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莉美容院

第9章


  但是即便是从王英的陈述中推断,陈芳莉也绝不会采用这样的方式。陈芳莉之所以
忍气吞声地与伊红共处,无非是怕伊红真的告她强奸罪,不管怎样做,她就是不愿意与
伊红同归于尽。派伊红送假钞的做法,比起直接赶走伊红,那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伊
红是活是死,陈芳莉终究会被拎出来的。陈芳莉与伊红的冲突,充其量就是争风吃醋,
逼其卖淫,而假钞罪要比前者严重得多。陈芳莉愿意付如此大的代价去除掉伊红吗?不
象,太不象了。
  从与王英的接触看,她对陈芳莉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了,这是她的同情心和正
义感使其所然呢,不象,也太不象了。就一般情形而论,自己不认识的人,仅仅是听旁
人的陈述而会有如此强烈的好恶感吗?
  从王英的阅历角度分析,伊红有关陈芳莉的陈述,或者说陈芳莉这样一类的人,王
英应该是见得多了,甚至自己也有着类似的经历。见得多了自然就见怪不怪了,她不应
该也没有理由听到后义愤填膺,况且与自家并无利害冲突,照常理她最多说几句无关痛
痒的同情之类的话,也就尽其旁观者的本份了。
  再者,王英不是一般的人,也就不会如此容易地表现自己的同情心,至于正义感,
更不用说了。王英极力说服警方陈芳莉是罪魁祸首,其动机如果排除同情心和正义感,
那会是什么呢?她与陈芳莉素昧平生,又与伊红非亲非故,仅仅听到伊红的陈述就大事
声张,甚至亲自跑到木洞去唤醒蒙在鼓里的伊红的亲属,亲自约见警方的人诉之真情,
她的心理驱动力到底是什么?假如她与此案有牵连呢?不可能,太不可能了。
  首先她没有犯罪动机。她不认识陈芳莉,她不认识张光伟,她也不认识刘应才。就
算是认识伊红,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说明她与此案有关。与此案无关,却拚命地想介入
此案,这是正常还是反常?
   文静回到组里把这一想法告诉其他警员后,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合常理。但因此就
怀疑王英,不仅有些牵强,而且也无从推论。
  “5.12”专案步入想进无路,想退亦无由的境地之中。而上至市委,下至局领导仍
在明令限期破案。文静的预测谋划人不达目的不会停手的推论没有应验的迹象。这种时
刻是最容易让人光火的时刻。
  “5.12”专案的查证重点当然是假钞,然而如若没有确定谋划人动机和目的,重点
则无处着手,也无处施展。张光伟下落不明,而从前一段时间对芳莉美容院的监控情况
看,除了可以确定陈芳莉的确在提供色情服务以外,与假钞有关的线索则一无所有。
  文静明白她与自己的重庆组确实是举步维艰,如果再这样下去,即便是时间再充裕,
结果仍旧是在迷宫中瞎转。
  文静感觉到一定是什么地方没有走对,那是什么地方呢?她把这一段时间内的查证,
推论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没有找出来,又过了一遍,再过一遍,好象是有点眉目了。
  谋划人必须具备的条件是什么呢?他必须知道张光伟欠下巨额赌债,这是谋划必不
可少的前提。还有什么必须的呢?他还应有假钞的来源,他还应有谋划的动机,也就是
假钞所针对的对象。
  最后一条张光伟不具备。可以排除他是谋划人的可能。
  陈芳莉怎么样?
  试试看。张光伟把欠巨额赌债的事情告诉了陈芳莉,于是陈芳莉……不对!张光伟
的赌债不是一笔小数目,一般情形下,他会见人就求吗?怎么会呢?他理智的举动是去
求有钱的人,只有求有钱的人才有可能让他筹措到这么一大笔钱。陈芳莉再有钱还不至
于一下子能拿出一百万,或者五十万巨资出来,再者陈芳莉真的就有假钞来源吗?这一
点实难肯定,许多人不显山不显水的,实际上却有可能搞出大的折腾。
  但是从假钞的制作工艺上分析,不太可能是从外地带进重庆的。这样做风险大而又
得不偿失,很有可能是在重庆就地制作的。就地制作所需要的条件陈芳莉具备吗?假如
她是干这一行的,那她至少应该把芳莉美容院做得干净一点,难道她愿意为提供色情服
务让警方盯住而使假钞业务平添不必要的风险?做假钞的利润与提供色情服务的利润不
可同日而语,而且她必得有合伙人。即使是陈芳莉看重蝇头小利,她的合伙人不会视若
罔闻的。
  再者陈芳莉拿出百万假钞想针对谁呢?象王英所说是为了置伊红于死地,不可能。
如若她真的在制作假钞,那么她与伊红的冲突简直就是隙小之争,她不会有王英所说的
那种后顾之忧,也就没有严重到非要置伊红于死地不可的地步。冒着暴露自己从事假钞
犯罪的风险去对付伊红,陈芳莉还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不是张光伟,也不是陈芳莉,
那会是谁呢?
  张光伟要求的人必定是相当有钱的人,就象是王英那种既有外资老板背后撑着,又
是在经营着利润高,状态稳定的企业的一类人。会不会张光伟求的就是王英?假如张光
伟与王英相识,就有可能去求王英,假如王英有假钞来源,就会趁此机会谋划一切,假
如王英与陈芳莉相识,就有可能用假钞置陈芳莉于死地,假如,假如,怎么尽是些假如。
  文静假如到这里,真想捂着被子睡它三天三夜,什么人都不见,什么事情都不想。
但是王英那句“我不认识陈芳莉,也不想认识陈芳莉”话语却总是敲击着她的心扉。尤
其是后面那一句,蕴藏着相当复杂的感情色彩。王英一定与陈芳莉有着某种尚不得知的
关系。如果真是这样,整个案件的走向就会步入一个新的领域。
  文静必须要再见见王英。
  文静找到王英的健美中心时,才刚刚早上9点来钟。健美中心是一座三层的建筑,
一眼看上去相当气派,很大的露天停车场空空旷旷,只泊着一辆大客车。文静随意瞥了
一眼,车子不很新了,但里面座椅的白色布罩却整洁鲜亮。再一看,发现是挂着部队牌
照。
  文静走进大厅,对迎宾小姐说,自己姓文,有要事想见王英。迎宾小姐打了电话,
随即说请稍等,有人来接她。文静谢绝了迎宾小姐的让座,好奇地在大厅里没有目的地
转着。
  大厅也不小,两个电梯间门口竖着讲究的示意牌,清楚地标示着一楼是恒温游泳馆,
钓鱼馆,二楼是健美厅,分成一厅,二厅,三厅,每一个厅主要进行的健美种类也标注
着一清二楚。三楼是多功能厅,可以吃饭,娱乐,看样子办公区域也在三楼。王英的健
美中心如此大的规模,确是出乎她的意料的。而且年仅二十几岁的王英能经营得有条不
紊,井井有序,也就可以看出她也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来接她的是伊娜,说是王英还没有起床,让伊娜先领着文静转一转。王英是不是真
的没有起床,文静不敢肯定,但想摆摆架子倒是极有可能的。文静说,那就从一楼转起
吧。伊娜说这会儿没有多少客人,一般是在早晨6到8点的时候,或者是晚上7点以后客
人最多,文静一进钓鱼馆,果如其说,空无一人,文静问了一下钓鱼的细节,便又到了
游泳馆,标准的游泳池的周边是一圈塑胶跑道,几个老人正在慢悠悠地跑着,游泳池里
也有几个老人从容不迫地划着水。
  文静无意地问,怎么都是老人呢?伊红说她也不清楚。
  后来到了二楼,文静见几个老人正在摇摆机上活动着,便对伊娜说,我也活动一下。
随即凑到一位老太太身旁,一边做着摇摆,一边与老人拉起了家常。
  过了一会,一个服务小姐走过来对伊娜说了句什么,伊娜便对文静说,王英请她上
楼。文静站起身来,对那位老人说:“老教授,打扰您了。”
  那位老人笑着说:“别客气。”
  来到电梯间,文静注意到伊娜按的楼层号码不是3,而是4,不由得问:“不是只有
三楼吗?”
  伊娜说:“数字1是地下室。”
  文静接着问,“那客人从楼上下来按了数字1,就下到地下室去了?”
  伊红说:“不会的,数字1按上去没有反应。”好象是为了证实一下,伊红按了一
下数字1,果然没有反应。
  到了三楼,一条弯弯曲曲的走廊,铺着腥红色的地毯,转过了餐厅,游戏厅,歌厅,
及一个小酒巴后,才能到办公区域。小酒巴的拐角处,一个电工正在一大堆电闸刀前忙
碌着,看样子是整个健美中心的电源总控处。
  伊红打了一声招呼:“高师傅,这么早就要修电呀。”
  高师傅看来已经修得很上火了,遇到伊红一问,便粗声粗气地说:“谁知道闹得什
么鬼哟,地下室老是跳闸。”
  伊娜笑了笑,就引导着文静继续往前走。
  王英的办公室,摆设不多,使本就宽敞的房间更显得空,更显得大。而让文静感触
最为深刻的是空而大的办公室充斥着浓浓的家庭气氛,植物鲜花,金鱼吐沫,茶几上铺
着雪白而一尘不染桌布,尤其让文静感到刺眼的是那浅粉色的长沙发,身处这样的环境
之中,文静猜想许多来谈生意的男人坐在这种颜色的沙发上,是否还能集中精力去残忍
地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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