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一样流淌的平而河

第30章


  静静的平而河默默地抚育着两岸的乡民,之羽心有所感,不禁对着平而河高声吟诵:
  踏着如歌的行程,
  我追寻洛越先民的足迹,
  那是一悠长如清溪流水、山林松涛的歌声,
  在歌声中我看见壮民们劳作的艰辛和欢乐;
  看见竹篱茅舍、鸡鸣鹅唱;
  听见祖辈和父辈们喊着我们的乳名:
  说走吧,前面的路象歌一样美好!
  于是我们踩着泥泞披着星光上路,
  于是我看见荒山变果园;
  看见稻田金灿灿、果实满枝头!
  看见科学吹醒了山乡;
  看见我的兄弟姐妹一批批走出去,
  又背着鼓鼓的行囊回来,
  于是壮乡装载着过去和未来行进!
  听——,
  千万条小溪汇入平而河,
  宽敞的平而河象歌声一样淙淙流淌。
  之翼在坡下鼓掌喊道:“哥,好诗!”
  之羽笑笑,扛起杉木下到刚才他们休息的地方,之翼也过来了,他放下杉木说:“哥,你该在这方面好好用功,将来做个著名的诗人。”
  之羽道:“自古诗人多饿死。”
  之翼道:“时代不同了嘛,哥,你以后要是不写诗挺可惜的。”
  之羽道:“我得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吃饱肚子之后才写诗。”
  由于杉木太长,他们只能一捆一捆地往姥姥家扛,待他们把杉木搬完已是傍晚了。姥姥在屋里炒菜,之翼拿着小录音机搬了张椅子坐在屋檐下翘着二朗脚听歌,之羽仰躺在竹架台上望着天空,刚才吟诵的诗歌还在心中回荡。如果天空可以倒影人间景色,那现在这样躺着就可以看见平而河,他给她写一两首诗有什么作用吗?也许有的,不过响过一阵就没有声音了。
  就一两首诗怎么写得尽这流淌千万年的平而河,怎么记得下这浩如烟海的壮歌呀?不行,他得写长篇,先拟定题目题纲吧,腹稿已成竹在胸,之羽一跃坐起,进屋去找纸笔,想到哪里先写到哪里,回头再整理。
  天气阴冷,青莲见门前的地上满是树枝枯草,脏乱不甚,就拿扫帚来扫。她把扫到的垃圾堆做一堆点火烧,许大娘见门前的火堆旺起来,就拿了一个板凳和几个红薯到火旁来坐,一边烤火一边煨红薯。邻居的几位大娘见了,也都拿着凳子过来和她坐,小孩子们闻见红薯的甜香,都围过来说:“奶奶,我们要吃红薯。”
  许大娘用木棍从火里拨出红薯,用手按了按说:“这个熟了,吃吧,小心烫手。”
  晓梅和玉亭在屋里闻见红薯的香味,晓梅对玉亭说:“玉亭姐,咱果园的小屋里还有红薯吗?”
  玉亭道:“有哇,还放着小半箩呢。”
  晓梅高兴地道:“那咱们到果园去烧土窑煨红薯吧。”
  玉亭道:“好,那现在走吧。”
  许大娘见她们出屋来便问:“晓梅,去哪里啊?”
  晓梅说去果园。
  许大娘“哎呀”地一声想起了什么,对晓梅:“晓梅,奶奶差点忘了,昨天你姥姥叫人捎话来,说你在南宁的姨妈和表哥表妹明天要来,叫你明天过杨家屯去见面呢,还说叫书远、刘哿和之羽也要去。”
  在南宁的姨妈,一去十多年毫无音讯的姨妈,她还记得本家还懂得回来呀。晓梅冷笑:“知道了,奶奶,我明天去姥姥家就是了。”便拉着玉亭走了。
  晓卉从盘子里捞起糯米放进蒸笼里去,之羽在一旁奇怪地道:“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干吗要蒸糯米?”
  晓卉道:“晓梅的姨妈从南宁回来,叫我们几个老侗和孩子们过去见面,妈蒸点糯米、糕点让你和晓梅带去,妈就不去了。”
  之羽道:“妈,晓梅的姨妈出去那么多年才回来一趟,叫你去见面你不去不太好吧。”
  晓卉叹道:“孩子啊,南宁远吗?不远的。凤音去逝她都没来,这会子来做什么?闹嚷嚷着叫我们见面,妈没心思。你和晓梅去吧,照顾好晓梅。”
  之羽轻轻地“哦”了声,道:“妈,您歇着吧,我来看火。”
  晓卉点点头出去了,之羽隔一会往灶堂里加柴,看着跳动的火苗沉思着。
  青梅听说韵月要回来兴奋地对育德说:“她可回来了,我还以为她把我们忘了呢。”
  育德淡淡地道:“就算她把我们忘了也不奇怪,这年头还有多少个人会念旧啊。”
  怿笔一个人吃完了饭洗了碗又拖地板,就是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刘倓出差了,刘哿和意瑶也回板瓦屯了,韵月要来她没有太多的欣喜,韵月叫她回杨家屯她也淡淡的,她知道晓卉不会去。这两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陈思宇当初看凤音的眼神她记忆犹新,只是凤音对铭昌一往情深才没人提及,如果思宇知道凤音没了该有多伤心啊。虽然刘哿、晓梅和之羽都大了,可她却不能对他们放心,唉,回吧,她要亲眼看着孩子们好好的才放心。
  晓梅和之羽把装有两只大项鸡笼子、一袋柑果和一袋苹果、还有一篮子点心放进竹排里,两人一齐把竹排撑离那坡屯河岸。
  晓梅一边划竹排一边对之羽说:“之羽哥,如果有一天你去别的城市发展,你会不会也象姨父姨妈那样一去无音讯,十多年后想回来才找我们联系?”
  之羽道:“不会的,晓梅从小儿建立的友谊是多么珍贵,无论我们隔得多远,我都要知道你、刘哿和书远在哪儿,过的好不好?”
  晓梅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说:“我还没见过姨父和姨妈呢,不知姨父长得什么样?还有表哥和表妹,表哥现在哪个学校就读?”
  之羽道:“晓梅,到岸了,到了姥姥家就可以见到你姨父姨妈了。”
  晓梅和之羽刚把竹排靠岸,就听意瑶在岸边叫:“晓梅姐。”
  晓梅拿着东西上岸,对意瑶笑道:“意瑶,来得这么快。”
  意瑶帮拿她过水果袋,笑说:“我来姥姥家好多天了,哥哥和书远哥也来了,在上面大榕树下等你们呢。”
  之羽和晓梅、意瑶走上坡岸,就见刘哿和书远站在屯边的大榕树下等到他们,之羽对刘哿笑道:“刘大将军,帮我提一下篮子吧,这些东西好沉。”
  刘哿接过他手里的篮子,擂了他一拳道:“大人们都到了,只等你们了,快走吧。”
  姥姥的屋子里坐满了人,晓梅和之羽他们刚进屋,舅妈就说:“哎呀,叫你们不要拿东西来了,还要拿来,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的,来了这儿有什么吃什么就行了。”
  晓梅和之羽放了东西,之羽、刘哿和书远一块儿到屋东边坐,晓梅挨着外婆的身边坐,韵月一直微笑地看着晓梅,待她坐定后才说:“这是晓梅吧,长这么大了,真象你妈妈,也象你爸爸,不过你妈妈和爸爸是一对璧人,晓梅象谁都一样漂亮。”又推坐在她身边的一位和意瑶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说,“心语,这是你姐姐,去呀,过去见姐姐。”
  陈心语站起来笑着到外婆身边搂住晓梅的胳膊亲妮地道:“姐姐。”
  晓梅拉过一张板凳给她:“心语,来,一起坐这儿。”
  韵月看了屋里一圈,道:“心语,你哥呢?怎么那么久还没到?”
  心语说:“他说和堂哥一起划船下来的,八成是一路划船下来一路网鱼了。”
  韵月无奈地摇头道:“这孩子真是的。”
  和赵伯伯坐在一起的一位四十多年岁戴着眼镜,书卷味很浓的大伯,和蔼地看着晓梅说:“晓梅呀,姨父听说你们都是大学生了,了不起呀!怎么你妈妈没来呀!”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暗下来。外婆擦了擦眼角说:“凤音在晓梅很小的时候就没了。”
  韵月惊问:“妈,怎么会呀?凤音怎么会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外婆带着哭腔道:“那年发了一场龙州有史以来最大的洪水,凤音过河去给人看病就再也没有回来。九爷在世时常说凤音太喜欢水怕有不祥啊,她当真就是从水里去的。我苦命的女儿,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啊。”
  陈思宇一下子怔住了,顿如有万箭穿心。他归来就是想见她一面,没想到------老天即使不让他和她在一起,他也要看着她平平安安地到老年啊。上天如此吝刻,连这么微小的希望都不给他。是发大水的那一年吗?那年他正对着邕江咏《洛神赋》,怎么会那么巧?他心中最真最美的女子是这样去的。凤音啊!
  屋里的人正沉浸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中,门口一阵吵嚷声,一位俊雅的年青人提着两条鱼进来,对韵月笑说:“妈,姥姥,我打得两条河鱼,真正的绿色食品耶,待会煎给姥姥吃。”
  舅妈拉住他左看右看说:“唉哟,这是谁呀?长得这么俊,是我的外甥吧,我是你舅妈认得吗?”
  他把鱼递给舅妈笑说:“认得,舅妈好!”
  舅妈一边笑说好好,一边帮他把鱼拿进厨房。韵月有些嗔怪地对他说:“还没见你妹妹呢,一来就咋呼呼地。”说着拉过晓梅说,“晓梅,这是你表哥陈博言。”
  晓梅怔住了,表哥!他们下地狱,真该下地狱!
  博言本来还笑着,一见母亲拉过晓梅说是他表妹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诧异道:“妈,这------这------?”
  韵月温怒道:“这什么这,晓梅是你妹妹,你初次见你妹妹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博言痛苦万分,脸上却还保持着微笑,对晓梅说:“妹妹,你好!”
  晓梅摇摇欲坠,好容易找着小板凳挨着外婆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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