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鬼的封印

80 异界之火


被异界侵蚀掉部分的幽冥之地,剩余部分空旷荒芜。
    银发黑袍的男人独自站在萧瑟的秋风里,周身散发出肃杀的冷寂。
    几个死灵族士兵急匆匆的脚步暂缓下来。
    “是谁?”
    “没见过,你过去看看。”
    “一起去,那么长头发,应该是个女人。”
    几个人捏紧了刀刃谨慎的靠近。
    俊美的面容上,血色的猫瞳,空洞而麻木。
    几个人面面相觑,虽然看不出这男人是什么族种,但是能看的出绝非善类。
    眼神交汇了一下,几把锋利的长剑同时刺入黑袍男人的身体。
    鲜血如注,银鬼只是轻微的侧了下脖颈,动作仿佛意欲复活的雕像般僵硬。
    血色的瞳孔里开始倒映出苍茫的影像,然后逐渐暴戾之气狂躁四溢。
    士兵拔出了剑,盯着高速愈合的血肉,惊得目瞪口呆。
    银鬼的大脑此刻仍然是一片空白,所有的反应都是行尸走肉般的机械。
    仿佛他已经死去,灵魂偶尔会重新寄居在这具躯壳里,唤醒短促的意识。
    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后,周围空旷的大地上密密麻麻的扭曲出燃着的火苗来。明灭的火苗高速的将他环绕在中间,每一个火苗都扭成一个红袍的暗夜死士。
    他们面容英俊,神情麻木,他们迅猛的钉落在地面上仿佛利器般密集的插在这片土地上。
    几个士兵置身于无数的暗夜死士中间,已经完全吓傻了。
    而远方的高山或者峡谷里,这种怪物的数量,还在无法估计的增长。
    他们像大地的顽疾,肆意的吞噬占领。
    直到完全的侵占,完全的绞杀。
    银鬼置身其中,仿佛一粒银色的尘土。
    风在密集的红袍中,被碎成极细的气流。银鬼动了动黑色的指甲,所有的暗夜死士彼此互相感应着,瞬间掀起了滔天的火海。
    几名士兵瞬间被烧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末日重新莅临。
    浩劫开始,诅咒应验。
    我一路看着星幻的茧变成空中燃着的黑炭。
    滚滚浓烟遮蔽了苍穹,仿佛垂死的黑色诅咒。
    我独自前往异遁。
    记得离那城外很远的地方有个地面深处有狭长的裂谷,那里面有终年不散的黑雾,谷底的白狐嫉岚告诉我,那里能看到人的从前和未来,前生和今世。
    渊年异空,一个可以窥视记忆的地方,却承载了我此生最美的记忆片段。
    在它被异界之火吞噬前,我只是想去那里给自己最后一个解释。
    这将是我在我嫁给珂路以前的,最后一次不死心。
    异遁城外无边无际的荒野上狂风扫落叶,仿佛大地□□在秋风中的胸膛,被块一块的被风揭掉干枯在地面上的黄色皮屑。
    将平日散乱的黑发束在脑后,穿着利落的黑色铠甲,我不想再在萧瑟的季节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凄切的怨妇。
    两座城市之间的荒芜之地,也满是焦黑,早就已经没车可搭,只能徒步,偶尔靠着锁灵石的能量滑行。
    视线里唯一的高大的树木在熊熊的烈火中猛烈的燃烧,火团中漆黑的影,仿佛老人狰狞扭曲的面容。
    大股的冷风刮过,拉起长长的火线,混杂着黑色的烟,仿佛寂寞苍穹里一抹浑浊的泪线。
    鼻子里满是焦灼的味道,眼睛也被突然奔袭过来的模糊烟雾呛的几乎要淌出泪来。
    我站在原地,开始大声的咳嗽,连忙祭出青色能量罩,挡住这被风扭转的浓烟。
    明明自己就是路痴,还偏要一个人固执的找一个鲜有人知的峡谷,那个当初误打误撞而进去的地方。
    茫然的盯着前方,大树燃着的浓烟里,扭出了一个墨黑的影。
    我看见守卫坚毅的眼。
    他盯着我,停下脚步,背后的烈火在突来的风旋里炸出漫天的火舌。
    我突然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守卫还是个炭一样的小黑孩,不像现在,又高又大。
    我发现我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守卫的摸样,就像现在一样,站在他的不远处,不再像很久以前光顾着斗嘴吵架,而是单纯的凝望,仿佛久违的恋人一样。
    不过我从来都没喜欢过守卫,我却记得在星宙海阵外,守卫拼命的拦住我,告诉我他生了一种病,无法医治。
    感情上的疾病。
    “宫皇忍。”守卫还是开了口,他的瞳孔里满是粼粼的暗纹,“我正想见你呢。”
    “你不说再也不想见我了么。”明明想轻松下气氛,我的话一出口却无比的苦涩。
    “是啊。”守卫朝着我走来,手里的黑盒子掉在地上,开着盖子,空空如也。
    我的心脏抽动了一下,真希望珂落当时没有把那个银签从盒子里拿出来,那样我就不会发现安萨,不会被推进更深的绝望。
    没错,是绝望。
    安萨没死,我们错过了时间,错过了爱,剩给我的,只有绝望。
    正这么想着,却突然被守卫紧紧的抱在怀里。
    “宫皇忍,我想你。”
    “你这是怎么了。”我拍了拍守卫的肩膀,有些尴尬。
    “我这几天总在想,如果时间能倒退,不要很久,我希望我从来就没白痴的想要恢复自己的记忆,而是在异遁一直呆在你身边,因为我发现,跟你一起的那些日子,居然是我活到现在最高兴的日子。”守卫趴在我的肩头上,声音含混,“我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好啊。”我这么说,心里清楚的知道这只是应付,我能看出来,守卫现在必须呆在嫉天的身边。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守卫。
    同样,我早就不是以前的宫皇忍。
    禁锢着我的手臂加大了力度,守卫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嫉岚你还记得么。”我突然想起这回事。
    “嫉岚?”守卫似乎并不在意,但是下一刻便猛的抬起头来,“哪个嫉岚?”
    “认识你的那个嫉岚,可以变成白色狐狸的那个。”
    “你怎么会认识她?”守卫一副不可置信的摸样,“她还活着…..”
    “这事说来话长,她有话让我转告你,她让你告诉嫉天,她在渊年异空等他。”
    “渊年异空是哪里。”
    “我正要去,可能就在这附近,我也不太记得了。”我有些无奈,“你也知道,我是路痴。”
    守卫的眼底闪过一丝暗涌的涟漪,
    “你应该是走错方向了,这现在附近都是荒野和峡谷,连个人影都没有。”
    “渊年异空就是一个峡谷,你有看见峡谷么。”
    守卫愣了一下,“我就是沿着一个峡谷的边缘过来的。”
    “那我们走吧。”我说。
    守卫的神色有些迟疑。
    “还是你要走了?”
    守卫摇了摇头,突然把我抗在肩膀上,涨成巨大的兽。
    视线里的世界翻转着,然后被守卫的速度刷成一道道混杂的颜色线条。
    我们很快就到了渊年异空。
    “是这里么。”守卫将我放下。
    “恩。”我走到峡谷的边缘,黑色的浓雾犹如一条模糊的丝带,蜿蜒在大地的裂口里。
    秋风在谷底呼啸着穿袭,仿佛遥远哼唱的凄厉歌谣。
    “你要怎么进去?”
    “你要走?”我转过身体,背对着悬崖。
    “我送你到这,就不跟你一起去了。”守卫的神情寂肃。“至于嫉天,我会转告。”
    “你还有命回去转告么。”
    我这么一问,守卫的伪装果然露出破绽。
    这么多年,断断续续的相处,别离。
    我真想不出,还有谁比我再能了解守卫。他有多么能压抑自己的内心,我可是亲身经历。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只知道灾难已经降临,他站在暗夜死士的对立面,已经命悬一线。
    他突然跟着我说了那些话,怕是抱着必死之心。
    我往后退了一步,半个脚掌开始悬空。
    “你这是干什么。”守卫大惊失色。
    “你不说,跟我一起么。”我要留住守卫,也许还有转机。
    身体一空,守卫的惊恐的面容立刻遥远起来。
    丝缕凉雾从背后向上浸染,仿佛最柔软的触手将我包裹严密。风声渐远,意识的最后,是守卫飞扑过来身影。
    *******
    异界之火已经失控,灾难来袭。
    首先遭殃的,是离异界最近的死灵族。
    先前已经被吞噬掉部分地界,现在更是全盘失陷了。
    罂离在流白的先知前失望的合起眼。
    一切都来不及了,罂岸辛辛苦苦带起来的种族,似乎就要这么被蚕食了。
    甚至连罂岸的仇都来不及报。
    背后一凛,罂离猛的睁开眼。
    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猛的转过身躯,盯着熏红的猫瞳,惊得一身冷汗。
    “是你….”先知中早就瞥见的身影,生硬的压制惊恐后,罂离无奈而绝望。
    银鬼居然就是他,新仇旧恨,看来死灵族确实大限已到。
    “你现在是大祭司。”银鬼的神智猛的清晰。
    “是。”罂离瞥见银鬼唇瓣隐露的尖牙,没想到,当初好歹还有个人形,现在居然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摸样。
    “知道罂岸是谁杀的么。”
    “你。”罂离咬紧了唇,碧色的瞳孔泛起了水雾。
    “想不想报仇。”
    “就算变成鬼我也记得这个仇。”死灵族被摧毁致死,罂离早视自己的命如草芥,不能杀场上壮烈的战死,也要死的有骨气。
    “好,你来杀我。”
    罂离愣住了,不知道这位死灵族前魔殿耍什么花样。
    明明自己就在先知里看到了,无论什么样的攻击,对他能高速愈合的身体根本就毫无用处,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修低级防护巫力的祭司。
    “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当莲祭渊阵祭出的时候,你诵念召唤锁灵石的咒文。”
    虽然锁灵石已经消失了几万年,但是召唤的咒文依然最为大祭司的必修文带带相传,终于在此时能背罂离重新应用,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哀伤。
    “你有什么企图。”罂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只能大胆质问。
    “我只有要求,”银鬼的脸沉如鬼魅,声音却轻如鸿羽。
    “召唤锁灵石的时候,能不能别伤害它的承载体。”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