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京生抱着乔歆一直坐在车里等着,一看见暗紫坐进来,便问道:“他不许你插手,是不是?”
暗紫紧皱眉头:“冉冉在想什么,我从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现在,我真的不懂这是为什么?”
京生叹息了一声:“我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因为他现在不是冉冉。”
“可他明显已经开始相信自己是冉冉了,为什么不可以把一切都交给我处理呢?”
“暗紫,对于冉冉来说,你既是情人,也是家人,他抚养你长大,恩情深厚,爱意深厚,无论你为他做什么,他都可以坦然地接受,因为他知道自己当之无愧;可叶理不一样,他认识你不到半个月,他拿不准自己是否和你有关系,他没办法就这样把自己的问题,交到你手上来处理。”
暗紫把十指插进头发里,让滚烫的额头贴在冰凉的方向盘上,喑哑地说:“可现在我真的很担心,也许我可以想办法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但是……,他现在精神压力那么大,又偏偏不肯让我分担一些,我怕有一天万一他受不了……”
京生伸手拍拍他的背,安慰道:“你这才叫瞎操心呢,他可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以前多少难关,他哪一次低过头?我爷爷就说过,别看冉冉身子单薄,可这世上找不出什么东西,能够压弯他的腰。虽说目前情况有些特殊,但只要他骨子里还是冉冉,是不会那么轻易就崩溃的。”
暗紫长长吐出一口气,回头看了京生一眼,感激地笑了笑,还没说话,沉睡的乔歆突然动了动,呢喃两声,模模糊糊地问:“……哪里……是………”
京生抚摸着他的前额,小声道:“睡吧,还没到家呢。”
乔歆揉了揉眼睛,人似乎还没清醒:“……好黑……”
暗紫立即把车内灯打开,京生哄道:“别怕,我在你身边呢。”
歆歆坐起来,甩了甩头,迷茫地看看堂哥,喃喃地说:“可是你不会一直在我身边,我总要变成一个人的……”
京生怔住,暗紫伸手来揉了揉小恐龙的脑袋,笑道:“怎么突然说这么成熟的话,瞧把你堂哥给吓的。”
乔歆好象清醒了一点儿,歪着头四处看看,问:“冉冉哥呢?他已经回家了吗?”
“是啊,我现在送你们回去吧。”暗紫看了仍在发呆中的京生一眼,发动了车子。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烦恼。
冉冉的事情无论如何艰难,总还可以解决,可是歆歆的事若是真的,恐怕谁也无能为力。
第二日一大早叶理就梳洗整齐,虽然一夜浅眠难免让人委顿,他还是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叶父从房门伸出头来:“理儿,这么早就出门?”
“我有事,爸,您再睡一会吧。”
叶父笑了笑:“去吧去吧,你平日上班,今天周六,是该好好陪陪曼湘。”说完就回房去了。
叶理不由在客厅怔住,他这才想起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没有联络未婚妻,不由心生愧疚,忙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七八声后,一个男人接起来,模模糊糊地“喂”了一声。
叶理吓了一跳,忙扣下话筒。真是的,又拨错号码。在脑中重新回想一遍,小心仔细地一个一个按下数字键,这次只响了两声就有人接。
仍然是那个男人,语调哑涩,显然是被吵醒的。
叶理不是傻瓜,他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握着话筒,一时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边的居然也是一个聪明人,一阵静默后,他把话筒交给了身边的人。
“理?”曼湘的声音急切地响起,“你听我解释,是我的同事,昨天晚上有些事,借住在我家客厅沙发上……理?你在听吗?”
“我在听,”叶理平静地说,“对不起这么久没有联系你,我最近也有些事情,吵醒你同事真不好意思。”
曼湘似乎舒了一口气的样子:“理,你别胡思乱想,我爱你。你今天过来吗?”
“不了。我就是打电话告诉你,我今天走不太开。真是抱歉。”
“没关系,工作要紧嘛,明天一起吃晚饭吧。”
“好,那就明天老地方见。”叶理挂上电话。
他本来打算去警察局见一见昨天袭击他的那个男人,但是此刻,因为这个电话,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十五分钟后,叶理将车停在了爱知医院的停车坪上,快步来到神经科。
值班的张医生认识他,站起来接待:“叶先生,怎么今天来?瞿医生不在。”
就是知道他不在才来的。叶理直接地问:“我的病历呢,我想看一看。”
张医生面露难色:“对不起,瞿医生……”
“我要看我自己的病历。难道我没这个人权?”叶理语调平稳,但眼光尖锐。
张医生从没见过温顺的叶理这个样子,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您是值班医生吧?我要求看本人的病历。”叶理再次说,“如果连这种小事你都作不了主,那我只好找院长了。”
张医生有些慌神,哼哼哈哈了半天,勉强道:“那……能不能先让我打个电话?”
叶理面无表情,但也没有反对。
张医生匆匆忙忙拨了一串号码,叶理知道他想打瞿修的手机,可惜瞿修周末从不开手机,他曾对叶理说过:“为什么要连休息日都不得安宁呢?”
果然,张医生连拨了两遍,没有接通,他想了想,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这一次想来是打到瞿修家里。这么早的时间,他本来应该还在家里的,不过叶理却清楚地知道他不在,因为虽然刚才曼湘电话中那个男人声调模糊,只轻轻“喂”了一声,叶理仍然能够辨别出那就是表哥的声音。
张医生握着话筒呆立,叶理冷冷地问:“我还要等多久才能看到自己的病历?”
十五分钟后,叶理带着自己的病历复印件来到本市最大最权威的维康医院,找到了神经科的主任,一位头发花白的姓林的教授。
看完全套的病历后,林教授缓缓道:“这个治疗方案相当有水平,而且很正确,从效果上来看也很理想,你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的精神状态,可见治疗是成功的。”
叶理问:“最初的诊断是完全性失忆,难道只有三年的时间,我就可以恢复到完全记得从小到大的事情吗?”
“在治疗过程中,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是由患者,也就是由你自动回忆起的,因为你有可能只零散恢复一些片段,而这些片段有时反而会导致精神更加紊乱,所以人工输入与引导是必要的。”
“用什么手段?”
“可以由熟悉你全部生活的人,给你按顺序讲叙以前的事情,看以前的照片、日记,或其他一些资料,再辅以必要的催眠,慢慢的,这些信息会和你自己回忆起的片段结合,变成一个完整的人生记忆。”
“有没有可能,在我自己什么也没记起来以前,便开始人为地重建的我的整体记忆,所有的信息,全部由人工输入?”
“理论上是可行的。当患者症状比较严重,比如说,连怎么说话,怎么走路都忘记了,这种情况下基本很难由他自己回想起什么东西,为了达到恢复正常生活的目的,可以进行系统完整的记忆输入,但这个一般的医生很难做到。你的主治医生是……”
林教授又翻看了一下手中的病历:“啊,是瞿医生,我知道他,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没问题。”老教授责怪地看了叶理一眼,“你应该相信自己的主治医生,瞿医生完全有能力治好你。”
叶理淡淡一笑:“林教授,再麻烦你,请问怎么才能区分出哪些是实质的记忆,哪些是人工的?”
“这个就比较困难,尤其是医生做的较成功的时候。你没必要弄明白这个,我相信纵然是人工输入的记忆,资料也必然来源于你的亲属,那仍然是真实的,本来就应该存在于你的脑海中,只是不幸被丢失了。”
“但我现在有矛盾的地方,我记起的一些事情,和我记得的另一些事情,有些不一致。”
叶理说。
林教授有些吃惊:“有这种情况?一定是你的亲属在提供资料时出了什么差错。你来这里躺着。”他指了指一张长椅,叶理依言躺了上去。
“现在随便讲点什么事情给我听。”教授说。
叶理闭上眼睛:“……我……我一直生活在离岛,后来受了伤,就再也没回去过。我家是岛上比较殷实的家庭,有一定的地产。”
“有什么样的邻居?”
“邻居是三口之家,有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女儿。”
“她长什么样子?”
“很可爱,喜欢梳两只小辫,爱玩。”
“描述一下她在你脑海中的影像。”
叶理努力了很久,半晌方道:“……没有……我只记得所说的这些,没有影像。”
“那说说你家在离岛的房子的样子?”
“墙很高,是青瓦的,朱红的大门。这个有影像。”
“推门进去呢?”
“……推门……不知道……但我知道家里有三进院落,一间主屋,两排厢房。”
“印象都是静态的?”
“是。”
林教授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初步判断,你这段记忆都是输入的。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