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王

第106章


及至成年,又生性好色,对其年轻漂亮的继母也不肯放过。父亲一怒之下,与油注注断了父子关系,将他赶出家门。油注注无家可归,索性投到张顺彩旗下做了土匪。
尹东波因了解油注注的为人,找到了他。听说有五千大洋的奖赏,油注注二话没说,跟着来到洞口雪峰客栈与张云卿见面。
未曾开口,油注注先伸出手来,对张云卿说:“这年头就钱最大,若真的给我五千大洋,别说是杀张顺彩,就是亲爹娘我也敢把他们的头割下!没有钱,抬手拂蚊子我都嫌累。”
“果然是个爽快人!”张云卿从衣兜里拿出数根金条,“这是一半定金,事成后再付另一半,这样你没吃亏吧?”
油注注双眼发绿,把金条逐根放进嘴里咬,分辨真伪。然后满意地收起来,抬头望着张云卿:“什么时候动手?时间一到我割下张顺彩的头提来交差。”
张云卿摇头:“我不要他的人头,26号上枫木岭合剿易豪,只要你趁乱打伤张顺彩一条腿。千万记住,不能打死他!”
油注注跳将起来:“不打死他我岂不是暴露了?”
“这无所谓,我已给你安排一个去处。”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字条,“地址就在上面。你去那里找一个名叫李逊的人,提起我的名字,他会接待你的。你在那里安心住下,稍后我再来付你另一半酬金。”
油注注伸出一个指钩:“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张云卿说。
1929年7月26日,张云卿、朱云汉、张顺彩三个保安大队在总队长刘异的带领下围剿驻扎在枫木岭的易豪。
战斗十分激烈,从上午至下午,双方激战,均有伤亡。最后易豪不敌,率部从黄龙洞逃去黔阳。
就在战争将要结束,张顺彩突然被本部的油注注打了一枪,幸亏没中要害,打在大腿上,血流不止。
油注注自知闯祸,弃枪逃走。
再说张顺彩负伤,正值夏末初秋之际,气温酷热,蚊蝇遍地,虽经武冈名医疗治,总不见好。加之设备不全,难以取出弹头。
其时,张顺彩有一妻四妾,及孙子张中佐。妻子王氏年过六旬,操持家中内务;妾李氏、胡氏、义氏,都年轻娇滴;孙子张中佐年仅十四岁,恰好与张云卿的独养儿子张中怡同年同月出生,张中佐稍长十数天。
却说张顺彩枪伤难痊,全家老少一时失了主张。张云卿趁此机会以同宗的身份出现在张顺彩的病榻前,劝道:“彩老爷,关于枪伤一项,武冈地方小,是治不好的,不要眼睁睁地给误了。”
王氏在一旁说:“顺路,你去的地方多,见多识广,若有好办法时,也帮帮忙,好歹也是一家人。”
“大嫂休要说这话。”张云卿道,“能帮的我当然要尽心尽意。年初我也患了枪毒,肿得比彩老爷的还难看,求了不少名医都没有好转。后来在桂林碰上一位姓李的医生,祖传数代专治枪伤、刀伤、跌打损伤。我去那里果然很快痊愈。不是他的医道高明,如今我早不在世上了。只是有一不便处,桂林离这里太远,不知你们放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能治好他的伤,去云南、四川都放心。”王氏说。
张顺彩也巴不得早日治好伤,坚持要张云卿陪他去桂林找名医。
其时,恰逢何键将从广西撤回的湘军二十个团的兵力遣派到湘西北“进剿”红军贺龙部,并限期三个月内完成,提前完成者奖一万元,如期完成者奖五千元,逾期完成者严惩。
得此消息,无论张云卿、赵融,都松了一口气。对赵融而言,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官,反正他的任期将满,三个月过后一卸任,万事与他无关。对张云卿而言,三个月可以办几件大事,如今最要紧的是陪张顺彩去桂林“治伤”。
临走前,张云卿放心不下的仍是陈光中,特意吩咐张钻子:“我不在家,你仍得一如既往加紧刺探各方面的情报,三个月后,如果有意外发生,你要按地址来桂林找我,通通消息,不然我在外头不会安心。”
张钻子道:“为什么要三个月?早一点你自己回来不是很好么?”
张云卿摇头,望了一眼骑在马上的张顺彩说:“彩老爷年纪大了,恐怕不像年轻人那样易得痊愈。三个月能好,还算是顺畅的。”
张顺彩的妻妾及孙子张中佐一齐出门相送,送至村口,张顺彩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叫过孙子张中佐,抚着他的头,老泪纵横:“佐儿,你好可怜,小小年纪死了父亲,叔叔也没有了。如今就剩你我爷孙两个,老的老,少的少,爷爷这一去,也不知死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日后谁来照顾你啊……”
张云卿说:“彩老爷,出门之际,不可以说这些丧气话,怕不吉利呢。”转对张中佐,“佐儿,别哭,你爷爷会回来的。如果在家里一个人不好玩,就去找中怡,他若欺侮你,我回来再教训他。”
张顺彩向他的妻妾挥手:“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回去吧,好好儿过日子,别多口舌。”
张云卿、张顺彩启程了,一路晓行夜宿,十日后,抵达桂林。两人先在旅店住下,休息一晚,次日,张云卿对张顺彩道:“彩老爷,医生李逊,原是住在这附近的,如今已时过境迁,不知还在不在这里。我先去探问,回头再来接你。”
张顺彩点头应允。
张云卿在街上七拐八拐,来到一幢平房前,扣了三下门,一会便从门里探出一颗人头来,那人一见他,立刻喜出望外:“满老爷,是你呀,我以为你想赖账不会来了呢。”
“我说过要来,肯定不会食言的。油注注,在这里住得舒服么?李医生呢?”
油注注道:“有啥舒服的,每天李逊去外面出诊,我一个人守在屋里,怪闷的。有时想出去走走,一想到你万一来这里没碰上人,岂不麻烦?喂,另一半酬金带来了么?”
张云卿点头,嘴里仍问道:“李医生怎不在屋里看病人?”
“是呀,他的医术那样高明,一开始我也奇怪,后来打听,才知他原来是开了诊所的,后因得罪了什么要人,才搬到此处,每天只是去医治一些老病人。酬金该给了吧?”
“该给你的,绝不会少,李逊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时间没个一定,有时半夜,有时吃了中午饭就回来了。”
张云卿苦着脸:“真是不巧,现在才早晨,不知要等多久。油注注,你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我大老远来,茶水都不倒一杯。
“你给了钱我自会倒茶。”
“我偏要喝了茶才给钱。”
油注注只好去倒茶,刚转过身,张云卿就卡住了他的脖子……再用力一扭,脖子就扭过来了。确认死了,搬开厕所旁边的一块水泥板,下面是黑洞洞的下水道。张云卿把尸体塞下去,复又盖好水泥板,这才回旅店把张顺彩接来。
下午,李逊回来,大诉其苦,说张云卿荐来的朋友十分小气,老揩他的油。张云卿笑道:“看样子你也不是个大方人。那家伙已被我打发走了,今天又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他指了指张顺彩。
“这位朋友跟那位不同,为人是十分的豪爽大方。”说着,把刚从油注注身上搜出的金条拿出一根扔了过去。
李逊立刻眉开眼笑,以他特有的职业敏感,问道:“这位先生需要医治?”
张顺彩卷起裤腿,给李逊看伤。
李逊见伤口溃烂太多,立刻取来消炎药水清洗,说道:“里头的子弹暂时不能取,等外伤痊愈才能动手术。如此一来,时间可能要拖长到两个月后。”
“没问题,我有的是时间。”张云卿说。
自此,二人就在李家长住下来,张云卿对张顺彩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喂饭、换洗衣服,甚至连大小便都亲手用便壶端接。令张顺彩备受感动。
转眼两个月过去,张顺彩在李逊的精心治疗和张云卿的尽心伺候下,伤口已经痊愈,下一步便是开刀取出夹在肉里的步枪子弹头。
一天,李逊操着手术刀,对张顺彩说:“你的外伤好了,按理取肉里的弹头问题不会很大,但你毕竟年事已高,弹头在肉里伤害了血管。如果不做手术,可能有生命危险。如果做手术,弄不好也有危险。现在我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张顺彩一听,如五雷轰顶,经考虑,答应做手术。
手术很顺利,但弹头取出来后,伤口一直无法愈合。从8月初到10月底,整整三个月时间,张顺彩一直在病榻度过,到了这种时候,他为了解脱痛苦,甚至产生轻生念头,到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孙子及一群妻妾,为此时常垂泪。11月初,张钻子从武冈来到桂林。张云卿带着责备的口气道:“你怎么挨到现在才过来?陈光中围剿贺龙的任务完成没有?”
“没有完成。”张钻子道,“湘军在围剿贺龙的同时,又发生了一桩节外生枝的事??桂系的同盟者张发奎从湖北经湘西准备回粤,于是何键就抽调陈光中在武冈截击。直至10月18日,双方在南乡发生激战,打死了两千多人,我才有机会通过封锁线来到这里。”
“家中情况如何?”
“大的事没发生。一来陈光中忙于剿共,打击张发奎,抽不出兵力;二来满老爷不在武冈,他对一般的逃兵似乎不很记恨。”
病榻上的张顺彩吃力地问道:“我家里的情况如何?”
张钻子摇头:“都很好。只是我出门前,你老婆要我捎口信,希望你早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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