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一样流淌的平而河

第18章


  怿笔叫刘倓派车来接他们出院然后送他们去杨家屯,到叫堪岭上时,由于岭太陡路况差车不敢下,铭昌背上晓梅,怿笔叫老吴开车先回去,她和许大妈拿着东西走,晓梅侧着半个身子伏在铭昌背上萎萎的没有生气,铭昌背着女儿一边走一边暗自伤心:凤音,你当真要把晓梅要回去吗?那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如你泉下有知,看见我们的女儿受着这样的折磨,你忍心吗?然而青山寂寂、草木悠悠,没有任何人任何生物应答他的话,唉,心有感触我心知呀。
  晓梅的外婆和孟雨听说晓梅住院了正要去看望,却见铭昌他们风尘仆仆地来了,大家客套一番坐下后,一看晓梅身上的水泡,众人都惊了:“呀,这么历害!”
  孟雨也慌了手脚,她没碰到过这样的病例,祖爷活了这么大岁数见多识广,找他去。孟雨想着起身去请祖爷,老人家正坐在堂屋里一边摇扇子一边吃龙眼,见孟雨进来便用扇子指了指前面的竹箪说:“哎哟,二孙媳,你来了,吃龙眼。”孟雨在竹箪旁坐下剥了个龙眼递给他说:“祖爷,去看看晓梅吧。”
  老人家哦了声,便站起来说:好好。跟着孟雨过凤音家来,他察看了一下晓梅的病势,坐下来说:“这是水痘中最历害的一种,我年青的时候遇见过。晓梅别怕啊,有药医得。孟雨,年前咱们屯打得一条野猪,猪毛你还收着吧。”
  孟雨点头道:“收着呢,祖爷。”
  “唔,好。你去把猪毛烧成灰后用桐油拌拌,找根硬鸡毛来蘸了给晓梅擦。”又转头对怿笔说,“怿笔,到你二嫂的菜园子去掰两瓣蛇涎草(芦荟)来。”
  孟雨和怿笔各自忙去了。
  祖爷又对晓梅的舅妈说:“大孙媳,咱屋后不是种的仙人掌吗?去熬碗仙人掌粥给晓梅吃。”
  舅妈嗳了声进厨房去了。
  外婆对铭昌和许大妈说:“女婿和阿婆今晚就住这儿吧,看看晓梅擦了药怎样?凤音的房间还留着,女婿和晓梅就睡那儿,阿婆跟我睡,咱老姐妹唠唠嗑。”
  许大妈道:“可又麻烦亲家了。”
  外婆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的。”看看已四点钟,便对儿子说,“保国,去捉只鸭子来劏,今晚祖爷在咱家吃饭,女婿就把晓梅交给我们两个老人吧,你去帮大舅劏鸭。”
  晓梅倚在凉椅上睡着了,铭昌站起来跟大舅到水塘去赶鸭子,到现在他才稍稍有些安心了,等他和大舅劏了鸭又到河边洗菜回来,晓梅已坐在她姥姥身边有说有笑了,他过去问女儿还痛还痒不?晓梅说:舅妈和姨妈帮擦了药又喝了粥,不那么痛、痒了。铭昌松了口气。
  入夜,晓梅在睡梦中还发出轻微的呻吟声,铭昌没想到岳母还保留着凤音的房间,迷蒙中好象凤音就在身旁,白天舅妈也说这个房间就不拆了,留着等两年小侄女长大了些就让她睡这儿,他们并不认为凤音短寿而是她太好了早些去而已,他们都能这样通达他也能,放心吧,他会好好抚养晓梅的。
  早上起来,晓梅身上的水泡萎了些,周边的红肿也稍退了也没有再起新的水泡。许大妈和铭昌对祖爷、外婆、孟雨和怿笔一再称谢,他们要回去了,不能麻烦亲戚太久。祖爷一再叮嘱:“这个病要忌口,先别吃鱼和鹅,还有竹笋、酱油和萝卜干,仙人掌粥消肿解毒,回去多煮几次给晓梅吃。”
  许大妈和铭昌答应着,众人把他们送到河边,杨保国撑船送他们过河,上了岸和舅舅作别后,晓梅说要自己走,因为背着爸爸太热了。铭昌见她精神这么好高兴地说:“好,晓梅走前面,爸爸和奶奶紧跟在后面啊,要看路喔。”
  孩子的左手一直向外伸着不敢放下来,不过一路上的野草山花让她爱看又好奇,不住地问:“爸爸这是什么草?这是什么花?快到临凤岭了吗?到咱们的果园了吗?”
  铭昌笑说:“快了,前面就是。”
  晓梅转头望了望:“那蛮近的,这里还看得见平而河。”
  “嗯,是啊。”
  晓梅身上水泡治了三个多月才好,她重新背上书包那天,拿着书本对铭昌说:“爸爸,我记得当时老师教到这儿,我记得,后面没教的那些我自己看得懂,您别让我留级,好吗?”
  铭昌慈爱地道:“嗯,好,爸爸还让你和之羽读一个班,有不懂的问老师和你之羽哥啊。”
  “哦,太好啰!”晓梅开心地嚷道。
  
  
第二节 悟心机旧地访友
  陈思宇刚哄得了女儿心语睡觉,儿子又在那边叫:“爸爸,我要尿尿,卫生间里黑,我怕。”
  思宇忙过去带儿子进卫生间并帮他开灯,韵月自女儿断奶后,就到文工团去工作了,整天忙着练歌练舞,三天两头出外演出,常常十天半月不着家,思宇在家既当爹又当妈,辛苦可想而知,然而这倒在其次,重要的是他的创作没有成果,心里想到那么好的故事那么美的情景写出来竟是另一个样子,简单粗糙、毫无美感。这是词不达意,是他对文字的驾驭能力太差了,以前下笔如有神写下的文字,过后看了竟然没有他所想的理想,他感到无比郁闷。
  上课的钟声响了,有课的老师纷纷拿起讲义走出办公室,这个时候他也有一节数学课,他一边走向教室一边自我调整情绪,别带着情绪去上课,那样会误人子弟,他走上讲台,说声“同学们好!”便翻开讲义开始讲课。
  韵月进后台卸妆,身边的同事吴茜说:“韵月,你好福气哦。”
  韵月弄不明白她的意思,有些奇怪地道:“福气,什么福气?我哪儿来的福气?听不懂你的话。”
  吴茜道:“我们这些常年在外的女人,就怕后院起火,可你的丈夫争气又本分,从没听说他在外面有什么女人,他除了回家看孩子就是看书,读了本科又考研,到哪儿找那么好的老公啊。”
  韵月笑笑,心中却盛满了幸福。
  李大姐看了韵月一眼道:“韵月,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我们来桂林演出三天了,这次回去,小两口一定挺热乎的吧。”
  后台里的人都笑起来,韵月哼了声:“没正形。”自顾卸妆。
  年青仔凌智不阴不阳地叹了一声,说:“有些男人表面看着正儿八经的,保不准心里头旖旎漫妙,我见陈老师就太正经太安静了,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哪儿有猫儿不觅腥的理,书中没有颜如玉心中有,越见不着得不到越想,他看着书做他的事情,他自觉心中的她就在他身边呢。”
  韵月手中的粉盆“啪”地掉在地上。
  一屋的女人听得咋舌,李大姐拍了他一下,嗔怪道:“小子,你瞧上哪位姑娘了心里想着她,瞧你说得就象自己的事情似的,你成了情圣了呢。韵月,别理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韵月弯腰慢慢捡起地上的粉盆,心里乱麻一般。
  吴茜担心地看着她:“韵月,没事吧?”
  韵月摇摇头强笑道:“没事。”
  吴茜道:“别想那么多,没那样的事。你想啊,那只是小说里舞台上的事,生活中哪有?那不成了情痴了吗?你看你们夫妻平日里多好多恩爱,要是他心里那样还能对你那么好,是吧。”
  韵月想想也是,自己多疑了,便道:“是啊,哪有那么邪的。”
  吴茜突然“哦”了一声象是想起什么,面朝众人高声说:“我忘了说了,今早团长说了,今天演出完了,明天去漓江玩一天,后天回去。”
  “哦——”屋里的人都欢呼起来。
  入夜,旅舍里静下来,韵月却辗转反侧,丈夫对她好,但不是夫妻之间的那种男女之情爱,而是兄妹般的,不太冷也不太热,他们的夫妻生活象只是彼此间需要,清心寡欲得很。凤音说得没错,他的一颗心并不全在她身上,那么他爱着谁?在认识她之前还是之后?既然心里有别人为什么还要娶她?原来她嫁的是个空壳,她越想越窝火再也无法入睡。
  漓江的山水给人的感觉是清丽隽秀,水——,韵月扶着栏杆看着船下清悠悠的水,凤音“哗”地扫水的声音,那水溅了思宇一脸,那丫头俏皮无心却拨动了他的心弦,他目光一直追随着凤音的。她是个呆子哪,一片痴心一厢情愿地陷入情网。可怎么会是凤音呢?他爱谁不行偏偏爱她的妹妹,凤音从没单独跟他说过一句话他却爱上她,为她固守心中最神圣的领地,天啊,天下有如此邪魅的事。
  韵月无力地慢慢蹲到甲板上,欲哭无泪。
  铭昌和明诚拿着新领的警服喜滋滋地回宿舍,晓梅推门进来兴奋地叫:“爸爸,我得了‘三好学生’,看,这是奖状,这是奖品。”晓梅向他举着一张奖状和一叠作业本。
  “哦,是吗?晓梅真聪明真乖!”铭昌看了奖状,替她贴起来。
  晓梅站在他身边数墙上贴的奖状:“一、二、三------爸爸,我争取再拿一张学期成绩一等奖。”
  “嗯,好!”铭昌抱起好儿。晓梅重多了,长高了好些,“你有十岁了,我的女儿。”铭昌在心里说。
  “爸爸,今天周末了,回家吗?”
  “回呀,回去看你奶奶。”
  “那我去叫之羽哥。”晓梅从他怀里跳下,一蹦一跳地出门去。
  铭昌便在屋里收拾准备回家的东西,刚收拾停当,晓梅就从门口跑进来说:“爸爸,得了吗?之羽哥已经得了。”
  “哦,好,得了得了。”铭昌把袋子挂上车头,一边推自行车出门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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