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画未最相思

第三十四章,凛冽杀心


那是他曾笑言只传媳妇不传儿的家传之宝,那是她曾佩戴在嫁衣上,随着她一起跳下城墙的定情之物,那是见证了她那段可笑爱情的玉佩。乳白色的玉质上泛着丝丝艳丽如血的纹路。六年后再见,似乎那妖艳的纹路较之以前更为清晰,飘忽蜿蜒下,正如那泣血的凤凰一般,透着一种近乎惨烈的美。
    扬意顺着纹路,一路往上,每触一下,心便惊痛一下,恨意便愈发的浓冽。
    画城。
    宇文渊。
    血流成河。
    宇文渊亲手递到她手里的装满了噬心毒药的青铜镶白玉合欢酒杯,画未笑得绝望无比。
    本来这一切都已经被埋葬在了六年前的那个城破之夜,作为扬意,她从来都没有如此清晰地再次感受到六年前的那份绝望。画城满城的血债,画未那个被撕裂的魂魄,血海深仇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清晰。
    本已是七月,夜晚下的空气还泛着几丝闷热,扬意站在房中却冷得厉害。扬意蹲坐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手无意识的触摸着那玉佩,一双眼死死地看着外头的那一轮明月东升西落,一夜未眠到天明。
    “谁让你进来的?!”
    突然这冷酷得足以冰冻死人的声音从门口响了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已经无法隐藏在冷漠表情下的滔天愤怒。此时的斩月就像是被抢人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表情之狰狞可想而知。
    “我……”看着这样居高临下还愤恨异常的斩月,扬意有那么一刻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表情透着些微的茫茫然,“我睡不着就走进来了。”
    闻言,斩月的表情更显恐怖,一双眼早已经被怒气染红,危险地眯了起来,右手手掌早已经是握在了她纤细的颈子上,斩月似乎是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怒气,可是她的手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她大脑传递的信息,一点点地逐渐握紧。
    扬意一惊,突地抬头,对上她的眼光,心中刹时大震!
    杀气!
    她竟然对她起了杀心?!
    扬意想要张口唤斩月,可是张了张口,却终是没有喊出来,她不想要斩月知道她是画未,她要她好好活着,哪怕心中挂着那份恨,也比下黄泉来的好。呼吸越来越困难,扬意感觉缠绕在脖间的力道越来越重,胸腔里的空气似被抽空,心肺胀痛得几乎就快要崩裂。
    斩月那一双眼早已经是杀气凛冽,冰寒慑人。
    扬意双手狠狠地握紧,指甲扎入掌心,强迫着自己不要挣扎,她必须赌!堵她不会就这么杀了她!她还要她帮她杀了宇文渊!
    扬意白皙的脸颊早已经是涨的通红,似是要滴出血来。突然斩月似乎是放松了力道,猛地将扬意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朝着门外甩了出去,声音嘶哑,透着狂怒:“滚出去!”
    “咳咳……”扬意猛咳了几声,大口呼吸,明媚的清眸染上了几缕血丝。
    砰——
    那扇院门狠狠地在她面前关上,尖锐刺耳的声音在那一瞬间惊飞了林中栖息的飞鸟无数只,亦像是在她早已经鲜血淋漓的心上撒了把盐。扬意抬头看天,却发现天是空的。
    她又咳了一会儿,才顺过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清晨的气息,似乎是想要把积郁在心中的一切全都丢掉。然后缓缓得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那一直冷眼旁边的站在距离小楼三百步远的守卫,开始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扬意是这么一路笑着走出东边院子的,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跃了出来,清晨的日光并不灼人,一路微风浅浅,晨露衬青松,扬意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方才的事只在她心底留了个余韵十足的颤音。她沿着昨日走过的路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走回了她的房间。
    扬意静坐在铜镜前,脖间的那一圈指痕,红的刺目,还带着丝丝火辣,她一叹,然后狠狠地把自己甩到了床上,这周围泛着的清冷空气,让一直紧绷着的心神终于如大水漫过小溪一般彻底舒缓下来。
    扬意摸了摸衣袖中那枚温润的玉佩,嘴角缓缓挑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那是求婚之日宇文渊送她的玉佩,自从六年前城破时她一死,那她两之间的情分自然是断了。如今将玉佩从那座小楼中带了出来,并不是去缅怀什么已经逝去的感情,而是想着等有朝一日,等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把这枚玉佩砸到那个冷血无情的人脸上,然后把上一世的恩怨情仇全都连本带利的一起讨回来!自此两不相欠。
    少顷,房间门口传来了一道轻微的足可以忽略掉的脚步声。扬意独坐窗前,静静地看着房间门再一次被打开。
    是斩月。
    扬意含笑淡淡看着她,神色平静,双眼深邃,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似乎刚刚的那一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只听她冷漠得说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扬意一笑,她知道她这是在问她是否答应她的要求,帮她刺伤宇文渊。
    “好。”扬意轻轻地笑开了,“我答应你。”
    闻言,斩月眉宇间霎时闪过一抹怀疑,可是却并没有再问什么,只从腰间拿出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瓶,然后递到扬意面前,半眯起了眼睛,说道:“把它吃下去。”
    她伸手接过青花瓷瓶,从打开瓷瓶,到将唯一的一颗黑色入口即溶的药丸吞进口中,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一双桃花目含着浅淡的笑意看着斩月。她知道这是毒药,从打开青花瓶盖,闻到那抹气味之时,就已经知道,而且她还知道这是剪翠,是一种只可通过定期的解药才可缓解的毒药。若是没有解药缓解,毒发之时浑身上下便忽冷忽热,似有千万根针扎一般刺痛,生不如死。识毒,辨毒,制毒六年,她却是知道这剪翠之毒的解法,会因着制毒之人所用方法的变化而变化。也就是说中了何人制的剪翠,天底下便只有那一个人可解,否则至死无解。
    斩月眉宇的疑惑虽逐渐加深,但却是亲眼看着扬意吞下药丸的,这一点无可置疑,但她想不通扬意为何如此配合?
    “何时放我回去?”
    斩月神色冷漠,嘴角勾笑,冲着房间外说道:“送瑞贵妃娘娘下山!”
    音落,随之而倒下的还有扬意,在那一瞬间斩月点了她的昏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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