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之伯爵夫人

62 62.伯爵府舞会


    !这是家父被害的日子!”
    维尔福脸色刷地白了,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弗兰士又说:“家父正是在离开这个俱乐部以后才失踪的。”他继续念道:“署名证人炮兵中校路易士·杰克·波尔贝、陆军准将艾蒂安·杜香比及森林水利部长克劳特·李卡波声明……”
    这份文件竟然记载着一个深藏已久的秘密,它完整地记叙了伊皮奈将军的死亡过程。弗兰士读着读着停下来,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父亲死时的详细情形是一个谜,现在这个做儿子的念出来,使屋子的气氛压抑而沉重。
    “……击到第三剑时,他又跌倒了。他们以为他又是象一次那样滑倒的。证人们见到他倒下不动,就走过去想扶他起来,但去抱他身体的那一位证人觉得他的手上粘到一种温热潮湿的东西——那是血……”弗兰士读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几乎听不清楚他念了些什么,“主席将剑插进他的手杖,转身走下石级;一道血迹顺着他的脚步滴到白雪上。他刚走上石级顶,忽然听到河水里发出一阵沉重的浅水声,那是扔将军的尸体所发出来的声音,证人们验实他确已死亡,就把他抛入河中。所以,将军是在一场高尚的决斗中被杀死而不是被冷箭所暗杀。为证明这一点,我们签署这宗文件,以明真相……”
    弗兰士读完这宗可怕的文件,擦去了眼泪,抬头对老人说道:“阁下,这卷文件上的证人都是很有名望的人士,既然您对于这些情况知道得这么详细,请告诉我那个俱乐部的主席的名字,我起码也应该知道杀死我可怜父亲的到底是谁。”
    瓦朗蒂娜往后倒退了几步,她已经料到爷爷的答案。
    “算了吧,男爵!”维尔福叫道,“家父也不知道这个主席究竟何人。”
    
    “我以最后的一点勇气读到底,就是希望可以知道是谁杀死我父亲的!阁下!看在上帝面上,让我知道吧!”弗兰士喊道。
    “是的。”诺瓦蒂埃眨眼回答,他看了一眼桌子上那本字典。
    “哦,您肯告诉我!”弗兰士急忙拿过字典,把字母一个接一个背下去,一直背到M。背到那个字母,老人示意说:“是的。”
    “M,”弗兰士说。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移,最后,指到“我”那个字。
    “是的。”老人示意说。
    “你?”弗兰士喊道,“你,诺瓦蒂埃先生?是你把我父亲杀死的?”
    “是的。”诺瓦蒂埃用威严的目光盯住那个青年答道。
    弗兰士倒在一张椅子上。
    维尔福打开门跑了出去,那一刻,他竟恨不得熄灭老人那躯体内那仅存的一点生命之光。
    瓦朗蒂娜闭上双眼祷告。她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可却是以让另一个无辜者伤心的方式,这是她始料不及的。不过她也明白了为什么爷爷会坚持帮助自己,如果她嫁给弗兰士,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她开始怀疑维尔福知道这件事,但这如果是真的就太可怕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没认清过父亲一样。
    在腾格拉尔男爵引以自豪的那间华丽的镀金客厅里,约莫在早晨十点钟的时候,欧热妮走了进来。
    “欧热妮,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腾格拉尔问道,“什么事这么重要,还特意叫我来这里?”
    
    “您问我为什么请您来谈话,”欧热妮说话时不慌不忙,神态和语气里带着自恃。“我可以用一句话来答复您,阁下,我不愿意跟阿尔贝·马尔塞夫子爵结婚。”
    腾格拉尔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欧热妮依旧很平静地说:“您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现在才来表示反对。我一直以来的安静和消极并不是因为我故意要等到现在来让您为难,而是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孝顺的女儿,学习服从。”
    “结果怎么样?”腾格拉尔问。
    “嗯,阁下,”欧热妮继续说,“我发觉,虽然我作了种种努力,但要我作更进一步的服从是不可能的。”
    ,  “不幸的孩子!”腾格拉尔嘟囔着说。
    “不幸!”欧热妮答道,“阁下,您说是不幸吗?决不是的,正巧相反,我很幸福。我问您,我现在还缺少什么?人家都说我长得很美,我也颇有一点智慧,并且还相当敏感。我很富有,因为您是法国第一流的富翁,我是您的独生女儿。阁下,您为什么要说我是不幸的呢?”
    腾格拉尔看到他女儿那种笑容满面,几乎到了狂妄的语气,一声叹息,“你所说的一切都对,只有一样事情是不对的,因为我已经破产了!”
    “啊!”欧热妮只是小小地吃惊了一下,“这倒是最不能影响到我的一点。”
    腾格拉尔气的脸色发青,但那种气愤却不是因为女儿的反叛,而是利益驱使,“那么,小姐,你决心加速我的破产吗?”
    “我加快您的破产?”
    “听着,你与阿尔贝订婚之后,我就可以立即得到马尔塞夫家的礼金,这笔钱可以让我在公债交易上撑过几天,只要等到它再涨起来,我也许可以摆脱危机。”
    
    “这么说您把我抵押换钱了?”
    “如果你愿意这么说的话。不过,等我的状况好转后,你愿意毁约的话也随你便。”
    “那么,我只要答应订婚就可以了?”
    “没错。”
    “好的,我答应您。”欧热妮果断地站起身。
    五分钟以后,钢琴声和歌声响了起来。腾格拉尔松了口气,让马车准备好,他要去见一位雅各布银行派来的办事员。
    
    “你能想到吗,我的父亲把我换了一份嫁妆。”一曲结束的间歇,欧热妮对罗茜小姐说。
    “哦,亲爱的,这样的情况下,你不得不和子爵订婚是吗?”罗茜听到这个消息时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不,我的父亲,已经磨没了我最后的孝心。”欧热妮拉住同伴的手,“基督山伯爵已经帮我弄了一份护照,我们这就去意大利,去迎接那些最著名的剧院中的鲜花与掌声吧。”
    罗茜本已陷入失望,听了她的话,她回握住她的手,“哦,那一定会非常非常幸福,欧热妮!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欧热妮重重地点头。
    另一边,腾格拉尔来到银行,接待了雅各布·曼弗里银行的办事员,对方给了他一封信。
    “阁下。”办事员说,“鉴于你们银行最近出现的状况,希望您能够按时偿还信上所列的那些款项。”
    腾格拉尔没有了平时的那种高傲劲儿,“贵银行和我们的合作一直愉快,每次都愿意通融的,这次难道不可以宽限两天吗?”
    “对不起,我只是来传达行长的意思的。”
    腾格拉尔把读完的信放到桌面上,好像信上有剧毒一样,碰都不想碰。“好吧,离期限还有几天,我会在规定的时间内付款。”
    “好的。我会在期限日再次登门。”办事员说完离开了。
    腾格拉尔把信狠狠地撕碎,连同桌子上的东西一起推到了地上,“全都赶到一起!就像是约定好的一样!”他恶毒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场坏运气是从哪开始的呢?”
    他不再办公,马上坐马车又回到了家,跑进了腾格拉尔夫人的房间。
    德布雷正躺在一张大睡椅上,戏弄一只小狗,腾格拉尔夫人穿着一件色彩艳丽、宽松肥大的睡衣坐在他旁边,此刻,她带着惊愕的神情望着突然闯进来的丈夫。
    “午安,夫人!德布雷先生!”
    男爵夫人没想到他竟敢擅自闯进自己的房间,正想发怒。
    “请原谅,”腾格拉尔说,“德布雷先生,我有些话想和自己的妻子说。”
    
    德布雷怔住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腾格拉尔如此坚决,象是今天一定要展现他一家之主的尊严似的。男爵夫人也感到很惊奇,并用目光警告他,这种目光本来对她丈夫很起作用的,但这次却毫无效果。
    德布雷和男爵夫人对望了一眼,他们的对手毕竟是她法律上的丈夫,德布雷只好起身告辞,行了个礼,就向外走去,慌忙中竟撞到了门框上。
    腾格拉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伸手逗弄了一下那只哈叭狗,那只小东西刚刚还对德布雷摇头晃脑,现在却要咬腾格拉尔,他生气地抓住它的后颈把它扔到了一边。小狗嗥叫了一声,蜷缩到椅垫后面,被这种不寻常的待遇吓呆了。
    “天那,阁下,”男爵夫人说,“你进步了!往常你只是粗鲁,今天简直是残忍!”
    “那是因为我今天的脾气比往常坏。”腾格拉尔回答。
    爱米娜极端轻蔑地望着他,“你脾气很坏跟我有什么关系?”
    “夫人,”腾格拉尔答道,“因为听了你愚蠢的建议,我马上就要破产了!”
    “请你说明白点儿,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得非常清楚,”腾格拉尔说,“假如你非要说不懂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在西班牙公债上损失了三百万法郎。”
    “原来是这样,”男爵夫人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说道,“难道你认为这个损失应该由我来负责?”
    “难道不是吗?是你提的建议,让我去学那套可恶的理论!以前,听从你的建议,我每次赚钱都分你一份儿,这次你也该来弥补我的损失!”
    男爵夫人厉声说道,“你不要总跟我提“钱”。这个字我在我父母家里或在我前夫家里可从来没听到过。”
    “哼,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一分钱都不值。”
    “真不要脸!”男爵夫人气急了。“你真是庸俗极了。”
    腾格拉尔耸了耸肩。“你也没好到哪去,你自以为能言善辩,坚信你瞒过了我。可是,在过去这十六年间,你的一举一动、你的过失,没有一次曾逃过我的眼睛。你的那些‘亲密朋友’,从维尔福先生到德布雷先生,没有哪一个不曾在我面前发抖!”
    爱米娜本来还能克制住自己,但一听到提及维尔福的名字,她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的前夫奈刚尼先生,在离开你九个月之后,发觉你怀了六个月的身孕,当他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一位检察官,同他斗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时,就忧愤地死去了。但我不同,我能够容忍这种事,是因为我的生命属于我的金钱。你或你的德布雷先生能够提供消息使我赚钱时,我可以默许你做你想做的,但现在,除非你能赔偿我的损失,否则,别想我再容忍你的行为!”
    腾格拉尔夫人以为她与维尔福私通的事情没人能知道!听了这番话,她陷入半昏迷的状态,等到恢复过来的时候,腾格拉尔已经走了,她只觉得自己象是做了一场恶梦。
    腾格拉尔去求见基督山伯爵夫人,结果被拒之门外,“夫人不在。”巴浦斯汀说。
    “那么,什么时候能见到夫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您可以留下名片,我会禀告夫人的。”
    “好吧,请你把这封请柬送给夫人。”腾格拉尔说,“另外,请你转达一下,我希望能尽快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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