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

  
  反应了好几秒，柯梦才想起早上的囧事儿，脸不受控制地红了红。
  
  时间倒带回早上。
  
  柯梦被闹铃吵醒，眯着眼睛，裹着被子下地找衣服。一回头，余光却发现床单上有一片血渍。
  
  刚起床，大脑免不了有些空白。看到这摊血，柯梦更是大脑死机。血？怎么会有血，她和亚南都做过这么多回了啊…难道那层膜…又回来了？
  
  睡意被自己吓醒了不少，愣了愣神，柯梦这才发现——原来是大姨妈到来了。
  
  柯梦窘得不行，一边用手蒙住刚要坐起来的亚南的眼睛，不住地说：“别别别，别看！”一边抵着赤、裸着身子的亚南走出房门，然后“嘭”的一声关掉。
  
  柯梦揉揉乱糟糟的长发，面对这床单上的血迹，无语问苍天。
  
  做、爱的时候乱说就算了，连大姨妈都不问她一声就来了啊！！
  
  柯梦摇摇脑袋，将早上的窘况甩出脑海。气呼呼地说道：“不疼！”
  
  亚南无声地笑，大手伸到柯梦的小腹，用刚刚被暖宝宝捂热的大手，温暖柯梦的小腹。
  
  柯梦渐渐褪下了张牙舞爪的表情，像个温顺的小猫一样靠在亚南的身上，任他的大手带给自己无尽的温暖。
  
  心也温暖如春。
  
  如果不是吴逸忻晕倒了的话，柯梦一定会很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余光瞟到这个高挑骨干美人倒在地上，柯梦一下子站起来，拽着亚南的手跑了过去。
  
  剧组人员一时都慌了神。吴逸忻第一次与这个剧组搭戏，没有人知道她的情况，她的经纪人带着几个演员，今天没在，助理又是新换的，根本不知道她有什么旧疾，一圈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所措。
  
  柯梦拨开人群，对助理小张说道：“快，打120.”
  
  然后俯下身子，观察吴逸忻的情况。虽然倒下了，好像也不太能说话，但是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双手无意识地捂住胸口。
  
  糟糕，难不成…是哮喘？
  
  “小梦，是哮喘。”叶垣匆忙说道。
  
  柯梦点点头，急速回到：“你的药带了么？赶快拿过来！”
  
  叶垣蹙了眉，一脸为难的样子：“我的哮喘很多年没犯了，都没带药在身上。”
  
  柯梦有些埋怨地看了看叶垣。又张了张口，把手抵在唇边深吸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把我的包拿来，里面有哮喘药。”
  
  第50章 疼么？不疼。
  
  “快，药来了！”柯梦急急忙忙蹲下身子，林聿风停止对叶垣的心肺复苏，将喷剂给他。叶垣就像是个毒瘾犯了的瘾君子，抱着喷剂一个劲儿的吸。
  
  就像是停不下来了。
  
  柯梦眼眶热热的，为了墨墨生日特别制备的波点抹胸群也滑了下去，露出雪白的两团柔软。
  
  柯梦渐渐蹲下身子，隔着热泪看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叶垣。那么高大的男生，就这么像婴儿一样缩在一起，不住地吸着喷剂。
  
  柯梦的心也皱成一团。睁大眼睛看向天花板，把即将溢出眼眶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然后她微笑着。
  
  “还好么，叶垣。120马上就会来的。坚持一下。”
  
  叶垣的意识似乎恢复了不少，眼神也不再茫然没有焦距。柯梦和林聿风把他扶起来，靠在柯梦肩上。
  
  叶垣真沉，压在身上分量十足。柯梦心里担忧、害怕、心疼、恐惧，种种情感夹杂在一起，混乱成一锅粥。
  
  但她不能哭。就算几乎要被恐惧打倒，就算害怕叶垣下一秒就消失不见，她也不能哭。
  
  一滴眼泪，都不能掉。
  
  柯梦吸了吸鼻子，使劲儿眨眼，将泛滥的眼泪驱散。然后扬起天真的笑脸，抓住叶垣的大手。
  
  手心被汗水浸湿，柯梦却紧紧地握住他的大手，一点也不肯松懈。
  
  林聿风、辛裴思、江墨、容语芊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弦嘭的断裂，有些六神无主。
  
  只有柯梦，一直嘴角带笑，眼泪潮起潮落，却没有一滴低落。
  
  “梦梦，摸我的心。”叶垣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移动被柯梦攥在手里的手，伸向自己的胸口。
  
  薄薄的T恤被湿了一片，柯梦的小手就放在他的心口。
  
  砰、砰、砰，比平时急促了不少。胸腔的起伏也十分明显。
  
  柯梦舔舔干裂的嘴唇，寻到叶垣的目光。他笑的那么虚弱，却如往常一样阳光。那双不大却有神的眼睛，就这么看进柯梦的灵魂。
  
  柯梦知道，就是那一眼，他看清了自己对他不可割舍的情。
  
  才有最后那次撕心裂肺的交往与分手。
  
  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覆在她手上的大掌似乎变的有些僵硬。她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抬眼看到叶垣忍痛的表情。
  
  心里一颤。这是…怎么了？
  
  “看…看药的说明书。”柯梦一惊，赶忙拿起说明书读。
  
  柯梦张了张嘴：“心…心悸么？四肢僵硬？”
  
  叶垣微微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个…我不喜欢喷剂，就是因为我会有副作用。呵呵，让…让聿风过来。”
  
  柯梦的下颚有些紧绷，林聿风走过来，按照叶垣的指示，硬把他几乎动不了的胳膊掰弯。
  
  叶垣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声，叫得一旁的柯梦心惊肉跳。
  
  看着大滴大滴的汗水从叶垣脸颊滑落，看着林聿风一脸不忍下手却硬逼着自己下手的表情，看着叶垣不时抬头给她微笑的虚弱样子，心痛到了极点。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就好像无数把刀子将那颗心碎尸万段，你却不得不捧着鲜血淋漓的心脏，笑着说——我不疼。
  
  不疼，因为痛到极点，只剩麻木。
  
  淡淡地笑了笑，看亚南拿来了自己的蛇皮包包，便翻出随身携带的哮喘喷剂，打开包装递给吴逸忻。她蜷在地上，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在吸那个药，然后渐渐平静下来。
  
  120很快赶到，将吴逸忻抬上了担架。亚南、柯梦和陆奇跟着上了急救车。就在车刚要启动的瞬间，叶垣急匆匆也上了车。
  
  其实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哮喘犯了而已。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到医院全面检查检查的好。
  
  “别担心，没事的。哮喘这种病，只要随身带着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叶垣以自身经历安慰忧心忡忡的陆奇。
  
  “是啊，陆导，我保准你的爱将过两天就会恢复生龙活虎。”柯梦也嬉皮笑脸想要活跃一下气氛。
  
  陆奇点点头，安下心来。吴逸忻正迷迷糊糊地睡着，一张本来就剔透雪白的脸更是有些惨白。看得人好不心疼。
  
  茗火得多难过啊。真是的，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吧，也不能给他打电话。就让他安安稳稳下飞机再说吧。
  
  急救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往了医院，然后医生便开始给吴逸忻做各种乱七八糟的检查，陆奇和亚南在里面看着。柯梦不懂，就站在医院走廊里给逸忻的父母打电话，告知情况。
  
  叶垣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穿着灰色毛领大衣，赤着小腿的柯梦靠在墙上打电话。雪白的墙，大大的毛领，柯梦虽然踩着高跟鞋，但那纤细的小身板还是让人有些怕她禁不住寒风的洗礼。
  
  她美的这么不真实，尤其是侧面的轮廓。
  
  柯梦挂了电话，正要走就看到叶垣一副看痴了的表情。不禁觉得有点儿好笑。
  
  看着叶垣回过神，向自己走来，柯梦索性插着兜，等他开口。
  
  “今天的事…让我想起很多年前我…”话没说完，就被柯梦打断，并接了下去。
  
  ——“你犯的那次哮喘。”
  
  柯梦勾起嘴角，冲着叶垣笑笑。
  
  叶垣顿了一顿，跟柯梦一样靠在墙上：“嗯，是啊。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了，逸忻发病的时候，我脑子里全是你那时候的样子，怎么可能忘得了。”柯梦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手机屏幕，在虎口的位置转手机。
  
  “为什么忘不了？”一时口快，叶垣发现自己竟然把心里所想就这么说了出来。
  
  柯梦一怔，转手机的动作停了下来。心头的情绪百转千折。
  
  为什么忘不了？
  
  ——因为忘不掉那种濒临失去的痛。
  
  柯梦笑了，反问叶垣：“那你为什么还记得？你犯哮喘可不是一次两次，为什么独独记得那次？”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的叶垣，这下反倒被问住了。
  
  为什么独独记得那次？明明情况没有很严重，明明连医院都没去就跟遣走了急救车，没事儿人一样回家了。
  
  那…为什么那天的一幕幕场景竟然就这么印在脑海里九年，不曾有一刻忘却？
  
  果然是因为，那是自己最后一次犯哮喘么？因为是最后一次，所以而后的无数次翻出随身携带的哮喘药，只能落寞地摸摸空落落的胸口，怀念那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软趴趴地搭在心间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