“姐姐你说,这一次你会给我生个小外甥还是外甥女儿呢?”
瑾儿趴在桌子上头,一双和黛玉极为相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家姐姐,郁闷地问着。
原本黛玉想着哪天得空去趟林府,一来瞧瞧爹爹瑾儿并姑奶奶,二来也问问爹爹对瑾儿婚事的看法,到底要找个什么人家的姑娘。
不过事有凑巧,黛玉跟着便被诊出了喜脉。只是日子还浅,黛玉生的又有些单柔的样子,太医又嘱咐要好生安胎,胤禛便不准她出府去了。
宫里头太后康熙知道了,自然是赏下不少的东西。便是原先怀着弘历时候打发过来看顾着两个嬷嬷,也再次被送进了雍王府。
便是德妃那里,也只赏下了玩器补品等,倒是没有上次的宫女了。
林府自然是去不成了,林如海便趁着休沐,带了瑾儿和林姑奶奶来雍王府里看黛玉。
父女相见,自然都是欢喜的。林如海性子持重,自然知道王府后院不便久留,不过略嘱咐了几句话,便和胤禛去了前头书房说话。留下了瑾儿和林姑奶奶在这里。
瑾儿总觉得黛玉出嫁后,自己见着姐姐的时候都少了,更何况自从有了弘历,姐姐心里头难免又多惦记着一个人了,虽说还是一般疼爱自己,可到底和以前只顾着自己时候不一样了。如今姐姐又有了身孕,他一心想着要姐姐生个外甥女儿出来。
黛玉好笑地瞧着瑾儿,摇了摇头:“才不到两个月,哪里就能说得准了?”
瑾儿今日穿了件儿月白的箭袖儿,外头也没罩着褂子,只在腰间束了一条银色腰带,衣服和腰带上都用银线绣了云纹儿。衬着瑾儿越来越高挑的身材,灵动的眉眼,真是叫黛玉越看越满意。
这个瑾儿,如今也有十四岁了,若是在前世,自然还是上学的年纪。可是在这里,这个岁数成亲的也大有人在的,偏偏在自己面前还是一副孩子样儿。
瑾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又从荷叶样的碧玉盘子里头抓了一只果子,一上一下地抛着,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院子里自己晃着两条小短腿的弘历,撇嘴道:“还是个外甥女儿好啊,跟姐姐一样才好呢。”
一旁坐着的林姑奶奶瞪了他一眼,嗔道:“满嘴胡说!自然还是小阿哥才稳妥。”
瑾儿指着弘历说道:“姑奶奶,您瞧瞧那小子的皮劲儿,若是再来个小子,姐姐不得累坏了?”
黛玉听到这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笑道:“你以为自己小时候就老实了?也是一般的淘气。”
又看着林姑奶奶说道:“您不知道,瑾儿小时候啊,看着是个乖巧的,其实那捣蛋的主意一点儿都不少的。”
林姑奶奶也笑道:“如今也是一样。你看看,他坐在那里可有个大家子公子的样儿?”
瑾儿不以为然地“咳”了一声,笑着说道:“横竖又没有外人,装出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来做什么?”
黛玉指着他道:“行了,你别兴头了。待会儿爹爹若是看到你这幅样子,又得跟你说道一番了。都是可以娶亲的人了,还这么着?”
瑾儿听了“娶亲”两个字,脸上“腾”地一下,便红了起来。他近来跟着林如海出去,总是被人问到可娶亲了,可定下了哪家姑娘的话,更有几个跟林如海交好的同年的家眷,没事儿拉着他说笑打趣一番。瑾儿到底年纪还小,脸上下不来,因此只一听见“娶亲”二字便觉得头疼。
赶紧站起身来,讪笑道:“我瞧瞧弘历去,可不能老是叫奶娘抱着。”说着,逃也似的跑了。
黛玉瞧着有趣,掩着嘴笑了半天,才捂着胸口跟林奶奶说:“您看看,还是小孩子呢。”
林姑奶奶也是一脸笑容,喝了口茶才道:“你呀,总是当他孩子。我素日里头冷眼看着,倒是个心里有数儿的。性子又好,既不会平白得罪人,又不会叫人欺负了去。听说如今在学里,功课也是拔尖儿的。”
黛玉欲站起身来,旁边伺候着的丫头子衿很有眼色,忙上前扶着——前些日子,黛玉从胤禛那里找了个长随,将秋雁嫁了过去。那人二十出头了,只是无父无母,因此便没人替他张罗着娶亲的事情,他也乐得自在。黛玉看他往日里头办事利落,心也细,便跟胤禛商量着配了秋雁。两个人原也见过,都还满意。黛玉私下里又跟秋雁说了,只要好生地办差,将来前程是不愁的。
只是因此黛玉身边儿的大丫头少了一个,便将原来陪嫁的一个二等丫头改了名字,提到了一等丫头的位置,便是这个子衿了。
黛玉扶着子衿的手,站了起来。看院子里瑾儿拿着两个苹果上下丢着玩儿,逗得弘历在一边儿不停地叫着:“舅舅,舅舅!”
弘历学话很早,黛玉嫌“额娘”二字绕口,便教着他叫“妈妈”,谁知道弘历学是学会了,只是偏生只学会了一个字。那日头一次开口,倒叫胤禛误会了,以为叫的是自己,颇为自得了一阵子。
其实弘历跟瑾儿见面并不多,这个时候又急着要瑾儿手里红红的果子,叫的快了,听起来倒是跟“求求”差不多。
黛玉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笑闹着,不由得也笑了。回头对林姑奶奶说道:“瑾儿从小儿心就细,想的也多。依着我的意思,如今他年纪并不大,还是该以读书为主的。况且到底是终身大事,我也怕他性子未定,将来若是夫妻两个不能同心同德,倒是不美的。”
林姑奶奶也站起身来,笑着拍了拍黛玉的手臂,温言道:“你这虑的也是,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再者说,今年又是大选之年,这门当户对的人家,岁数儿跟瑾儿差不多的,都得去选秀了。哪里就能看的好了?倒还是等等也好。”
不说这里黛玉为着瑾儿的终身思虑着,贾府那边儿可是闹翻了天了。原因么,又是出在了宝玉身上。
宝玉年纪渐大,时常往荣府外头,跟薛蟠冯紫英等人聚在一起。先前贾政还不愿意叫他出去,倒是贾母说了,冯紫英等人也是世家子弟,理应结交着些,不说对宝玉日后的前程有什么好处,便单说宝玉如今快十八岁了,也当有些自己的朋友了。
有了贾母的话,宝玉倒是如鱼得水。他本来从小养在内宅,身边儿都是如宝钗三春姐妹一般的女孩儿,见的人实在有限。跟薛蟠出去的次数多了,才知道荣府外头竟是有趣的紧。
一来二去的,宝玉也认识了不少京中的纨绔子弟。他本就生的极好,言谈举止又温柔有礼,便难免有几个存了那龌龊的心思。只是一来宝玉身边儿有薛蟠这个呆霸王护着,二来宝玉对自己看不上眼的人从来不假辞色,久了大伙儿也就淡了。
只是合当有事,那一天薛蟠请客,不知道是谁起的意,竟将一个叫做蒋玉菡的唱小旦的戏子请了去。这个蒋玉菡艺名叫做“琪官儿”,自有长得鲜艳妩媚,身段儿妖娆,比一般的女孩子还要貌美。他嗓子又好,在京里头着实有些个名气。
当然也有人打过他的主意,不过,蒋玉菡极是聪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卑贱,老早便靠上了九贝子胤禟。
胤禟身为皇子,又极擅经营,乃是有名的“九财神”。蒋玉菡跟了他,倒也得了不少好处。只是似蒋玉菡这样的,胤禟见得多了,没多时便丢开了手。
蒋玉菡自然也并不会对着一个皇子动了情,原就是抱着目的而去,如今既没人敢欺负了自己,自己也得了些好处,那真是一举两得的。
因此,蒋玉菡虽然红遍了京城,只是这样的酒席是很少去应酬的。
也是那一日闲了,冯紫英又跟他说了不少好话,他想着左右无事,便跟着来了。
宝玉见了他,不免有些痴病发作——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男子,竟是如此娇柔妩媚,温和可人的。因此在酒席上便十分地殷勤,只又拿出了当年对秦钟的架势来照顾。
蒋玉菡于这一行中待得久了,自然看惯了男人对自己献殷勤的,知道他们心中所求为何。今见宝玉也是如此,面儿上虽是温柔地笑着,心里却着实不屑——说什么衔玉而生的,也不过是个酒色之徒而已。
席间众人频频劝酒,蒋玉菡推不过,略饮了几杯,便借口更衣去外头透了透气。
宝玉见他起身时候虚晃了一下,那一番护花的心思又生了出来,当下也起身跟着。后边儿冯紫英几个看了,很是挤眉弄眼了一回。
宝玉追着蒋玉菡来到了后院儿,见他脸上红红的,倚着一株青树,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忙过去伸手扶了,问是怎么了。
蒋玉菡虽是反感他无故动手动脚,倒也知道了这位家里也是国公府邸,又有个姐姐在宫里。因此便也顺着宝玉说了几句。
宝玉喜不自胜,觉得和蒋玉菡一见如故,便将先前得了的红麝串珠儿给了蒋玉菡,又跟他要回礼。
蒋玉菡急着要回去,偏生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宝玉一眼看见他身上扎着大红的汗巾子,便定要了这个来。
两个人携手回了酒雅间,却不知上三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已经盯了二人许久。
“九哥,那不是你……你捧着的那个戏子琪官儿么?”胤俄拍着胤禟的肩膀,颇有些同情。
胤禟眯着一双桃花眼,极是俊美的脸上阴云密布,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虽然不在意琪官儿这么个戏子,不过京里头谁不知道他是自己的人?竟然还真有人敢在老虎嘴里头抢肉吃?
胤祯自然也看到了,笑道:“说起来,那个人我倒是认得。你们肯定也听说过,荣国府贾家,那个衔玉而生的公子。”
胤俄恍然大悟,拿着扇子敲了自己的头:“怪不得呢,这么大的人了,还挂着个项圈!想是底下坠着那块儿玉呢。”
又伸着脖子瞧了瞧,笑道:“外头人都说荣国府的二公子生得好,倒是真的。瞧瞧,养的跟个女孩儿似的。哎,说起来他还是老十四你府上那个叫贾什么的侍妾的哥哥?”
“也是宫里头贾贵人的嫡亲弟弟。”胤祯不屑道,“说来也怪,老贾家上一辈儿的人是那样,贾赦贾政的,没一个能看的。生下来的孩子倒都是外面儿好的。”
胤禟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是个草包罢了。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只可惜了那副皮囊。”
胤俄自是知道自己这个哥哥虽然好色些,但是心眼儿极小,手段也很是阴损的,外头甚至有人偷偷地叫他毒蛇。如今宝玉得罪了他而不自知,只怕有一场好受的了。
看了看胤祯,胤俄笑道:“九哥,你可别太狠了。好歹也是老十四的亲戚了。”
“啊呸!”胤祯忙道,“谁家亲戚了?一个小妾的哥哥,还不是一个妈养的,哪里就算是爷的亲戚了?”
胤禟也不理二人,挥着扇子进了另一间雅间儿。
只是过了没几日,荣国府里头就来了位不速之客——九贝子的贴身太监崔廷克。
贾政原不知宝玉在外头行事,听了崔廷克的来意,只又气又怕。气的是宝玉不自重,竟和戏子结交;怕的是那戏子乃是九爷的人,谁不知道九爷的名号?宝玉勾着他的人不见了踪影,他岂能放过了宝玉?当下一叠声儿地便叫宝玉。
宝玉犹不知何事,因此崔廷克似笑非笑阴阳怪气地问了蒋玉菡的下落,一下子便懵了。他还不蠢,知道此事被贾政知道了绝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立时便矢口否认:“究竟连‘琪官’是谁都不知道,如何会勾着他了?”
贾政也犹豫了,看向崔廷克,不免有了狐疑之色。
崔廷克慢条斯理地扣着桌子:“公子也别急着否认,如今有证据——公子身上的大红汗巾子却是哪里来的?”
听了这话,宝玉三魂飞了两个,七魄散了六个,下意识地便去摸腰间。
贾政见了如何看不出来?只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宝玉半晌说不出话来。
崔廷克见他面色大变,也不再说,只看着宝玉。
宝玉早就吓呆了,此时只要自己脱了干系便好,哪里还顾得上蒋玉菡?只哭着道:“他原是在城外头买了块儿地,叫做什么紫檀堡。想来是奔着那边儿去了。”
崔廷克这才满意,朝着贾政一抱拳:“贾大人,打搅了。我这就带人去那紫檀堡,若是寻不到琪官,少不得还要麻烦贵府公子一回。”
说着,带人扬长而去。只苦了留下来的宝玉,结结实实地被贾政打了个半死。若不是贾母王夫人得信儿赶了来,只怕那一条命就真的交代了。
贾母王夫人心疼宝玉挨打,原是要好生地叫他将养着。只是没两日,外头却又有传闻宝玉跟个戏子定情的,沸沸扬扬,都说的煞有介事,什么后院相会,互赠汗巾之类的,说的仿佛亲眼见到一般。
贾政从工部回府路上,好巧不巧地正听到了,才明白过来为何今日在部里,一干同僚都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
他素来自诩端方,再不想自己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时气冲脑海,一下子便晕厥了过去。
贾政这里晕了倒是好办,左不过跟着的人狠命地掐了掐人中,一会儿便醒了。真正好不了的却是宝玉。
本来贾母就为宝玉的亲事发愁,她迟疑了这两年,也知道黛玉那里是推不过面子,随口敷衍的。若是自家去找,一时又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如今又传出了这样的话来,宝玉的名声算是毁了。先前还只是不喜欢读书,不喜欢经济仕途,对大家公子来说,这也不算什么。毕竟不是寒门小户,非要从科举上出身。
贾母原还有信心为宝玉找个色色齐全的媳妇儿,如今呢?这样的名声,谁家好女儿会嫁进来?
不说京里头的官宦人家,只怕外官中的也不好求聘了。
更叫贾母着急的是史家,一听到了消息立马便接了史湘云回去,只说姑娘大了,要学些规矩议亲了。
贾母自然知道,这是史家告诉自己,不必再将史湘云看做宝玉媳妇的候选人了。虽然气史家如此,却也知道,若是真叫史湘云嫁了进来,那史家恐怕得叫人指着脊梁子说道了。
王夫人愁得每日里抹眼泪,又骂勾引了宝玉的蒋玉菡,又骂跟着宝玉的人不尽心,有了这样的事情也敢瞒着。更恨贾母,若是还叫宝玉在家里头,不出去结交那些个混人,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呢?
好容易等到了进宫请安的日子,便忙着进宫跟元春说了。元春听了,只觉得眼中一黑,竟是气得坐不稳了,慌得抱琴忙扶着,叫道:“贵人,贵人!”
元春心下有股子狠劲,定了定神,对王夫人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现有极合适的人在眼前,宜人怎么忘了?”
王夫人眼前一亮:“莫非是说宝钗?”说着又踌躇了一下,“只是这两年,你姨妈也提过此事,我都敷衍着。如今我冷眼瞅着,怕是你姨妈冷了心了呢。”
元春哼了一声,冷笑道:“行了,她们若是真冷了心,还能叫宝丫头留到现在?那丫头都多大了?快二十了?反正也是嫁不出去了,又是个商女,能配了宝玉,才是她的福分。”
王夫人犹豫了一下,方道:“唉,这话可叫我怎么说去呦。”又咬牙道,“都是老太太!若是早早地定下了宝丫头,何至于今日如此!好好地宝丫头在府里头住着,她偏要弄出个史湘云来!这下好了,先前人家上赶着咱们,如今却是要反过来了。说起来我便觉得臊得慌!”
元春皱了皱修得极是好看的眉毛,疑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宜人便没问过宝玉?便是真有这样的事情,京里也并不少见。如何单单宝玉被传的这样不堪?”
王夫人原本只气恨宝玉一辈子名声毁了,倒没想到这一节,听元春说了,才恍然:“真是我糊涂了,今儿回去就叫人去查。”
挥了挥手,元春颇有些无力,偏生自己家里没人争光,这也就罢了,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若是宫里头其他人知道了,还不知如何挤兑自己呢。
“行了,宜人回去跟老太太商量着办罢。”
王夫人回来后跟贾母说了元春的意思,贾母沉默了一会儿,也知道如今也只有定下宝钗了。叹了口气,叫王夫人去薛姨妈那里问问,贾母便软在了榻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年。
王夫人想的挺好,指望着一说即成的。谁知道薛蟠每日里头都在外头晃荡,如何不知道宝玉的事情?早就添油加醋对薛姨妈说了,末了又道:“这回妈得听我的啊,妹妹决不能给那个宝玉。”
宝钗从旁边听了,早就苍白了脸。她在这里蹉跎了这几年,先时还是带着上青云的目的去跟宝玉交好,慢慢地也就心里有了宝玉。往日里看他对着女孩子们温存小意,只当他是多情。谁知竟是如此不堪!
薛姨妈虽也恨宝玉不争气,只是如今宝钗这么大了,真是不好再说人家了。可到底怎么办呢?
薛蟠见母亲不应,嚷着:“若是说别人也就罢了,可这个琪官那是九爷身边儿的人,他明明知道,还敢贴上去!你们没见他那个样子,恨不得将琪官揉眼里去!咱们家就算是商人,比不过他们国公府,好歹也不稀罕这样的姑爷!”
薛姨妈咬了咬牙,罢了,实在不行,将女儿嫁个小家门户,反正自己手里有钱,怎么着也不至于叫女儿挨饿受冻!
又见宝钗白着一张脸,眼里珠泪涟涟,薛姨妈心疼到了十分,只后悔先时错了主意,忙搂着柔声安慰女儿。
薛蟠见母亲说通了,心里高兴,围着宝钗说些个他日给她预备好嫁妆的话,逗得宝钗红了脸破泣为笑。
这屋子里头热闹,却不想气坏了外头的一个人——王夫人。她原是听了屋子里头薛蟠大叫着什么,站住了脚细听,却是说着宝玉的话。又听薛蟠如此婚事,心里大怒。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扭身走出了梨香院。只是心里,却暗暗地定下了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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