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苍穹下,瑞雪皑皑的皇宫,永远显得高贵而宁静。
坤宁宫中,暖香馥馥,快到元宵节,宫中处处张灯结彩,皇后列云惜正忙着筹备祭祀庆贺诸事,身子已经显出来,让她行动起来,不那么轻盈了。
更漏的声音,在寒气逼人的早晨,显得格外空寂,感觉到腰背开始酸痛,列云惜直了直腰身,有
宫娥过来,扶着她坐到熏笼上,又在后边倚了只金丝捻珠儿的贡绣靠枕,向后靠了靠身子,列云惜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有宫娥躬身道:“回娘娘,现在是寅时三刻了。”
看看时间,距离去慈宁宫请早安,还有一段时间,这里的事情也准备得差不多了,阵阵倦意不知不觉地袭来,列云惜轻轻阖上眼睛,要小憩一下。
那个回话的宫娥有些犹豫了,她们服侍列云惜有一段时间,很了解列云惜的生活习惯,早晨可以小憩一会儿,可以让列云惜养蓄精神,尤其这段时间,皇帝偷偷地私服出宫,朝中大臣并不知晓。皇帝虽然不是每天都上朝,但是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必须登金殿视政,召见大臣,商议要事。这两次的视政日,都以皇帝感染风寒,需要静养为由,拖延下来。
皇宫里边,知道皇帝出行的人,也不多,除了慈惠皇太后和皇后列云惜,就是皇帝近时的新宠敏妃娘娘了。
皇帝几番不能临朝,谣言已经从宫中流传出来,在文武大臣中散布开来,皆说皇帝已经沉疴不起,现在被皇后列云惜藏匿于坤宁宫中,更有甚者,传言皇帝已经驾崩,皇后列云惜将其匿藏宫中,秘不发丧,然后快马传书靖边王列龙川火速回京,好拥立太子登基。
这个传言,越传越真,被人添枝加叶后,说得更加传神可信,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人心惶惶,渐成蔓延之势。
从前两天开始,有居于别宫的妃嫔勤来走动,其实她们到坤宁宫的目的,根本不是拜候皇后,而是刺探情况。
列云惜一如既往地恬静端庄,言笑之间,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流露出来,面对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皇后,那些妃嫔们还是没有胆子孤注一掷,冒然行事。
宫娥的犹豫,让列云惜睁开眼睛:“有事?”
那个宫娥连忙跪下:“回娘娘,是秦夫人进宫给娘娘请安,还孝敬娘娘一碗滋补的参汤,秦夫人来的时候,娘娘正忙着呢,奴婢就让秦夫人在外间候着。”
列云惜也没有太过惊讶,栾汨罗进宫好几次了,每次都是为她进些滋补的东西,都是汨罗亲自熬制,上次列云惜生太子的时候,全是栾汨罗在身边照顾服侍,确保她们母子平安,所以现在列云惜又有了身孕,栾汨罗隔些时日边进宫拜候,也无人起疑。
轻轻挥挥手,列云惜示意宫娥起来:“下次秦夫人进宫,别让她在外边候太久。”
是。
那个宫娥起来,将栾汨罗敬上的参汤端过来,列云惜接过来,打开盖子,参汤尚温,微苦的烟气,袅袅升起,刚刚将参汤送到唇边,列云惜却发现那参汤上边,有一根细如发丝的草根。
栾汨罗是个心细如丝的人,做事一向谨慎,怎么可能让参汤里边遗落这样的东西,只是坤宁宫里并没有人来过,如不是宫里的宫娥被人收买,做了手脚,就是栾汨罗故意为之。
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参汤,列云惜不动声色地放下银盏:“怎么不请秦夫人进来?”
宫娥领命,不大一会儿,引着栾汨罗进来。
在外间候了阵子,栾汨罗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寒气,外边的雪褂子也脱了,怀中还抱着孩子,近前施礼。
列云惜欠身将栾汨罗扶起来,又叫宫娥搬了个绣墩,那婴儿被厚厚的襁褓包裹着,露出粉嫩嫩的小脸儿,一汪水般的眼睛,转来转去,打量着陌生的环境,也不哭闹。
探着身子,轻轻抚着婴儿的脸蛋儿,列云惜柔声细语地道:“真是个粉妆玉砌的孩子,长大了一定像母亲,是个美人儿。这么冷的天也带着出来,可见妞儿是姐姐的掌上明珠,一时一刻都舍不得呢。”
栾汨罗一笑:“娘娘见笑了,我们不过是普通人家,不会娇惯着妞儿,实在跟前没人照应,不得不带在身边。”
以前栾汨罗进宫,孩子都是秦思思照看,汨罗这么说,是秦思思不在无奈何庐,列云惜问道:“姑姑不在家里吗?”
栾汨罗轻轻叹口气:“出去好几日了,因为菲儿妹妹痰火疯心的症候,吃了多少剂药,也不见好,反而病势沉重,疯魔得更厉害了。枫儿他们又不在京里,师父心里着急,每日翻开医书古方,终于寻到一个方子,因为缺了一味罕有的药引子,姑姑出京去寻了。”
栾汨罗口中的菲儿妹妹,就是列云枫的小师妹洛怡菲,也是澹台玄唯一的女弟子,以前是摘星门的弟子。
列云惜道:“她不是枫儿的师妹吗?怎么得了这样的症候?姑姑可是岐黄高手,若是连她都束手无策,好好一个姑娘家,真是可惜了。”
栾汨罗也面露惋惜之色:“娘娘没有见过菲儿妹妹,很伶俐的一个孩子,也是个美人胚子,不晓得遭遇了什么事儿,成了现在的样子。”她说着又轻叹一声,转眼看到了银盏参汤“娘娘,这参汤比往日进的多添了两味药,有滋补气血之功,须得趁热喝了才好,凉了就转了功效。”
端起银盏,列云惜有意送到栾汨罗眼下,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里边的草根:“方才想着姐姐,倒是忘了这个,好像有点儿凉了。”
栾汨罗也探头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银盏,连忙站起来:“参汤凉了,我再回去给娘娘炖一碗来,这个倒了就好。”
列云惜道:“倒了太可惜,白白辜负了姐姐一份心,我叫人去温一温就好。姐姐来一趟也不容易,再坐一会儿,等着暖过来,我叫人送姐姐回去。”
列云惜看栾汨罗没有异样的表现,想来她是故意为之,便不动声色地用指甲将那根草根挑了出来,垂下目光细看,却是一根灯心草。在民间掌故里,灯芯爆,有客到,栾汨罗在参汤里边放置此物,看来来的不止是她们母子,还有另外的人也随之前来。
想到此处,列云惜将那根灯心草扣住手心,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栾汨罗微微一笑,示意列云惜猜想得对。
包裹紧了婴儿,栾汨罗已经站了起来:“多谢娘娘盛意,只是我带着妞儿来,怕菲儿妹妹惹事,只好把她锁在家中。万一时间长了,她逃脱了出去,再惹出事端,伤了自己。”
外边忽然乱了起来,有个宫娥急急忙忙地进来回禀:“回娘娘,方才奴婢们出去时,院子里边忽然蹿出一只东西来,一眨眼就上了房脊,现在侍卫们正在找寻呢。”
列云惜问道:“可看真了是什么?”
宫娥回禀:“它动作太快了,也不晓得是什么,也像只猴子,恍惚着,还像是个人。”
听到宫娥的话,栾汨罗道:“娘娘,别是菲儿妹妹尾随着我进来了吧?那孩子比枫儿还轻功了得,待汨罗出去看看,若是她,请娘娘慈悲开恩,莫要人误伤了她。”
列云惜也站起来,叫人拿来两件狐领雪褂子,自己和栾汨罗都披上,让宫娥包好了婴儿,两个人一起出去。
此时天光未亮,庭院里积雪皑皑,在大红色宫灯的映照下,微光幽冷。
外边正乱成一团呢,侍卫们上房的上房,上墙的上墙,四处搜寻方才一闪而过的怪物。见皇后出来,连忙先落地施礼:“惊扰了皇后娘娘,卑职罪该万死。”
列云惜和栾汨罗都站在屋檐下边,列云惜微微一笑:“起来吧,可曾找到踪迹?”
“回娘娘,卑职们不敢懈怠,正在努力搜寻。”
有人在院门外边轻笑了一声:“这是怎么啦,一大清早,就弄得鸡飞狗跳。皇后娘娘在找什么呢,臣妾也帮着您找找?”
听着清灵悦耳的声音,就知道是敏妃苏轻容来了,后宫妃嫔中,也就是她,敢在坤宁宫里,如此言笑放肆。
果然,锦衣云鬓的苏轻容带着几个宫娥,披着大红色的棉斗篷,袅袅娜娜地走进来。
前边的宫娥也挑着琉璃绣球宫灯,苏轻容脚下穿着雪屐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侍卫们又给敏妃娘娘见礼。
苏轻容笑盈盈地走过来,飘飘下拜:“皇后娘娘安好。”
列云惜静如春水,浑然不觉苏轻容话语中的嘲讽:“敏妃请起。”
简单的几句礼数寒暄后,苏轻容的目光就落到栾汨罗的身上,嘴角一扬:“臣妾眼拙,竟不认识这位是哪处宫眷?一大早就来娘娘这里做客,还真勤快。”
列云惜淡淡地:“栾夫人,下次若再奉命入宫为我诊病,先去敏妃娘娘处报备一下。”
栾汨罗敛襟一礼:“是,臣妾知道了。”
哎呦,敏妃脸色立时一变,皮笑肉不笑地施礼不迭:“皇后娘娘要折煞臣妾嘛,是臣妾失礼,出言莽撞了,臣妾宫中来了外人,要想娘娘禀告才是,臣妾哪里敢干涉皇后娘娘宫里的事情?”
平日里,敏妃也会佯作无意地不谨言行,只想试探列云惜的反映,但是列云惜总是置若罔闻,谁晓得今天会反唇相讥。宫中尊卑有序,规矩森严,列云惜要是认真究办,苏轻容还是十分忌惮。
列云惜淡淡地:“既然是不敢,那就是很想了?”
陡然被吓了一跳,敏妃没想到皇后会揪紧这个话题不放,而且还断章取义,有心刁难,可话是自己说的,敏妃心里暗恨,表面上却得恭敬,一跪落地:“臣妾一时失言,请皇后娘娘恕罪。”
她刚刚跪落之际,头上噗噜噜一大片雪花飞扬下来,出于条件反射,敏妃仰头向上看去,差点儿被冰凉的雪沫迷了眼睛,不觉扭头躲闪,那片雪花之中还有个人,飞坠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向苏轻容。
此时的苏轻容,身体应该失去了平衡,又乍逢骤变,万难逃开飞落下来的人。
可就在眨眼之间,苏轻容如风中摇曳的寒花,玉腰轻扭,刚刚闪过,飞坠下来的那个人,噗通一声,整个趴在雪地上,苏轻容一下子站起来,花容失色:“来人,捉刺客!”
谁知趴在雪里的那个人忽然向前一蹿,双手飞快地捉住了苏轻容的足踝:“菲儿乖,捉住刺客来,菲儿要糖糖!”
苏轻容惊呼一声,想挣挣不脱,还怕捉住她的人一用力,就会把她掀翻在地,又惊又恼地站在哪儿,动弹不得,万分尴尬。
栾汨罗连忙过去,蹲下身,先是拍拍洛怡菲的头,又拍拍她的肩:“菲儿妹妹乖,汨罗姐姐给你糖糖,跟姐姐这里来好不好?”
洛怡菲披头散发地抬起头,仰望着苏轻容,苏轻容万分恼火地低头瞪着她,两个人对视,苏轻容的眼中,阴晴不定,蓦然闪过一丝煞气。
洛怡菲浑然不觉,冲着她呲牙一笑:“你不乖,糖糖不给你。”
栾汨罗哄得洛怡菲松开了苏轻容,扶她站了起来,又为她掸落身上发上的雪沫:“菲儿妹妹不要乱跑,你要不听话,汨罗姐姐可生气了。”
面带薄怒,苏轻容冷笑了一声:“皇后娘娘一向治宫严禁,不晓得这个疯丫头是哪里神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列云惜森然瞄了她一眼,寂然无语。
她的态度,有些让苏轻容激怒,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栾汨罗飘飘一礼:“回敏妃娘娘,菲儿并非疯癫之人,而是个五龄孩童,只是长得大些而已。”
苏轻容不由冷笑:“哎呦,臣妾终于明白什么是指鹿为马了,她是个五岁孩童?这种连鬼都骗不了的话谁信?”
她话音未落,却听有人也冷笑一声:“这话我信,难道我还不如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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