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倒插门儿

25 解药也是□□


姚苌和叶柏萱前脚刚踏出小院的门槛,木制的门扇便吱呀一声阖上了,没有丝毫的留情。
    姚苌回头,看着那扇窄窄的门扇,忽然觉得,他所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
    进,看不到终点,退,回不到起点。
    转身慢慢的走在大街上,让过往的人群稀释掉自己过于孤单的背影,叶柏萱略微落后一步,瞳孔不可察觉的缩了缩,明明知道这个人很多很多的缺点,他长得不好看,性子又闷,城府很深,手段果决狠辣不留一丝情面,可为什么还是常常会被他落在地上的那细长的影子扯得丝丝缕缕的发疼?
    想不通,真想不通。
    叹了口气,叶柏萱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你不觉得花凌洛的反应有些奇怪么?也许,她已经知道了……”
    姚苌停下脚步,眼睛盯着脚边的板砖,没说话。
    “三年未见,再次看到我们,不是惊讶更不是欣喜,你说,那还会是因为什么?”
    姚苌缩在袖子里的手指慢慢的收进掌心,抬眼,脸上平静的不带任何表情,说出的话却是蒙了一层寒意。
    “叶柏萱,别仗着对我有过恩,就去触摸我的底线,你最好祈求她会平安无事,否则那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
    叶柏萱一怔,苦笑,“那宁儿就活该去承受?这里面最无辜的人明明是他,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至于花凌洛……你明明就看出来了,又何必自欺欺人,你今日放过她,她却未必会放过你,现在无害,只是因为她还没有生出伤人的爪牙,不具备伤人的资本……”
    “叶柏萱。”姚苌淡淡地开口,眼睛里的杀意一闪而逝,“就算是搭上性命,又有何妨?倒是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说罢转身而去。
    即使在万千人之中,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他,因为只有他的背影挺得那么直,那么倔强,也那么孤单。
    叶柏萱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的融入进人群之中,笑,“那你为什么不问,我又为何要多管闲事?不过既然决定要管了,用你的话说,即使搭上性命也无所谓了,可是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一个人孤独终老?”
    ……………………………..
    花凌洛的确是认出了姚苌,她和秦江宁一路逃亡虽然遇到的刺客不少,但是最后那次来人,竟然就是姚苌,他的目标显然不是自己,所以在跟自己打斗的时候处处捉襟见肘。
    她有时候觉得这些古人也实在是好笑,明明很熟的人,只要换身衣裳,黑布一蒙,就不认识了么?
    秦江宁突然毒发,身上一会儿烫的跟个大火炉一样,一会儿又忽的冷的跟冰块一般,手脚抽搐着,意识很快就陷入了昏迷,胳膊上的黑色枝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增多着。花凌洛飞快的将他抱起来,头也不回的道,“杜娘,帮我把关。”
    杜娘神情一凛,正色道,“好!”
    秦江宁这次毒发的很蹊跷,姚苌他们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毒发了,可是自己一直很警惕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莫非是自己多疑了?
    虽然这次的毒发还不至于致命,但那毒发之苦也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再加上万一姚苌真的使了什么手脚,谁也说不准后果如何,何况周云潇眼下又不在。
    定了定心神,花凌洛蓦地想到了什么,拧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抽出匕首,冷光一闪,手掌上顿时划出了一道红痕,推功换血什么的,听过没见过,反正也没甚害处,试试又何妨。
    花凌洛将秦江宁扶起来靠在床边,自己盘腿坐在他对面,拉起他纤细的手腕时顿了顿,咬了咬牙,匕首飞快的在掌心划过,将两人手掌相对,暗暗运功。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花凌洛就觉得头昏脑胀,浑身开始冒虚汗,好在秦江宁也有了起色,手臂上的黑色枝桠增长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花凌洛内心一喜,继续咬牙坚持着。
    时间开始变得有些漫长,像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被人拉长了的橡皮条,花凌洛的眼前开始晕眩,内部气血翻腾,似乎有两股真气冲撞着,针扎似地疼,口腔里生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秦江宁手臂上的黑线终于停止了增长,长长地睫毛颤了颤,花凌洛变掌为指,在他胸前轻轻一点,秦江宁昏睡过去。
    给秦江宁将手掌小心细致的包扎好,盖好了被子,花凌洛笑了笑,落在他嘴角一个轻吻,起身的时候身子猛地一晃险些跌倒,她一把扶住床柱,扭头看了看床上的人,生怕惊醒了他,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移出了内室。
    勉强找出笔墨纸砚,将宣纸铺在桌子上,手上叼了一只狼毫笔,蘸了墨汁,一笔下去,光偏旁就占了半张纸,笔尖滴落的墨汁将宣纸晕出一片清晰的黑迹,像是一张老婆饼上只洒了一颗巨无霸芝麻,怪异的很。
    叹气,花凌洛将笔杆折成两段,然后用笔杆蘸着砚台一字字的写起来。
    杜娘站在门外,神经也是高度紧绷,大半天后终于听见吱呀一声门响,花凌洛开门出来,杜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好好的一个丫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花凌洛顶着一张无常脸看她,惨白惨白,眼神儿还挺幽怨,嘴角笑意森森,饶是大白天的看着也渗人。
    “你没事吧?”杜娘问道,问完了又后悔,看这情形像是没事的样么。
    花凌洛将书信交给她,“周云潇养的信鸽你知道吧?”
    杜娘点头,接过信,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一根青色的竹管,对着天空吹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极其刺耳。片刻功夫,万米高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急速的下坠,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最后一个俯冲直直的落下来。
    花凌洛傻眼,周云潇的“信鸽”竟然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雪雕?!
    那只雪雕体型庞大,站着足有一人高,眸子冷然傲气,羽毛白如霰雪,柔若流波,高贵霸气,威风凛凛!它抖了抖翅膀,傲然的挺了挺脖子,将书信叼在铁一般的弯钩嘴里,凌空而起,在头顶上盘旋了两圈,方才哗然一声长啸,潇洒而去。
    好吧,它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曾来过?
    这只得瑟鸟!
    这次周云潇比预料中要来得晚,一直两个多月,杳无音讯,外面的局势已经越发的混乱不清了,小规模的造反运动时有发生,朝廷和江湖中的武林人士暗中勾结,纠缠不清。眼见着秦江宁的腹部明显的隆起,身体却一日日虚弱下去,花凌洛暗暗焦急,他的手臂上甚至开始出现了一朵一朵的莲花,果然妖美的很,美得令人心惊。
    周云潇的到来,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月黑风高夜,习惯性的翻墙跃窗而入,花凌洛掩了房门,披了件外衣出去,周云潇正大咧咧的坐在桌子旁边,翘着一根二郎腿,身子斜斜地的坐着,执了桌子上的一壶凉茶就喝。见花凌洛出来,他招招手道,“有吃的没,要饿死了。”
    花凌洛白了他一眼,去厨房端了一小碟糕点给他,也在桌边坐下来,用手托着下巴看他,觉得他身上穿的那件白衣看上去颇为怪异,周云潇扔了一块水晶糕进嘴,笑道,“夜行衣,好看吧?”
    翻了翻白眼,花凌洛道,“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啊还是有恋白癖,连夜行衣都是白的?”
    “这不是个性嘛,你不是总说这个不新颖,那个没创意的。”
    花凌洛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见他吃完,倒了壶热茶递过去,切入正题。
    “你最近遇到麻烦了?”
    周云潇擦了擦嘴角,也不答话,起身丢了个青花瓷瓶给她,“这是烟花三月的解药,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周云潇。”
    花凌洛叫住他,已经快步走到窗边的人停住脚步扭头看他,笑的一脸恣意风流,意气风发,只是难掩素白衣衫上的仆仆风尘和眉宇间浅藏的疲倦,周云潇的皮肤很白,但从不是这样毫无美感的白,这种白她再熟悉不过,是失血过多的苍白,他受过伤。
    “要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忙。”
    周云潇是个男人,是个自强自立一手遮天的男人,可是这个世界却是个女人为尊的世界,他一个男子在这样的世界,要有多坚强,才能活得这般潇洒?又得要多坚强,才能笑的这般风流?
    他其实,才是最需要人去关心、去保护的。
    周云潇怔了怔,眼眶微微有些泛红,继而抚着下巴妖媚的笑起来,“花凌洛,怎么连你也把我当成女人了吗?”
    花凌洛也笑,“你不是女人,你根本就是一大叔。”
    “哈哈哈,咳咳。”他用手掩住嘴角轻咳了两声,苦恼道,“你这一声大叔可是吓跑了我一大半的粉丝啊!”说罢甩了甩袖子,转身,侧脸,看着窗外的一轮弯月,脸上的表情被月光蒙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凌洛,别再推功换血了,没用的,烟花三月的毒,只有这一份解药。可是,给你的药……孕夫吃了,却是会流产的,你看着办吧。还有,谢谢你。”
    一向口齿伶俐的人说出的话居然的断断续续,毫无逻辑,还不等花凌洛回神,他纵身一跃,身子轻灵的翻过窗子,脚尖点着墙头飞速离去,快如一道闪电,晃了人的眼。
    花凌洛转身,秦江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身上只着了一件白色的里衣,双手扶在半开的门扇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花凌洛的呼吸一窒,握住瓷瓶的手指一寸一寸的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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