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记之京华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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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无澜见妖人鬼脸狰狞，碧瞳凶光远射，来势又如此汹汹，晓得并非易与之辈，忙将宝镜朝前一扬，射出大片宝光，朝前照去。哪知怪人毫不畏惧，依旧缓缓上升，张开双手，将幻化的鬼爪，涨大数倍，将镜光抵住。慧寂和尚看出那怪人十指尖发射出来的黑影鬼爪，正是魔教中极厉害的魔法‘九幽白骨抓’，凡人只一被抓，元神魂魄便被摄走，端的厉害无比。他担心水无澜独木难支，疾忙一振锡杖，化出神虎，杀上前去。
    那神虎怒啸一声，口内瀑布也似喷出一股银光，卷向妖人。妖人见状吃了一惊，回手一拍，头顶上冒起三个同样怪人的影子，各张双手朝前扑去。
    神虎所喷银光一遇魔影，化作霹雳，‘轰隆炉神雷巨轰之下，不过将魔影震散少许。水无澜见妖人神通广大，竟然□□变化，连神虎所化光焰神雷都奈何他不得，轻视之心顿去，忙祭起日月双剑，宛如神龙交剪一般疾斩过去，但见仙剑迎身而过，魔影却随分随合，不过少退，便又扑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条魔影正与神虎、仙剑相持不下，另一条魔影却突然电闪飞至，水无澜疾将镜光撤回，化为一幢宝光，将三人护住。那妖人心中得意，桀桀怪笑一声，一双鬼爪疾飞过来，吸住光幢，似欲连人抓起，抛入地陷之内。
    水无澜见妖人如此厉害，顾不得御剑进攻，全心全力主持宝镜，不使光幢动摇。慧寂和尚疾忙祭起降龙钵，但见钵盂口中奇光大盛，射出一道金光，化为一条五爪金龙，遁出光幢之外，盘着鬼爪，环绕了四五匝，猛听得一声龙吟，清越干云，龙身之上金光大盛，将鬼爪的十指截断了七根。断指所化的一股股黑气，直奔龙口中投去，转眼间，便被吸的干干净净。
    那妖人被降龙钵震散鬼爪，顿时心神剧震，疾忙收了神通，缩回残爪。水无澜与慧寂和尚趁机召回神虎、飞剑，将银霞、剑光与光幢连成一片。如此一来，玄门奇珍昊天镜得了这些儿奇珍至宝相助，顿时弥补了水无澜功力的不足，将潜隐的绝大威力发挥出来，只见宝光烛空，灵焰如雨，光幢暴涨了数倍不止，如一座光明之山，将妖人去路挡住，他纵有翻天覆地之能，也难以前进半步了。
    那妖人见状大惊，暗忖：“若冲不过去，丢了师门重宝蚩尤三盘剑，自己便有性命之忧！”他急得纵声怪啸起来，召唤附近的妖邪，速来相助。
    忽听夜空中丘崤阴冷的诡笑从四面八方传来：“大师兄神通广大，所向无敌，杀这几个小辈，那是不费吹灰之力，哪里须用我们兄弟？”他奸笑几声，又道：“小弟预祝大师兄，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杀贼秃，斩阎罗，掳了小妞当姬妾。我等先行回山张罗庆功宴，专候大师兄得胜归来。”
    那妖人见丘崤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其用心之险恶，那是不言而明，他戟指怒骂道：“白骨贼，你们竟敢袖手旁观，若是蚩尤三盘剑被贼秃毁了，看师尊不将你们剥骨抽筋，戮神炼魂！”他一时气怒攻心，分神疏忽，冷不防旁边突然飞涌起一片金霞，穹顶也似罩将下来，来势比电还快，只一闪，便连合一起，将他裹在中央。
    那妖人猝不及防中了埋伏，心道不妙，运玄功变化，连冲了数次，都冲不出去，直急得厉声怒吼，无奈之下，只好忍辱含恨向丘崤低头求救。
    丘崤见那金霞，正而不邪，威力之强，自己生平仅见，晓得大师兄今日是凶多吉少，他平日里受其凌虐，不胜计数，心中正恨他不死，又如何肯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救援？于是冷笑道：“碧目鬼王，你平日里待我等如猪如狗，稍不如意，便加屠戮，那是何等的威风！想不到也会来求我们！”他奚落连声，狂笑不止，却始终不肯出手相助。余众听了这话，勾动旧恨，均起了同仇之心，虽然不敢如丘崤一般肆无忌惮，却都袖手旁观，对碧目鬼王的哀求充耳不闻，置之不理。
    碧目鬼王见苦求无用，不禁激动凶性，厉声骂道：“丘崤，老子知道你平日巧言令色，笑里藏刀，一心想取代老子的位置。”丘崤冷哼一声，说道：“大师兄说哪里话。本教的规矩，素来崇尚竞争，既不按入门先后，也不论资排辈，谁做掌门大弟子，靠的是真本事，你今日的地位，不也是靠杀人夺来的嘛？”
    魔教当初制订这一条儿规矩，本意是为‘选贤任能，激励后进’，然而初衷虽好，经由人类实施起来，最终却无一例外的失之偏颇，走向‘过犹不及’的反面——一方面胜者为王，风光无限；一方面败者为寇，生死予夺！因此同门如仇，只一得隙便相互残杀，报复手段之酷毒，较之正邪间水火不容的斗争还要加上个‘更’字。
    那掌门大弟子之位，威权极重，也因此成为众矢之的，人人皆欲除之后快。碧目鬼王又因性情暴虐，树敌太多，平日众人畏他如鼠，恨之切骨，一旦失势，便会群起而攻，似今日身陷绝境，无人援手，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碧目鬼王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心中咬牙切齿，暗悔不曾早日杀了这白骨贼！口中却道：“你若想做大师兄，又有何难？只须救我出去，咱们按神教规矩，堂堂正正的比试一番，我若输了，自当让贤！”又斥责威胁道：“如今大敌当前，你却袖手旁观，想要借刀杀人，休说不能服众，师尊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
    那丘崤为人阴毒狡诈，自然不会上当，暗道：“老子就算不借刀杀人，待蚩尤三盘剑被老贼秃炼化，师父那个老不死的第一个放不过的人就是你，那时大师兄的位置，唾手可得，为什么还要脱裤子放屁——自找麻烦！”转念又想：“不过这‘闭目鬼’提醒的也是不无道理，我还要想好应对对策才是！”这魔头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忽然厉声狂叫：“来者何人？”接着故弄玄虚，搞出一片激斗之声，最后装作不敌，厉啸一声，御遁逃走。下余党羽也纷纷效仿，一时间散个干净，只把一个‘碧目鬼王’留在冥府，独斗群仙。
    碧目鬼王见同门无义，置自己于绝地而不救，除却愤怒，也无可奈何。这时大难临头，除了倚靠自己，已是别无他法。碧目鬼王咬牙切齿，运神通，在光网中不住闪变，想要舍却肉身，寻找破绽，遁去元神魂魄，再行设法另觅庐舍。然而，那金霞犹如天罗地网，将十面八方裹的风雨不透。碧目鬼王失望之余，顿起鱼死网破之心，顶上冒出丈许高下的一幢暗绿色妖光，先将金霞抵住，随又分化三尸元神，想要拼舍去大半儿精元，也要遁出一缕儿妖魂，省的形神俱灭，连鬼都作不成了。
    但见其中一条儿元神魔影突然暴涨，将穹顶形的金霞撑满，精光电闪之际，猛地往上一耸，那道儿魔影忽然爆散，金霞竟被震的摇动，紧接着又是一条儿魔影，如法炮制，这次竟将金霞震破了好几处缝隙，就在这光华闪变、电射云飞、分而复合的瞬息间儿，一溜儿黑烟冲光而出，带着一声怒啸，破空遁去，晃眼射入天边的阴云之中。随即有一道儿极细微的血影，从碧目鬼王的遁光中，冲天而起，望峨嵋方向，一闪不见。大家只听啸声凄厉，荡漾遥空，空山回音，袅袅不绝，却未注意到那一条儿血影，逃去了地狱中一位旷世神魔。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水无澜与慧寂和尚见有人暗中相助，除去了碧目鬼王，却始终不露形迹，心中均想：“那妖魔神通甚大，这神秘人却在弹指间降魔诛邪，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岂非大罗金仙？”地府君臣也是面面相觑，阎君料定来人非同小可，躬身施礼，笑道：“不知是哪位上仙光临地府，仗义援手，可否现身进殿一叙，让小王一尽地主之谊？”他言辞恳切，盛意拳拳，以冥界天子的身份卑礼相邀，那是极大的情面，地府众神心中都道这人非露面不可，然而连问了三遍，却无人答应，不由心中均觉忿然。阎君也觉讪讪，忙哈哈一笑，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道：“上仙乃是大菩萨，施不望报，既然不愿意现身，小王也不便相强，便在此谢过了。”
    水无澜却觉得那金霞有些眼熟，猛然想起一位隐迹峨嵋，和光同尘的大罗天仙，正要开口呼唤，却听有人千里传音，笑道：“小妮子眼尖儿，却不许你饶舌，否则教你师尊也将你逐出师门。”水无澜虽然听出话中尽是玩笑之意，却晓得这位前辈仙人的脾气，也不敢恃宠造次，于是暗用峨嵋派秘授传音之法，笑道：“婆婆，您老人家来得正好，快救救了凡师伯吧。”
    那婆婆笑道：“傻丫头，老婆子怎会帮倒忙，坏了小和尚的好事！”又叮嘱道：“你毛手毛脚的，万不可胡乱相帮！否则不但害了小和尚，还要引火烧身。”水无澜笑道：“晚辈这点微末道行，怎敢在婆婆面前班门弄斧！”婆婆笑道：“小妮子口是心非，刚才若非怕你冒失，老婆子早就走了！”水无澜问道：“婆婆是回峨嵋嘛？不如带澜儿一齐去！”婆婆笑道：“你才下山几天，就耐不住了。别忘了你师尊叮嘱你的话！”水无澜心想：“师尊教我去寻孟真师兄一起积修外功，十年内若不能功行圆满，便不许踏入峨嵋半步。这要求似乎有些不近人情，难道弟子想回山拜见师父都不行嘛？”于是撒娇道：“婆婆，晚辈自然记得师尊教诲，所以才求您老人家慈悲嘛！”婆婆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师父的牛脾气，老婆子也没办法！”水无澜听婆婆口气坚决，心道：“师尊平日最敬重婆婆，连她都不肯答应相助，看来自己回山之想，的确无望了。”正想探询缘故，却听婆婆笑道：“小妮子不必多问，只管将你师父交待的事情办好。”又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你好自为之。我去了。”说完，任水无澜再传音呼唤，再也无人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