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江山

民间有言渐渐传开，陈日后只知东方曦，不知陈帝陈忠。东方曦成为六国间真正的第一王子。
  又是一年花神节，百花开的如火如荼，不过晋宫的侍从更紧张的如火如荼，因为皇后的产期就在这时节附近，太后嫌之前的太医时刻轮值还不够，简直快把太医院搬到了中宫。
  这天袁宁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她因身孕今年生日没有举办大规模拜寿活动，她领受了最亲近的人群的祝贺，看了镇北王妃许青、齐太子妃韩朱颜、巴国的袁怡黛等人送来的贺礼，又瞧了镇南王妃梅思媛送的观音送子图，那图上的孩子画得十分活泼有趣，她看了几回，不由笑了。
  她对侯重茂道：“四全自归来后，日日在王府内醉心诗画，开画展摆诗宴，喊她镇南王妃的人倒是少了，如今我听见别人皆称她是四全王妃呢。”
  而后她吃了一点寿面，墨砚便领着人去太后那汇报她今日的状态，她和侯重茂在院中瞧墨砚离去，再看盛开的鲜花，她推他道：“去，折支玉兰花给我。”
  侯重茂笑嘻嘻应着，如燕子钻云一般飞上树梢折下最怒放的那一朵送她，她深深嗅了一口，也不知是不是花香太过浓郁，她忽然觉得腹部一阵刺痛。侯重茂看她一个不稳，忙扶住她道：“怎么了？怎么了？”
  边上的太医产婆侍女早就蜂拥而上，唧唧哇哇地说着：“要生了！要生了！”
  众人一阵风似地拥了她进去。她只觉得肚子痛得一阵紧似一阵，又胀又坠，痛得人坐卧不宁。侯重茂见她面色变了，哼哼个不停，一颗心就被油煎火炙，握着她的手道：“别怕别怕，有我在这呢，我给你说个好听的故事。”
  边上太医产婆侍从面面相觑，周太医终壮着胆提醒他道：“皇上……皇上？”
  侯重茂扭头对他一句道：“干吗！没看朕忙着吗！”
  产婆的领头帮着周太医搭话道：“皇上，皇后要生了，产房血光之地，您不能在里面。”
  “你说什么？”
  产婆看皇帝盯着自己，以为他没听清，陪着笑稍大声又重新道：“皇后要生了，皇上您不能在里面。”
  “皇后要生了，皇上就是要在里面。”
  产婆吓得扑腾一下就跪倒在地，结结巴巴：“这……这……”
  “这什么这，朕就是要在里面。”
  “您不能啊……”产婆脑子一片空白。
  “谁再说不能，拖出去砍了。”
  忽然咚的一声，一个哭叫声压过室内的所有声音，一个老内侍忽然跪在地上，看他在地上跪着噌噌的如飞一般挪过来，边挪边哭天阵地的喊着：“皇上，您就是砍了我的头，我也要劝你出去啊。血光之灾不能带到您身上啊。”
  他爬在那里，痛哭流涕，反复哀嚎，他这一叫，袁宁只觉得身上更痛钻心，侯重茂只觉得她捏着自己的手已经变成抓了，顿时一句：“还不快把他给我拖出去。”
  内侍们架起那个老内侍，那老内侍又踢又蹬，胳膊被人架住，两只手掌还拼命向前抓着：“皇上，您不出去，老奴也不出去。”
  他被架出去之后，侯重茂只听他那嘶哑的声音在外面嚎：“皇上，皇后要生了，皇上您不能在里面，您出来啊，血光之灾不能带到您身上啊。”
  “皇后要生了，所以皇上就是要在里面！”侯重茂冲着窗外响亮无比地喊了一句，外面的老内侍听见了，喊得更凶猛，殿内各种表情的人呆呆望着侯重茂，只听他道：“还不快把他给我拖远点，拖到听不见的地方为止，孩子没生出来前，不许放他回来！”
  众人木然地只会点了头，直到袁宁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响起才回过神来，纷纷各就各位，两个助产婆忙上前要扶袁宁手道：“娘娘，抓我，疼就抓我。”
  “去一边。”侯重茂一手挥过她们，抓着袁宁手不放道：“宁儿，要抓抓我啊，我比她们耐抓，抓着我你就不疼了。”
  袁宁这时候已经痛到无力和人争执，一爪下去毫不客气的招待了他。侯重茂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痛得昏头的她又一爪抓过，她还尖叫：““啊……好痛，我不要生了！都怪你这个淫贼！”
  “是是是！以后再也不生了，为什么我不会生啊！”
  还好这些产婆是皇家精挑细选来的，又经过太后层层考核，到这种关头，她们以不变应万变继续发挥她们专业的职业风范，她们此刻无视这对夫妻的对话，只喊：“娘娘，您用力啊，忍一忍，就快出来了。”
  侯重茂脸上焦躁和担忧，没有其他任何表情。
  “啊！”她继续尖叫，他身上继续多了好几条红红的抓痕。在他脸上刚添一道红痕之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生了？！”两人异口同声。
  “生了，是个皇子啊。”产婆满脸欣喜，“啊，还有一个。”
  哇哇又一声哭起。
  “恭喜皇上娘娘啊，头胎竟然是双生子，男女齐全啊。”产婆笑道。
  “怎么这么快？”袁宁在欢喜中微微有些头晕的诧异。
  产婆们似乎也觉得，皇后虽然叫的狠了点，但是这过程却是很迅速啊，去给太后报信的人还没赶来呢，那产婆领首笑道：“大概是皇上真龙护体，所以娘娘生的就快了点。”
  侯重茂听了不免得意洋洋，瞧着一身是汗的袁宁道：“你不要紧吧？”
  袁宁摇摇头道：“你怎么不看看孩子？”
  “我更关心你。”他黑眸中满是深情。
  产婆早识趣的抱着孩子凑了上来。那是一双非常漂亮非常可爱的娃娃，粉雕玉琢，蹬着手脚还会笑，产婆笑着道：“不是奴婢夸口，这对孩子是奴婢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对，而且你瞧，精力也很旺盛呢。保证一辈子健健康康，聪明活泼。”
  太后太上皇等人接到报道，已经急匆匆往中宫赶过来，太后的步伐简直是快若流星，刚进中宫的大院落，里面早有侍从满面欣喜跌跌撞撞奔了进来报喜道：“恭喜太上皇，太后，太妃，公主，皇后生了一位皇子，还有一位公主。”
  太后流星般奔了进去，比长乐和墨砚还快一步进了寝殿，袁宁看见她们进来，便让产婆将孩子抱过去给她们瞧，太后瞧着产婆捧来的两个绸缎包，小心翼翼接过，笑得合不拢嘴。
  “哪一个先出生的？”
  “太后，这个，小皇子是哥哥，小公主是妹妹。”产婆笑道。
  长乐便扳着太后胳膊凑过去看。
  “小心点，别毛手毛脚的。”太后护着襁褓。
  众人此刻也围将过来，长乐笑道：“多可爱啊，嘻嘻，肯定像我。”
  太后将一个襁褓递给太上皇，瞟了长乐一眼，好笑道：“承域，你瞧这男孩，和阿茂小时候是不是一模一样？”
  “像像！”太上皇连连点头。
  一语未了，却听侍从传报，说是幻真子和袁希荣来了，太后说了一个请，幻真子便衣袂飘飘进来了，笑吟吟恭贺众人。
  袁希荣看清了小孩子，脱口一声：“呀，这不和宁儿出生时一样吗？”
  侯重茂听见，不由叫道：“那让我再仔细瞧瞧。”
  他抱过孩子，和袁宁比照着。
  太后笑看着孩子，看见幻真子满面笑容，不由心中一动：“老神仙……”
  她话未说完，幻真子却伸手要接她手中的孩子，等抱到手中，他笑盈盈道：“这孩子和贫道真投缘，贫道一来正巧赶上他出生，看见这样的小孩子，贫道不觉间就嫌自己老咯，贫道也不走了，腆着脸赖在这给这孩子做个师傅，不知能还是不能？”
  “能能能！我马上令人摆拜师宴。”太后喜不自禁，得幻真子者得天下啊，她瞧着幻真子那双含笑又深邃的眼睛，欣喜若狂地拼命点头，心中想着他那个君临天下的预言。
  如此热闹了一阵，众人怕吵着袁宁休息，抚慰夸奖了她一番后，又潮水般快乐退了出去。
  产婆们收拾着产房，领首又对侯重茂笑道：“皇上，娘娘该休息了，从今起娘娘就该坐月子了，差池不得。”
  侯重茂“嗯”了一声，依旧在袁宁床前没动，产婆又道：“皇上，请您移驾，奴婢们要好好收拾布置了。”
  侯重茂站了起来，点头道：“好好收拾，对了，再给这搬一张床来。”
  产婆愣愣地看着他没回过神来，侯重茂对她们回首道：“这再添一张床。”
  “是！”早有机灵的内侍领命去了，不一会吭哧吭哧的抬来一张床。
  “放这。”侯重茂指着袁宁床榻旁边一尺的地方。
  内侍们一阵卖力的组装移动，很快就出现了一张精致舒适的床，侯重茂很惬意地往上面一躺，发出一声满意的呼声：“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皇后要静养，皇上也要静养了。”
  此刻以周太医为首的几个太医正好进来，听见静养二字，不由道：“皇上，您怎么了？”
  “朕身受重伤，需静心养伤。”他坐了起来。
  众人看着精神矍铄的他，实在没看出哪受了重创，周太医疑惑道“您？”
  侯重茂双袖一挽，露出手臂上的几条红痕，呻吟道：“朕受重伤了。”
  “这……”周太医目瞪口呆，这算哪门子重伤啊。
  “这什么，朕龙体受创，算不得重伤吗？”他音调提高了几度。
  “算算算。”周太医可不敢说不算。
  “既然重伤，朕就要在这养伤，这伤少说也要养一个月。正好皇后要坐月子，免得卿家两边劳碌奔波，朕就在这和皇后一起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