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落陌离踏雪归

    “……好久不见，萧楚。”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出了这几个字，然后掀起珠帘，走进了房间。
    半敞的窗户，偶尔吹来几丝凉风，房间里弥漫着类似于花香清淡的香味，清新怡人，让人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坐吧。”他指了指他旁边的红漆木椅。
    我点头，顺便坐在了他的对面，坐在眼前的男子唇角含笑，温和如水的笑容，带着贵公子应有的矜持和懦雅。
    两人像是多年没见的好友一般，随意交谈起来，气氛倒显得轻松愉快。
    他没有问我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就闭口不谈，只说些其他不相关的事情。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我一边品着清茶，一边随口问他。
    “呵呵，”他轻笑了两声，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反问的语气说，“你可知道，现在西夜国都城之中有两个地方最热闹。”
    “哪两个地方？”我在些好奇地问。
    “一是杏花楼的楼坊，二是东大街的街市。”
    “哦！？”我不解，抬头看他，“这两个地方分别位于西街和东街的城中，商人往来频繁，说是热闹也不为过。”
    “所谓热闹并不是因为街市繁华而热闹，而是这两条街道上的人让它热闹。”停顿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所谓千金有价，美人难求，何况是才色双绝的奇女子。杏花楼来了一个琴师，大家都称呼她为月姑娘，据说她来自中原地区，先说她的琴艺，一双妙手拨动琴弦，琴音宛若天簌之音；再说她的绝色，虽说她平时弹琴的时候都在帘子之后，人们并不能看清楚她的模样，但是薄纱之后，那一抹动人的倩影亭亭玉立，宛若一枝出水的芙蓉，让人们移不开视线。所以现在，这位神秘的琴师月姑娘，可是让西夜都城无数的人为之倾倒。”
    “还有这等事情，那我这可算是孤陋寡闻了。”我也有些好奇，突然想起了有一次和钰儿出来，似乎也听说了关于中原来的琴师的传闻，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那你说的东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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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街嘛……”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一双眼睛看着我，他微微笑道，“这可要问姑娘你了。”
    “问我？”
    “东街偶尔出现在街道香料铺子的绝世美人，多少人为了看她一眼，争先恐后地聚集在那里，造成了街道堵塞、交通不便的情况。”
    “香料铺？”
    “就是倩娘的香料铺。”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你说这是不是与你有关呢？”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幸好他也没有继续说那件事情，他转了个话题：“对了，你最近有没有收到钰儿的情况？”
    “钰儿？”我沉默地摇头，思绪却十分复杂。
    “你看这个。”见到我沉默，萧楚把一个东西递到了我的手中——那是一个信封。信封之上写着的竟然是我的名字。
    “这是？”
    “这是钰儿写给你的信，她说让我见到你的时候，把它亲手交给你。”萧楚在一边不紧不慢地回答说。
    从他的手中接过了信，我把信封打开了，一张白色的宣纸出现在我的面前，上面书写着一行行清秀的字体。
    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活泼亮丽的小公主的模样，如火焰一般的红色，仿佛盛开的妖娆的花朵，星星一般的眼眸之中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世界。
    我静静地看着那封信，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浮动。
    我对她的回忆仍然停留在送亲队伍遇袭的那天，满目的黄沙迷漫了视野，衣着华丽的少女挥舞着长鞭，动作迅速而敏捷，就像是沙漠中一朵盛开了的妖艳玫瑰，美丽得夺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仍然记得那天我钳制住她，说是要杀她的时候，她眼神之中流露出的不是绝望的神情，而是一种类似受伤和疼痛的表情，她那时的眸子是那么明亮，明亮得让我不敢直视，她像是在责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样。
    看着信纸上清秀的字体，每一笔每一画都写得十分认真，没有半点马虎，可见她写这封信的时候，是那么的用心呢。
    钰儿，即使我接近你是遵从了宫主的命令，即使我后来想要曾经杀你，即使所谓的友情其实是构建在欺骗和背叛之上，即使这样，你却还是愿意相信我。你还愿意喊我一声冥儿姐姐，愿意和我分享你在中原大周的生活，愿意和我说一声谢谢。
    明明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但是我觉得钰儿的身影还在我的面前。
    “怎么了？”萧楚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他的一只手突然轻轻地抚上了我的脸，一滴眼泪滚落在了他的手上。
    流泪了吗？只有一滴眼泪，可是还是足以泄露我的情绪。
    “没什么。”我的脸上马上又露出了平淡的表情，然后随手收起了信。
    “说起来，钰儿这丫头可是越来越偏向你了。”他突然哀怨地叹了一口气说。
    “什么？”
    “钰儿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她写给我的信封却只有一张纸，而她写给你的竟然有两张之多，字体还密密麻麻的，你说她这不是偏向你还是什么？”见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奇怪的怨气，我也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萧楚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探索的眼神盯得我发毛，于是我开口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我在西夜皇宫里见到你的时候。”萧楚突然开口，唇边带上了淡淡的笑意，他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怎么了？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不是第一次见面。”萧楚微笑道，眼睛中闪过一道光彩，然后他平静地与我对视，“如果我说，我在之前就见过你，你相信吗？”
    “……我们以前见过？”难道他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恩。”
    “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我不由得追问，“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吗？”
    “那时候我和你就见过几面，连泛泛之交都谈不上，我哪里会知道你以前的事情。”他的声音十分平淡，但是我听着却是十分失望。关于我以前的事情，还是没有任何的线索吗？
    “不过，虽然只与你见过几面，但是那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可是和在西夜皇宫里的那次有着很大的不同。”他的声音轻轻地，带着几分感叹。
    “怎么说？”
    “我那次在钰儿的宫殿见到你的时候，感觉就像是钰儿形容的一般，仙女一样美丽。后来相处下来，发现你也果真如同仙人一般的性格，清冷孤傲，性格冷漠，可以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表情的变化，就像是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样。”
    “而现在的你，却变了许多。”他凝视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变了？”
    “现在的我，变得有凡人的气息，不再是天边让人仰望的神诋。”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现在的你，脸上不在万年不变冰冷，你有了普通人应有的喜怒哀乐，有了更多情绪的变化。”
    我变了吗？原来人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是会改变的。我陷入了回忆之中，以前我还在洛水宫的时候，在我的信念之中，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尽我所力为宫主效劳。把洛水宫的利益和宫主的命令放在首位，这也是那时我唯一的信仰。
    “是吗？或许是变了吧！”我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自从我违背宫主的命令放了钰儿之后，我就彻底地改变了。
    又聊了片刻，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便吩咐小二上菜，我们也品尝起了这临风楼的美味佳肴来。
    转眼之间，已经是菜凉汤冷，夕阳西斜，也是该分别的时候。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就在我站起来准备和他告别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我：“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还没有想好。”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有些迷茫了。自从出了洛水宫之后，我便一直一个人在外面停留，后来遇上了小浩他们，便在那里停留下了。和他们在一起的生活平静安逸，但是我知道，我是不可能长久地住下去的。只是，对于遥远的未来，我却是没有什么打算的。
    “那么，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如同山间飘渺的云雾，但是他此时的眼神之中却十分认真，明亮而漆黑的眸子之中，闪现着光芒。
    “跟你走？”我轻声反问，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疑惑的神色，“去哪里？”
    “去帮助你寻找你遗失的回忆。”他的声音之中带着一种坚定，“或许……我可以帮助你想起以前的事情。”
    睁大眼睛，我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他竟然和我说，他能帮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
    我沉思着，并没有马上答复他，只是紧握着手，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见到我有些犹豫，连忙开口说：“你现在不必马上给我回复。”
    “恩。”我也点了点头。
    刚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冥姐姐，你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