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妾如星君似月

第166章


撑起身子,他半倚在枕上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可即将碰到信封时却又迟疑了,手指微微的颤抖,一如他此刻的心。头脑渐渐清醒,他没有忘记自己在昏迷前对洁儿所做的一切。咬了咬牙,他终于接了过来。不敢思考,不敢判断,甚至不敢停顿,他屏着一口气将信封撕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
“冉皓,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回到了我曾经告诉过你的那个原本属于我的地方。
当爱已成往事,一切的美好皆已变成回忆。我不再恨你,也请你将我忘记。这一世的相遇,我们都曾收获过幸福与快乐,这便已足够。我会过得很好,也真诚的祝福你与玉蝶能够白头到老。洁儿绝笔,永别无期。”
颤抖的双手连一张薄薄的纸也再难握住,信笺滑落,他的人也跟着滑落在枕上。眼泪默默的夺出眼眶,心碎神伤,神魂俱损。他不懂老天为何要如此对他,他身患剧毒时必须要千方百计的迫使她离开;而如今他的剧毒已解,他竟然再也找不回她。那个原本属于她的地方究竟在哪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难道此生他们真的就要如此别离、再见无期吗?
鹤兮暗暗的摇头,拾起那封落在地上的信笺放在他的枕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皓儿,你的人生已然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切莫辜负了为师的一番心意,更不要辜负了所有爱你的人对你的期望啊!”
……
隆御二十四年冬元节,隆御帝在棋山之巅亲为澹台冉皓举行了储君加冕的仪式,为贺太子新立隆御帝还特命改元缉熙,取维清缉熙之意。自此尊龙国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太子加冕,稚隼国与麟化国皆派来了使者道贺,武鲽轩更命使者送上了一封亲笔书信,一则祝贺,一则询问澹台冉皓何时迎娶洁儿为妃。
雪上加霜,死死的攒着手中的书信,澹台冉皓充血的双目清绝冷厉,微一用力,纸屑便在指缝间纷纷落尽。
太子开始监国理政,隆御帝逐渐的退居幕后。
杀伐决断,手腕铁血。新太子的睿智果断虽为人所称道,然而他的严酷狠厉却也同样令人闻风丧胆。
神仙面容,修罗心。昔日的鬼面小王爷,如今俨然已成为了阎罗太子。贪官污吏,佞臣贼子,无论罪行轻重,只要一旦被他查出,下场必是抄家灭门,死状惨不忍睹。
一时之间天下为之震动,褒扬、忌惮、嫌恶、揣测之人比比皆是,更有人传言,澹台冉皓实乃想要一统三国,先灭麟化后毁稚隼。
对于外面的风传,对于太子的行径,隆御帝一概不予理会。他知道澹台冉皓的心中苦闷,也知道他的伤痛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只要他的行为没有伤害到尊龙国的国基他便不会置喙。
昔日的兴安王府如今已是太子府,为了匹配太子的身份,隆御帝下令将府苑大肆修缮。然而有一个地方却是任何人都不敢涉足的,即使是三大玄卫也不得擅入,凡是不小心误入此地者皆被砍去了手足。那里便是太子的住处——翠葳苑。
据闻那苑中各处皆张贴着同一个女子的画像,而那些画作都出自于太子的手笔,画中女子虽无倾城之貌,却是太子此生唯一挚爱之人。另闻,皇上曾经想立司礼大人之女甄怜菁为太子妃,可太子却以心中早有所爱决不另作他娶为由拒绝。太子之母兴安老王妃更是因此而重病不起。
对于此事,世人不禁多有猜测,议论纷纷。
可是没过多久尊龙国皇宫却突然传出了太子即将大婚的喜讯,而太子妃的人选正是司礼大人的千金甄怜菁。
第三百七十二章 从此无心爱良夜(二)
白色的弥波裙裹着不盈一握的腰肢,一头银丝胜雪,随意的系在脑后。
澹台冉皓疑惑的紧随其后,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儿像是洁儿。可是他不敢认,因为她的发色。
“洁儿?”终于忍不住好奇,他试探的轻唤出声。
白色的身影一顿,转回头……
雪白的脸颊,雪白的嘴唇,就连睫毛都是雪白的,一朵白玫印记映在她的额上微微的发着光。她看到了他,嫣然一笑温柔地说:“冉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爱上你……”
猛然惊醒翻身坐起,澹台冉皓冷汗淋漓的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前似乎还留存着洁儿那通身雪白的模样,心头一阵剧烈的抽痛,喉头一滞一口鲜血陡地喷了出来。
鲜血一半落在了床榻上,一半落在了他的腿上。他一皱眉,急忙抽出袖中的帕子去擦拭床单的血迹。那是洁儿睡过的单褥,他怎能将它弄脏。懊恼的擦了几下却发现根本擦不去,烦躁的扔开帕子低头间突然怔住……他腿上的血迹怎么不见了!仿若被他的身体又反吸了回去,他的腿上竟没有一点痕迹。
伸手按了按胸口,完全没有丝毫的不适,按理说他因郁结于心血行逆流而口吐鲜血,虽算不得什么大病却也是轻微的内伤,可如今看来竟完全没有任何的异样。
凝神沉思,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当初洁儿的血落在他的身上时似乎也是如此。猛地想起梦中的情景,他的手心里不禁又冒出丝丝冷汗。
仔细回想派出去调查洁儿下落的人的禀报,当时只有人看到她随皇叔进了康平王府却没有人看到她再出来过,玄砚更是声称洁儿是在康平王府中忽然失去了踪影,任他如何寻找也没有一丝的痕迹。而皇叔紧接着便自请守疆带走了王府中的所有人。如果洁儿真是无故突然失踪,那么皇叔怎么可能会那么快便离开都城,还走得如此决绝。
皇伯父昔日曾提过师傅是用天源仙草救了自己一命,可是他调查过,那仙草虽是一种神药却只能延续生命数十日,根本无法解毒。
直觉告诉他,众人一定在隐瞒他什么。而洁儿……他的心无法抑制的发抖,整个人陷入一股巨大的恐惧之中,无法自拔。
“圣君!”正想着,忽听玄墨在院外高声叫道。
目光一凛,他敛袍披衣走了出去。
“启禀圣君,老王妃病势沉重,钱公子请您速去无垢阁。”
……
无垢阁中雾气缭绕,药味浓重。
老王妃躺在美人榻上,珊瑚捧着药碗站在一边,不远处钱昕略显不安的坐在椅子上。
帘幕挑起,澹台冉皓带着一股初春的寒气快步走入。
钱昕一惊,条件反射般的跳了起来。
“母妃!”澹台冉皓一撩袍子跪在榻边,担心的轻唤。
慢慢的张开眼,老王妃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手,虚弱地说:“儿啊,为娘恐怕再也无法陪在你的身边了。”
鼻子一酸,眼泪立时盈满了眼眶,“不会的,母妃宽心,孩儿一定会医好您的。”
含泪摇了摇头,老王妃悲伤地说:“能够看着你长大成人、看着你成为太子,为娘已然十分欣慰了。只是为娘心中还有一事放不下,就算是死了也无法瞑目。”
“母妃请说,孩儿一定为您达成心愿。”
缓了一口气,她更紧的握住他的手,期盼地道:“为娘希望在临死之前能够看到我儿完成大婚之礼。”
澹台冉皓一愣,随即怀疑的半眯起眼眸。偏头瞥了一眼一直站在身后默不作声的钱昕,他挣开老王妃的手缓缓的起身,一边十分小心的接过珊瑚手中的药碗,一边仿若不经意地问:“昕,母妃的病难道连你都医治不好吗?”
神经立时紧绷了起来,钱昕暗暗的做了个深呼吸,这才说:“王妃的病势沉重,乃是多年郁积所致,确实十分的棘手。”
“哦?既然如此为何不通知皇伯父?”看了看碗中的汤汁,他目光清冷的盛起一匙,直接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皓儿你做什么?”老王妃惊呼。这一声中气十足,哪里还是刚才那般的有气无力。
抿了抿唇上的药汁,澹台冉皓冷冷一笑,讽刺地说:“珊瑚,下次记得少放些糖,太过甜腻也就变成了苦涩。”
“皓!”钱昕脸色陡变。老王妃也不禁懊恼的咬住了唇,而珊瑚更是吓得跪倒在地。
慢慢的用汤匙搅动着手中的药汤,他无视于他们的惊慌,邪勾着嘴角轻哼:“母妃为了让孩儿就范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既然母妃身子并无大碍,那么您所谓的未了的心愿也就不用急于一时了。”
“皓儿,为何你如此执念!洁儿已经不在了,难道你还要继续这般蹉跎下去吗?成婚生子乃是人生大事,就算你不为为娘考虑,也应为王国的未来考虑啊!”老王妃不赞同的斥道。
一句“洁儿已经不在了”,简直既刺心又刺耳。眸光转厉,他瞪着她,冷声问:“母妃是何意?难道母妃知道洁儿去了哪里?”
“呃……”惊慌的躲开他咄咄的目光,她结巴的说,“那个……为娘并……并不知晓。”
“其实王妃只是听皇上说起过洁儿的事。”钱昕在一旁解围。
冷冽的转头看了他一眼澹台冉皓并未再说什么,然而这一眼却足以令钱昕忐忑难安了。
将药碗重新交给珊瑚,“既然如此,那母妃就好好养病吧,若是昕治不好母妃的病,孩儿这就命人去请师傅过来。哦,对了,”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还要让师傅带上那救命的天源仙草,那可是能帮母妃续命延年的灵药。”
心中惊骇,钱昕忍不住暗忖:“难道他已知道了真相?”
“皓儿!”见澹台冉皓要走,老王妃急忙掀被下床将他拉住,“皓儿,难道你非要等到为娘不久于人世时才肯娶妻纳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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