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未必深如海

38 命悬一线


韫玉楞了一下,随即取了帕子擦了擦手,给菊颂说,“你让她们稍候片刻,我马上来。”菊颂喏了一声便去了。
    今日为了见太后和皇后,韫玉穿了一件天青色深衣,别了一支七宝珊瑚钗,想了一下,便去了妆台前,取下发钗,换了一只玲珑缠枝金顶心,走了出来。
    这一众女子见了韫玉齐齐下拜:“妾身参见贵妃娘娘!”韫玉笑着说,“以后便是姐妹了,无须多礼。”旋即扫了一眼这几个女子,见个个穿的都很素雅,就连那个选秀时装扮的葳蕤生辉的陆夫人今日也去了不少朱钗,心里暗想果真都是些懂事体的姑娘。
    韫玉微微一笑,仪态端庄,“今日你们可去见过太后和皇后了?”这几个姑娘低头道:“皇后那边是去了,只是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妾身几个不曾见着。”韫玉点头,因那陆清澄位份最高,便上前一步道:“我们姐妹几个一来是为了拜会下贵妃娘娘,二来因我们姐妹位份低微,想请贵妃娘娘引着,一同去觐见太后,还请贵妃娘娘成全。”
    听了这话,韫玉方明白这几个姑娘的意思,想必进宫已经两日,选秀之后一直未去觐见太后,确实有些失礼,本来这是皇后娘娘的分内之事,带着新晋的妃嫔去拜见太后,因皇后娘娘病着,此时这才拖了下来。韫玉觉得若由她引着去有些不合礼制,怎奈昨日皇后许了她后宫管治之权,此事皇上也是知晓,思索了这一会,便笑着应道:“正巧我也要去给太后请安,诸位妹妹一同来吧。”
    那几个姑娘面露喜色,随即跟着同去了。一路无话,陆清澄与叶雨怜神态端庄的跟着韫玉,偶尔回头,瞥见佛清佛蛮这一对双胞胎不时的看着路边景色,面上充满新奇之色,果然年岁尚小,不谙世事,这等性情,许是福气。
    到了泰央宫,韫玉着人禀了,一会便见芳姑姑出来,见了韫玉一福,因着芳姑姑跟着太后久了,在宫里也颇得敬重,韫玉急忙也回了一礼,那一众姑娘也跟着行礼了。芳姑姑笑着说:“因皇后凤体不合,太后今日早起了在佛堂诵经,请诸位娘娘贵人随奴婢在厅堂稍后!”韫玉听了这话也笑着回了:“如此便劳烦姑姑了!”
    等了没多久便见太后出来,见了江韫玉带了一众姑娘来也不说话,面上表情淡淡的,韫玉急忙跪下道:“臣妾觊越了,只是几位妹妹相见太后心切,臣妾才做主带来的。”太后摆手:“罢了,最近皇后身体不适,就劳烦你了,哀家身子骨最近不错,你们几个也不用日日来问安了,在自己宫里稳定行事,莫招惹是非!”
    这四位姑娘也都跪下叩首,一一应了,太后眼光扫过她们,并没有说什么,看着韫玉说:“今日太医给皇后会诊,你到时也瞧瞧去,有何情况速速禀报了来。”韫玉心知皇后身为国母,后宫瞩目,太后心中挂念,便回了说:“臣妾必会跟随皇后娘娘左右。”太后闻言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今日我也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韫玉便带着这四位姑娘跪安了。出得泰央宫,韫玉心里记挂着皇后那边,便给那几位姑娘说:“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转过这段时日皇上会召你们侍寝的,我先去皇后宫中一趟,几位妹妹请先回宫吧!”说完一笑,便形色匆匆的离去了。
    那几位女子立于泰央宫门口,目送韫玉走远了,陆清澄唇角微扬,“贵妃娘娘果真仪态万方。”佛清佛蛮笑着说:“我们姐妹可是听了不少说书的讲贵妃娘娘的传奇,如今见她,倒是比见皇后太后有趣!”叶雨怜冷哼了一声,看着她们两人的眼神有些不屑:“你们二位居然在太后宫门口说这些,还是快些噤声。贵妃娘娘再怎么传奇,如今也不是与你我一般,须恭敬的侍奉皇上太后?”说完变举袂先行离去。
    陆清澄看着佛清、佛蛮笑着说:“她就是这样一个脾气,你们姐妹莫往心里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行回去吧!”
    待韫玉到了皇后宫中,见方汝愚合着一众太医已经在皇后宫中悄悄议论了,见了韫玉,太医们急忙下跪,“微臣叩见贵妃娘娘~!”韫玉轻声说:“诸位太医今日辛苦了,请速速起来吧,皇后娘娘的病可是有确诊?”
    这几位太医却都低了头,并不说话,韫玉抬眼看了一下方汝愚,后者心神领会,便向前一步说:“微臣斗胆,据我等推测,皇后娘娘应是中了毒。”韫玉昨日已晓得这个结果,但面上依旧露出惊讶之色:“兹事体大,可有证据?”
    有位花白胡须的太医也随着说:“岭南有一种树,名血番莲。将其枝叶几番熬制焙干成粉,此粉虽无毒,但是丢入生石灰水中再次沸腾则人畜嗅之中毒,症状若疟疾或者乌头中毒,只是微臣也只是在医书上见过,因此不能断定。因皇后娘娘说这两日饮食并无不适,俱是御膳房的送来,微臣才大着胆子推测非那乌头附子,可能是血番莲。”
    韫玉听了那“岭南”一词,心头一跳,极力平息了面上情绪,继续追问:“那药石可医么?”
    老太医瞧了一眼方汝愚,方太医拱手道:“暂无性命之忧,只是拖了久了,怕耗着也耗不起了。微臣只能试着开了药方解毒,并无把握。”韫玉问:“有几成?”
    方太医朗声说:“五成!”韫玉叹息,“太后命我在此等候,此事还是呈予圣上和太后定夺!”方太医立刻应了。韫玉招手唤来那日递了印玺给她的姑姑,问道:“姑姑跟着皇后多久了?”
    那姑姑清瘦矍铄,头上已经有了缕缕银丝,神色不卑不亢的答:“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名惠英,随了皇后娘娘进宫的。”韫玉点头道:“请姑姑派两个能干稳妥的宫女禀了皇上和太后,此事须请皇上定夺。”那姑姑喏了一声便退下了。
    此刻韫玉撩了帘子移步内室,想去看看皇后娘娘,只见昨日那个憔悴的人儿今日闭了眼睛,沉沉的睡在床上,锦被盖着身子,竟然如此瘦小,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一只手搭在床边,瘦弱无力,想起第一次见她,那个美丽温柔的女子一袭剪影,婉约可人,笑容皎洁,望之可亲。韫玉心中一酸,走过去跪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杜嫣然被她握住手之后便醒了,憔悴的面庞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妹妹你来了。”韫玉逼着自己露出轻松无谓的神情,也笑着说:“皇后娘娘醒了,可要臣妾奉一杯水来。”杜嫣然拉着她的手说:“不用了妹妹。”眼神突然变的空洞,语气轻飘,“妹妹。我若是死了,这个皇后的位子,你需给姐姐坐稳当了!莫像我一样,不明不白!”
    韫玉一听,唬的忙说:“姐姐,太医已经说了,姐姐无性命之忧,想必也无大碍。姐姐莫乱想了!姐姐千金之躯,母仪天下,自是有福之人。”
    杜嫣然对这番话似未听闻,继续说道:“我十四岁嫁给圣上,他一直待我亲厚,只可惜我一直未能产下一男半女,此事一直是我心中憾事。圣上处事果断,实则重情,妹妹须诚心待他!”韫玉拉了杜嫣然的手,抚在自己面上,柔声哽咽,“姐姐莫说此言,圣上听了也必定怨恨姐姐怎如此自暴自弃,姐姐只需养好身子,熬过这一时便好了。日后我们姐妹还须一同侍奉皇上,姐姐如此年轻,也必有机会诞下皇子帝姬!”
    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个男子的声音:“贵妃娘娘说的是,孤不许你如此自暴自弃!”韫玉转头,福了一福:“臣妾参见圣上!”杜嫣然也在床上吃力的说:“臣妾不能给圣上问安,请圣上莫怪!”
    陈景然扶起韫玉,眼神有一抹感激,一掀衣摆坐在床边,亦拉着杜嫣然的手说:“太医方才说你是中毒。”杜嫣然忍不住惊讶的说:“臣妾一向不曾与人为难,究竟是何人下毒?”此事惊的她颇为激动,一番话之后大咳不止,韫玉急忙端了一杯清水,陈景然半抱着她,一手抚背,一手慢慢的喂她水喝,待杜嫣然情绪稳定后继续说:“太医院给孤说有五分把握,孤决定让她们一试,嫣然,孤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那么耗着~!”杜嫣然笑着,只是神色有几分无奈,“如此只能一试,有何后果,臣妾对圣上亦无怨尤!”
    韫玉立在一旁,别过脸去,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从面上滑落。嘉妃说的对,这宫里的女子若是死,一个是为情,一个是为宠,一语中的,撼人肺腑。
    陈景然的话还在耳边想起:“嫣然,孤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
    韫玉一直在皇后宫里待到过了晌午才回宫,见了杜嫣然进了药,沉沉睡去,便轻轻退出宫门。因着皇后的药太医连夜熬制,须明日才好,今日想必只能如此等待,便打算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来候着。
    回去后方觉得腹中饥饿,便让从喜从乐随意整治几样吃食。一遍吃着一遍思索半天,太医说那树来自岭南,宫里自岭南来的妃子只有一个。只是韫玉左思右想不觉得像此人所为,一时思绪凌乱。
    入了傍晚,宫里挑了灯,韫玉和兰筝菊颂闲话了一段,瞧着夜色也深了,估摸着皇上今日也不会来了,便想早早睡去。突然采珊挑了帘子进来,说:“娘娘,宫门口有人求见。却没有报上名来,执意说见了娘娘再说。”
    韫玉扶着兰筝的手起来,出了房门,穿过院子,树影斑驳中却见一个穿了黑色斗篷的女子立于那宫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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