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姑姑

第三十三章


凉爽的天气,却止不住身上挥汗如雨,多久没跳过舞了,应有五年了吧!五年的时间再美的花枝,也已被风雨催折的变得僵硬。这支《桃夭》我只跳过两次,一次是为唐临谨的父皇祝寿时献的,另一次便是在唐临谨的皇兄命令我跳的,就是在这一次我被贬到了浣纱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支《桃夭》舞,充满了待嫁少女梦幻气息,整个舞蹈洋溢着舞者妙曼的身姿,塑出了少女如同小桃树一般的轻盈体态,整支舞充斥着喜气洋洋,欢乐的气息。
    如今,我最美好的年华已经不在,心情也不再像少女时清明开朗,这支舞跳下来,自是苦不堪言。只耐岁月不饶人,芳华忆逝,唯留过往似流水。
    “啪,啪,啪”几声手掌相碰的脆响,惊得我差点崴了右脚。
    我停下,看向拍手的人,黛眉如柳,凤眸,俏挺的鼻梁,红唇不点而朱,羽红色宫装穿在她身,会让人有种除了她再没人适合这羽红的错觉。
    “林尚宫深夜还在宫里游玩,可真有雅兴呀!”我接过子归递给我的外衫,罩在身上,出了一身汗,这一停下来,汗水遇风,着实有些冷了。
    林尚宫走至我的跟前,对我行礼,轻声道,“臣女参见络妃娘娘,不知络妃也在此,打扰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我手虚抚,“林尚宫起吧,本宫跳了这么久,已经累了,即使你不来,本宫也打算停了。”
    见林尚宫略有忧郁,我道,“林尚宫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夜风吹散林尚宫额间一屡丝发,黑色的幽深,更是趁得她脸若白玉,晶莹亮泽。“臣女虽对舞未有涉炼,但也看得出来娘娘这支舞本是欢快的,可娘娘跳出来的,却让臣女感觉不到欢乐,只觉有一股子悲意从心中流出。”林尚宫道。
    我突然笑了,还说不懂舞,这么细腻的眼力,一个不懂舞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让子归再加一把凳子给林尚宫,林尚宫推托一阵,说君臣有别,不敢逾越,见她如此,我也没再说什么,把凳子撤了,她仍是恭敬的站着,我则悠哉的坐着。
    “这支舞,名叫《桃夭》,是表现待嫁闺中的小姐,对婚姻的梦幻气息,本宫已过了那种花季,身子骨自然也不再有少女的绵软。少女时期对婚姻的憧憬早已不在,并且在宫里这么一个红墙壁瓦的笼子里,若想跳出欢快的舞姿,除非是心中真的没有悲意。”我道。
    我对宫里的生活说的如此不满,林尚宫本来是要劝慰我安心的话,又给吞了回去,她应对宫里枯寂,没有单纯的生活身有体会,不然她就不会放着先帝的宠爱不要,死争活争的做一个小小尚宫了。
    林尚宫确实是一个聪明人,白日我无缘由的责备,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猜中了我其中的含意,果然聪慧,若是她做了妃子,后果我还真是不敢想像。
    “这红墙壁瓦却又是多少女人向往的地方呢,光鲜亮丽,背后的苦只有尝过后才能真正体会的出,”林尚宫眉微锁,我想她应是个不尝露心迹的人,不然这么一句话说下来,里面藏着隐晦。
    我拢了拢外披,前方昏黄如豆的烛灯被风吹的摇曳身姿,而这甘露亭的光确是亮如白昼,夜深了,我也不想再拖拉时间,直言不讳道,“林尚宫年纪轻轻就对宫里的权力形势看得很是清楚,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如今宫里谁才是你可以依靠的,谁又是你不能走进的。”
    林尚宫眼里一片清明,面上仍是一副疑惑的样子,“臣女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我笑,道,“如果你真的不明白,就不会来甘露殿夜半还与本宫谈心了。白日本宫故意刁难与你,想必你也是知道缘由的,与本宫做对的人是冯淑仪,而不是你们这些为宫妃效命的人,本宫白天说的那些话,还有扔在地上的那团纸,不就在你跪地的时候,悄然藏与袖间了吗?”
    林尚宫从袖里拿出那团纸,摊开,皱巴巴的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子时甘露殿。我道,“找个机会把这张纸烧了吧,本宫并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宫里人多,还是小心为妙。”
    “是,臣女只是不懂得,偌大的宫里娘娘为何偏偏是选中了臣女,”林尚宫如实相告。
    我目光灼灼,口气坚定,“因为本宫相信林尚宫与本宫都是一类人,对宫中的生活虽然厌倦,却不得不为了活命奋力往上爬,无心插柳,却柳树成荫,林尚宫也应有真心相待过的那个人,林尚宫和本宫一样,为了在乎的人都可以奋不顾身的,舍命相帮。本宫是为了陛下,而林尚宫为的那个人,本宫也相信他会过得很好。”
    找到林尚宫之前,对她,我早就派人查清楚了底细,当年她是有机会离开皇宫的,就是为了保那男人的命,才甘愿留在宫里,拖住先皇对那男人下狠手,如今,先皇死了,她也早失去了出宫的资格,两人唯有一纸相约,把心里的相思点缀与笔墨。
    林尚宫面上平静,平声道,“臣女愿意为娘娘效命。”
    一点就通,这么聪明的人儿可真不好找,她愿意救她心爱的人答应与我连盟,我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伸手握住林尚宫冰凉的手,柔声道,“你放心,总有一天,本宫会让你如愿以偿,跟着本宫,到底是比与冯家的人一块安稳,你说呢?”
    林尚宫垂首,道,“娘娘所言极是,谢娘娘体恤臣女心,若娘娘用得着臣女的地方,臣女定当尽力而为。”
    我微笑点头,招来子归,“你把本宫那件狸毛大氅拿来,天气越来越冷了,林尚宫身子单薄,给林尚宫披上。”
    “是,”子归快速取来大氅,递给我,我接过,披在林尚宫身上,林尚宫慌道,“这大氅可是陛下亲自跑到林间打来的白狸狐,为娘娘制的大氅,臣女披,实在是不合适啊。”我笑着摇头,“白狸狐毛纯白无一丝杂色,尚宫貌美,唯有这狸氅才配得上。你若是不收,就是嫌弃本宫的礼物,太轻了。”
    “那,臣女遵命,谢娘娘赏赐。”林尚宫越发恭敬道。
    反正唐临谨现在心已经是不在我身上,对为我辛苦打来的狸氅大衣,早就该忘到九宵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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