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爷吉祥

此事竟一点没有涉及到十爷，沐兰颇有些诧异，倒想向十爷请教一下，却又不知他此刻在何处。
  沐兰纵然心里痛苦不堪，脸上却是一点也不显山露水。照旧每日伺候雍正看书批阅折子，该笑的时候笑，该拍马屁的时候拍马屁，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叫职业精神。她把伺候雍正当做一份工作了，兴许做得好，雍正大发慈悲让她回到十四爷身旁。
  雍正最近被人取了一个新名号——抄家皇帝。自打他登基以来，为了查补户部的亏空，已经抄了无数家，外面的人传他爱财，将这些银两悉数收进了自己的腰包。
  雍正无奈地笑道：“抄家皇帝这个名号，我还挺喜欢的，以后谁还敢贪污枉法，我照抄不误。我宁可让世人认为我爱财，也不让世间多一个贪官。”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沐兰。见她毫无反应，木然地望着前方发呆，不悦地说道：“你最近怎么了？总是失魂落魄的。”
  沐兰回过神来，问道：“皇上，还热吗？沐兰再去给您倒杯凉水吧。”
  雍正叹口气，说道：“不用了。”
  沐兰知道刚才自己走神时，一定错过他说的话，让他不满了。可是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她真一点也没听进去。
  过了一会儿，雍正问道：“沐兰，在你心里我是一个很坏的皇上吗？”
  沐兰立即回道：“不，皇上是一个明君。每天除了睡觉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批阅奏折，心系百姓，不曾有一点怠慢。”
  雍正又问道：“那我是一个很苛刻的皇上吗？”
  沐兰笑道：“也不是，皇上也有仁慈体贴的地方。您怕大臣们每日来圆明园上奏太过操劳，准许他们晚来一两个时辰，家中有事也可以不来。有时候来得早的大臣，您怕他们没用早膳，还特意赏赐他们早膳。这些都是很体贴入微的事情。”
  雍正又问道：“那我是一个很残暴的皇上吗？”
  沐兰迟疑了一下，回道：“身在高位，自然会遇到很多特殊的情况。若不杀一儆百，怕是会有更多麻烦。这也不能说是残暴。”经过了半年后，对于许多事情她都改变了看法，也许八爷或是十四爷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们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雍正叹了口气，又问道：“那我是一个沉迷酒色的皇上吗？”
  沐兰摇摇头。其实掰着指头算一算，雍正也没多少妃子。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看奏折，也很少翻谁的牌子，好色，那还真算不上！饮酒吧，每日小酌一杯有益身体健康，那也无妨！
  雍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问道：“那你为什么总是防着我？”
  沐兰回道：“奴婢哪敢？”
  雍正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经常在我前面走着，明明看见我了，却又假装没看见，赶紧躲开。伺候我时经常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沐兰赶紧跪在地上，说道：“皇上，奴婢真的没有。”
  “你觉得，我对允禵他们很残忍吗？”雍正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沐兰惊恐地回道：“没有。”
  雍正冷笑道：“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至少哄得你对他如此痴迷。听说他在甘州时，曾经为了博你一笑，将河水引到路上结成冰，让你在上面滑冰？他也算是用心良苦。”
  沐兰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些人不去当编剧，委实可惜了吧。“皇上，这怕是误会了。沐兰贪玩，在甘州时看见湖面结冰，便和一群孩子在上面滑冰，不小心跌进冰窟窿里。十四爷撬开冰块，将我救了起来。”沐兰诚恳地回道。
  雍正不屑地一笑：“事到如今，你还在为他辩解。他若死了，至少还有你为他伤心难过，为他肝肠寸断。我若死了，只怕天下人都会拍手叫好。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暴君，抄家皇帝，他们巴不得我明天就驾崩！”
  这话听起来还真是凄凉，听得沐兰都有些不忍心了。沐兰抬起头，回道：“不会的，您是一个明君，百姓非常爱戴您。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雍正凑近了脑袋问道：“那你怎么想，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你的十四爷，被关在寿皇殿的人是我。你也会这么失魂落魄吗？”
  不会，十四爷怎么会坐在那个位置上。他若坐在那个位置上，可能就不是她的十四爷了。沐兰说道：“不会的，这个假设是不会发生的。坐在这里的肯定是您！”
  雍正扬扬眉毛问道：“你真这么想？你不认为我是弑父夺位的凶手？你从没怀疑过，先皇不是传位于我，而是传给允禵吗？”
  沐兰心里怎么想一点都不重要，但此刻必须点头：“恩，沐兰相信先皇是传位于你的。”
  雍正用力地指了指沐兰说道：“你在撒谎，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
  沐兰吓得叠声求饶：“皇上息怒，沐兰真是这样想的。”
  雍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下去吧。”
  沐兰惊恐地跪安了。自从八爷党全部被圈禁起来后，雍正的情绪是越来越不稳定了。直接发脾气倒还好，竟出这么多哑谜给她猜，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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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激将法（1）
更新时间：2011-12-1 15:53:22 字数:3391
  雍正四年八月二十七日，九爷因腹泻死于保定。
  雍正四年九月初八，八爷也因为上吐下泻死于宗人府的监狱里。
  沐兰将手中的酒轻轻地洒在地上，低声说道：“八爷，九爷，一路走好。这杯酒是代十四爷敬你们的，希望你们在天之灵可以保佑他平安。”
  两人皆死于腹泻，怎么可能这么巧？雍正没有杀十四爷是看在德妃的情分上吗？
  沐兰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最后一杯酒洒在地上。翠莹急冲冲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姐姐，不好了。我听在养心殿值班的巧梅讲，那些大臣上书说，十四爷跟八爷他们是一伙的。现在八爷九爷都死了，他们请求皇上立即将十四爷处死。”
  沐兰一晃神，酒杯哗地一声掉落地上，摔成碎片。她焦急地抓住翠莹，问道；“那皇上怎么说？答应了吗？”
  翠莹摇摇头：“她只是个奉茶的，后来怎么说，没听到。”
  沐兰一路往养心殿跑去。此刻刚下朝，王公大臣们三五成群地往外走着。她在人群中焦急地张望着，看见十三爷愁眉苦脸地走了出来，赶紧向他挥挥手：“十三王爷！”
  十三爷闻声走过来，还没开口就先叹了一口气：“沐兰，情况可能不太好。大臣们上书……”
  沐兰抢白道：“我知道了，我想知道皇上现在怎么说。”
  十三爷将沐兰拉到无人的地方，低声说道：“皇上还没表态，说是考虑一下。但这些大臣们却是强烈请求，希望皇上可以处死十四弟。”
  沐兰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些大臣瞎了眼吗，十四爷哪里得罪他们了？”
  十三爷摇摇头说道：“树倒猢狲散，从前允禵风光时，他们也没少献殷勤。可能是怕允禵活着，将从前的事情抖出来，对他们不利吧。”
  沐兰的心听得拔凉拔凉的，最后十四爷明明是活着的，这一次到底是不是虚惊一场呢？或许她该想办法，探探雍正的口风。
  十三爷见她一脸茫然，虽然心里没有底，但也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尽力劝说皇上，允禵毕竟也是我的弟弟。我也不想再失去一个兄弟。”
  沐兰僵硬地点点头，七魂六魄早已去了一半，此刻她真恨不得自己随着一阵风飘到寿皇殿，日日夜夜守着十四爷。即便是赐他一杯毒酒，她也愿陪着他一起饮下去，也好过此刻在这里干着急，一点力也使不上。
  到了晚上换班时，沐兰在路上将邢年拦了下来。邢年笑呵呵地问道：“姐姐，找我有事吗？”
  沐兰勾起嘴角，浅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向你打听一点事儿。”
  邢年紧张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起沐兰这大半年常常维护他提点他，索性豁了出去，问道：“姐姐，问吧，小的若是知道，一定告诉你。”
  沐兰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才问道：“关于十四爷的事情，今天皇上可有提过？”
  邢年回道：“今天下午皇上一直在跟方苞先生讨论这件事。皇上本来觉得他罪不至死，后来方先生又说，若是不处死十四爷，就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皇上最后也颇为赞同这个观点。”
  沐兰心里咯噔一声，难道皇上决定杀了十四爷？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邢年在一旁劝道：“姐姐，你就别再想这件事了。你我都是奴才，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不管十四爷过去对你怎样好，你不曾忘记他的恩情，便是回报他了。此刻，千万不要做傻事！”
  沐兰咬咬牙，决定去求雍正。她不是傻子，她早已看出这些日子，雍正对她的体贴入微，含情脉脉。虽然她刻意回避，装作看不懂，但雍正并不着急，依旧耐心地等着她。如果此刻她愿意豁出去一试，是不是可以救下十四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