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无二的案子

第4章


干完以
后,他坐到床边,扫视着屋子。
    他的目光落在烟盒旁边的一个扁平皮面盒子上。
    盒子一打就开了。里面是一支又小又轻的左轮枪,做工优美。还有十几个空弹壳,枪上
刻着“杰·马”。
    德仑特打开枪膛,看了看枪管,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莫奇警长在门口出现了。“我
刚才还在想——”他忽然停住话头,看着德仑特正在摆弄的东西,那双机敏的眼睛也睁大
了。“德仑特先生,这是谁的左轮枪?”他用平淡的语调问。
    “显然是住在这个房间的人的,”德仑特指了指枪上的刻字,也用平淡的语调说。“我
是在壁炉上发现的。看来这支小枪很好使,而且最后一次使用之后精心擦过。”
    警长从德仑特伸出的手中拿过枪来,又拿出一个空弹壳,放在宽大的手掌中;接着他从
背心口袋里取出一个小东西,放在弹壳旁边。那个是个铅制子弹心,顶部有些磨损,两侧有
一些新的痕迹。
    “这就是那粒子弹吗?”德仑特一边注意看着,一边小声问道。
    “正是,”莫奇先生答道。“是在后头骨里找到的。一小时前斯托克先生把它取出来,
交给了当地警官,刚刚送到我这儿。你看到的这些新痕迹是医生的器具弄的。这些旧痕迹则
是枪里的来福线留下的——就是这样的枪。”
    放枪的小盒子摆在两人中间,德仑特和警长相互凝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德仑特先开
口。“这个谜案全都不对头,”他说。“完全不合逻辑,而且是显而易见的。我们看一下目
前的情况。曼特逊派马洛乘汽车去南安普顿了,或说马洛出去了,昨天晚上才回来,那时罪
行已经发生了很长时间,这一点没有问题吧。”
    “不管怎么样,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莫奇先生略微加重语气说。
    而且马洛到过南安普顿这一事实已被当地警察局证实了。
    “而现在,”德仑特接着说,“我们发现了这支擦得锃亮的手枪,于是就可以得出如下
假设:马洛根本没有去南安普顿。那天晚上他又回来了,想办法使曼特逊先生起床,穿好衣
服,走到外面,而且没有惊动曼特逊太太和其他人。然后他用这支手枪打死了这个曼特逊,
又精心把枪擦干净,放到屋里警官容易发现的地方。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干完之后就走
了。”
    德仑特拿起手枪,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弹轮,说道:“难道这是想转移目标,你看不是
吗?”
    这时,卧室半关的门被慢慢地推开了,一个人站在门口。他俩吓了一跳,警长马上停住
话头。那人的目光从盒子里的手枪移到德仑特和警长的脸上。他们都没有听见这个人进门的
声音,目光也不约而同地落在他那细长的脚上。他穿的是胶底网球鞋。
    “你一定是邦纳先生吧,”德仑特说。
五 新思路:期待了结
    “卡尔文·邦纳听您吩咐。”那个人从嘴边拿开没有点燃的雪前烟,彬彬有札地说。
    德仑特和这个美国人相互打量了一番,彼此都产生了好感,“我已经得到解释了,”德
仑特高兴地说,“我本以为发现的这支枪就是打死曼特逊的那支,看来未必如此。据说你们
这儿的人很喜欢这种枪,它已经很流行了。”
    邦纳先生伸出瘦骨嶙嶙的手,从盒子里拿出手枪。“是的,先生。”他一边熟悉地摆弄
着枪,一边说。“长官说得对。我们叫这种枪为‘小阿瑟’,我敢说,眼下有好几万人裤兜
里都揣着它哩。这枪对我来说太轻了。啊,先生们,实在抱歉,我现在要去主教桥,这些天
有很多事情要办。要发很多电报,多得足以噎死一头牛。”
    “我也得走了,”德仑特说。“我在‘三桶餐馆’有一个约会。”
    “我用车送您去吧,”邦纳先生殷勤地说。“我正好路过那儿,长官,你也往这个方向
去吗?不去?那么,德仑特先生,跟我来吧。”
    邦纳先生似乎并不急于把车子开出来,他递给德仑特一支雪茄,然后把自己的雪茄点
燃。接着他坐到车子踏脚板上,一双瘦手夹在膝盖当中,热情地望着德仑特。
    “德仑特先生,”过了一会儿他说,“这个案子可是非同一般啊。我告诉您这是为什
么。我相信老头子知道要出什么事。其次,我想信他认为自己无法避开。”
    德仑特从旁边拉来一个木箱,在邦纳先生对面坐下。“这听起来有些文章呀,”他说。
“告诉我你的看法吧。”
    “我这样说,是因为最近几个星期老头子的态度有了很大变化。只要有一丁点小事不对
劲,天啊,他都会大发雷霆。在这我的图书室里,我看见他打开一封信,信里的一些话只是
有些不中看,他就破口大骂,象一个上著似的,说他要把写信的人抓到这儿来,而且绝不理
睬他,还有别的话,一直骂得都让人觉得可怜了。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变化。还有一件事,
曼特逊死去的前一个星期,根本不管生意了。”
    “你认为他有某种隐秘的焦虑,害怕有人图谋他的性命吗?”德仑特问道。
    美国人点了点头。
    德仑特说:“你认为曼特逊感到恐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是谁在威胁他?我一点也不知
道啊。”
    “恐惧——我不知道,”邦纳先生沉思地说。“您是说焦虑吧,或者是不安——这个词
更确切一点,老头子是很难被吓倒的,而且他从不采取预防措施——他只是想避开危险。似
乎他是想求得尽快的了结——如果我判断得对的话。怎么不是呢,到了晚上他就坐在图书
室,望着夜空,那件白衬衣是很好的靶子呀。至于是谁威胁了他的性命——啊。”
    邦纳先生不说了,两人皱着眉头坐在那里。两缕淡淡的蓝烟从雪茄上冒出来。过了一会
儿德仑特站起身,“你的话对我很有新意,”他说,“很有道理,唯一的问题是,是不是都
与事实吻合。”他看了看表。“我的朋友在等我了,咱们现在走吧。”
六 黑衣新寡
    德仑特到达第二天,一整天都要做调查。昨天他与那个美国人在通往主教桥的路上分手
以后,再没有获得很大进展。
    今天早晨,他一边爬山一边暗想。他从没有接受过自己这样不喜欢的案子,而这案子的
案情又那样吸引自己。
    回旅馆的路弯弯曲曲,从崖顶上经过。落潮时他看中了崖上的一个地方。现在他一边向
那里走去,一边向下观望。在笔直而落的崖边,坐着一个女人,双手抱膝,凝视着远方轮船
的烟雾,脸上充满了梦幻般的神情。
    她的脸透着南方人的白色,两颊在凤的吹拂下有些微红,脸型小巧端正。她的两缕黑眉
垂向中间,似有几分严厉,而嘴唇却呈弧型,奇特地减弱了眉毛的效果。她的鼻子笔直精
巧,长短恰到好处,而且会欣赏的人都禁不住要羡慕那翘起的鼻尖。她的帽子放在身边的草
地上,微风抚弄着她浓密的黑发,把垂在前额的两根宽发带吹向脑后,并把后颈的散发笼成
无数小花。这个女子从脚下的鞋到扔在一旁的帽子都是黑色的,穿着华美大方。她的样子如
坠梦幻,姿态婀娜,显然自幼生活富足,饱受薰陶,而且自得于体态卓绝。她此时抱膝而
坐,曲线分明。这样纯洁、活泼、自信的女性,在英国甚为罕见,在美国则更少。
    德仑特见到这个黑衣女子,惊讶之中只停留了片刻,便走上了她那边的崖顶,以便同时
看到和感到了这一切。
    他悄无声息地在草地上走着,陷入沉思中的女子突然活动起来。她从膝边移开双手,舒
展了一下四肢,缓缓地扬起头。她扬起胳膊,优美地直了直腰,好象是在挥洒凝结在清晨中
的全部荣耀和智慧,这姿势决不会造成误解,它标志着自由,标志着灵魂做出了决定,也许
还有自己对决定的欣赏。
    德仑特只是经过时看了她一下,并没有转身。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是谁,顿时,明朗
的天空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不言不语地回去了,早餐时,柯布尔先生发现德仑特不愿意说话,以为他夜里没有睡
好。吃完早饭,德仑特对柯布尔说:“你在验尸之前,打算去白房子一趟吧。你得动身了,
不然就不能按时赶到法庭。我也去那儿有点事,所以咱们可以一起走。我去拿一下照相
机。”
    “好吧。”柯布尔先生答道。上午的天气越来越热,他俩一起出去了。
    他们沿着车道一迸大门,就看见马洛和那个美国人正站在前门交谈。在门往的阴影里站
着那个黑衣女子。
    她看到他们,神色凝重地穿过草坪走来,行动的姿态就和德仑特想象的一模一样,端
庄、平稳、步履轻盈。听到柯布尔先生的介绍后,她向德仑特表示欢迎,金色的眼睛里充满
了柔情。她面色苍白,神情沮丧,全无在崖边时的那种丰采。她的语调低沉平缓。与柯布尔
先生交谈几句后,她又把目光转向德仑特。
    “我希望你能成功,”她热情地说。“你觉得会成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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