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琥阳出了门口,问了家人说兄妹俩个往西跑了。他只好延路一直走着留意,可是却不见人影。秋风一阵紧似一阵,让他的身心都泛着寒意。不过有文进跟着,总算让他有点放心,可是突然又想到雁儿,这么冷的天,她走的时候也没带走一件半件衣服,那个聂闯自然不会去留意到这些,雁儿,是在受苦了吧?
他的心一阵抽痛,除了疼惜,却有了如许多的无奈,甚至是微微的愤意。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这种复杂情绪,不是只有别人有怨有恨的,其实他也有。可是他又能向谁去发泄?
深吸了一口气,他加快脚步,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雁儿,而今最重要的仍然是云鹰的生死下落,可是父亲不肯放人,连承认也不愿承认,他实在想不出除了父亲还有谁能抓走云鹰。而今家里的情形,他也知道很难再去劝父亲回心转意,或许只有找一个比父亲更强势人物才能逼他说出来。
皇上!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如果皇上原谅了谢家,知道了云鹰还活着,必然会让父亲交出来吧?
可是……他马上又摇头,不行!绝不能那么做!谢家平反,就意味着裴家遭殃,全家上下,老父老母,弱弟弱妹,说不定全部要受牵连,这简直就是剜肉补疮,绝不是可取之法!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妥法的主意来,他停住脚步,气得一拳打在旁边的墙上,打得右手虎口阵阵发麻发痛,也抵不住胸口的痛,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刻不容缓,可他现在到底该如何做?
“你在干什么,都流血了,不痛的吗?”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随即,便伸过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拳头。
他本能地往后闪了一下,缩回手,退了好几步,才看清来人,只见她一袭珍珠白的丝衣,乌发如云,肌肤如玉,脸色颇为不悦。
正是夏嫣然。
他皱起了浓眉。
“你跟着我?”
“没错!我在路上恰好看到你,就看你满街乱走!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一边说一边飞速地拿起手帕要替他包扎,他自然不会让她碰到,再次退开了几步。
“多谢郡主费心,这点小伤没什么,请您回去吧!”他冷然道。
“这街又不是你造的,我爱站在这里就这里。”她生气地瞪着他,“我又不是鬼,你退得这么开干什么?”
他不想和她多纠缠,回头看到离盈河坊的屋子已不远,便匆匆道:“我还有事要办,郡主请便吧!”
“你,你给我站住!……”她气得在他身后跺脚大喊。
他装作没有听见,匆匆地转弯走了。
他现在没有精力也没有任何的时间去对付其他不相干的人了。
来到屋门口,谁知道刚把手放在门上,身后竟然又伸过一只纤手,一下子把门打开了。
夏嫣然竟然还跟着他。
“谢云雁!”她旁若无人地顾自大步走进屋,大声地喊,“你给我出来,谢云雁!今儿我们三个就把话说清楚!”
“夏嫣然,你太过份了!”
裴武阳忍无可忍,一把用力扯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拽。
“你拉我干什么?说清楚不好吗?”
“郡主,我只是个平民百姓,当不起你的厚爱!请你不要再缠着我,也不要打扰我的朋友。如果你还是不死心,那让我清清楚楚告诉你,不管有没有雁儿,我都不会娶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这请你自重!”
“裴武阳,你说的什么?我哪里不自重了?我只是要把话说清楚,你放开我!”她并非娇弱的女子,也有一些武功,因此裴武阳竟然一时没能把她拉出去,双脚劳劳地站在地面上,她甩开他的手,他自然也不便用强,竟然还被他一把甩了开去。
夏嫣然气呼呼地用另一只按着自己被拽得红通通的手腕,瞪着眼前一脸冷漠的男人。
“你就这么讨厌我?我有什么不好的?”她气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他烦燥地道:“你什么都好,是我不好,行了吧?你走吧!如果你真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再来烦我!”
她一怔,脸上的怒气竟然消失了一些,诧异地问:“朋友?你说……原来你当我是朋友?”
裴武阳刚想回答,忽听到旁边传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裴大哥,你们在干什么?她是谁啊?”
是筱慧!
原来她本来就在在屋子里,听到声音出来,奇怪地看着他们。
夏嫣然闻声也望过去,顿时怒意又上来了:“她又是谁?你不是只有谢云雁一个女人吗?”
那天太白楼筱慧提前离开,二人并没有碰过面。
裴武阳没回答,走到沐筱慧的面前:“不是让你先回去等消息吗?”
“我不回去!没有云鹰的消息,我回去有什么意思?”她眼泪汪汪地拉住他,“裴大哥你和我说实话,你找到他了吗?他在哪里?他是不是死了?”
“你别胡思乱想了,云鹰不是小孩子,又一身武功,能出什么事?”他安慰她,“说不定他把自己藏起来了专心练武,到时候自然会出现的。”
“你骗我!他不会不辞而别的!你出去这么久,到底打听到了什么?为什么不肯和我说实话?他一定出事了,要不然,他还有个妹妹在这里呢?他能丢下不管吗?”沐筱慧索性大哭起来,“怎么弄成这样?云鹰不见了,雁儿也身陷险境,要让云鹰知道雁儿的事,他非急坏不可,可是……他在哪里呢?他在哪里呢?”
“筱慧你冷静下来,不要哭了,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
他只好打起精神劝解。
夏嫣然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突然问:“谢云雁怎么了?什么叫身陷险境?”
沐筱慧抹着眼睛,想也不想就回答:“她被聂闯抓走了!”
裴武阳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夏嫣然大叫了一声,“聂闯,就是那个在南方叛乱的贼领?他不是死了吗?”
她的声音把沐筱慧吓了一跳,她抬起头,哭过的脸是呆呆的表情:“你,你到底是谁啊?”
“你别管我是谁?到底怎么回事?谢云雁怎么和聂闯扯上关系了?……”
裴武阳放开沐筱慧,一把把她拉开,来到墙角边,强忍着焦燥沉声道:“郡主,我请你不要再管这里的事!这和你毫无关系!如果你再不肯走,我就把你打晕了送回去!”
“那你就把我打晕好了!”夏嫣然仰着头瞪着他的眼睛,“我这个人就这脾气,弄不清楚的事情非要弄清楚不可!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聂闯不是死在火里了吗?他还活着?他在京城吗?这怎么可以?他是不是又要造反?……”
“只要你不说出去,他不会出现!还有,请你在皇上不要乱说话,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当然了,你以为我是傻子!”她没好气的,“裴武阳,你好大的胆子,为了立功,竟然欺君!没想到你也这么功利!”
他没理她的误解:“你别管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再说一遍,你一定不能说出去!万一皇上知道了聂闯没死,到时候不是我一个人的性命,而是全体随我南征的将士们,都将人头不保!几十万的性命系在你这里,你千万不能儿戏!”
她也不是不知轻重,肃然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多谢。”他侧开一点身子,把门口让出来,“现在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可以走了吧?”
她不高兴的:“既然我都知道了,你怎么还让我走?至少我也想帮你啊,你刚刚不是说朋友吗?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只要你离开这里,不再缠着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我现在真的很烦,郡主,请你不要再给我添乱了!”他低吼着。
她被他吼得咬了咬嘴唇,想辩解几句,但看到他眉头紧锁忍耐到极点的表情,终于还是把话咽下去:“好!我走就是了!裴武阳,谁稀罕你啊?”
她终于甩门走了。
裴武阳这才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态度不好,可是现在已顾不了这么多。
“裴大哥!”沐筱慧慢慢走到他旁边,红着眼圈,“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
“没有。她不是坏人,是我的一个朋友,知道也没什么。”他不忍苛责她,“筱慧,你出来也很久了,天已经很晚了,你还是回去吧!不然你爹又要着急了,他是王爷,万一他怀疑起来,我们更麻烦。现在事情这么乱这么多,少一个人知道更好,是不是?”
她默默地点点头:“是,是我不懂事。我就回去。可是裴大哥,一有云鹰的消息你一定要通知我啊!”
“一定。”
沐筱慧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衣衫,向他道了别,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院子里,又空荡荡地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无力地坐倒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真正的休息过了,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也一下子用尽了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
“砰砰,砰砰。”外面有人敲门。
“大哥!”
是文进的声音。
裴武阳动了一下,撑着头的手差一点滑落下来,让他瞬间也清醒了起来,忙起身打开门,果然是裴文进。
“之瑶呢?”他急促地问,“你没追到她?”
“追到了,她没事。”裴文进走进屋子,四下看了看,“就你一个人?雁儿还没找到?”
裴武阳麻木地回答:“她在聂闯手里。”
裴文进大吃一惊。
“别说这个了,之瑶到底在哪里?怎么不跟你在一起?”他强打起精神问。
裴文进半天才回过神来,断断续续地回答:“她,她住在安升客栈。”
“你怎么搞的?干嘛让她住客栈?如果没地方去,就让她过来和我一起住好了。”
“不是的,大哥,你听我说。我劝过她了,可她不愿意来。她一直哭得很伤心,说不想见其他人。这些年来,家里一直死气沉沉,你常年在外,其他人也各管各的,尤其是爹,几乎都没有开心过,之瑶一直很努力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维持着家里的气氛。那都是因为她在乎这个家,在乎我们这些亲人,可现在,我知道她是真失望了。她才十五岁,她怎么能过早地把自己幸福葬送?爹平时那么疼她,竟如此草率地解决她的终身呢?我也实在是想不明白。”
裴文进叹气着低下了头,裴武阳脑中闪过一些念头,问道:“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最近对之瑶的态度怎样?”
裴文进不解地看着他:“没有啊,知道什么?”
裴武阳没有说话。
“大哥,你有事瞒着我吗?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怎么会,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望向弟弟,“文进,你不小了,现在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爹娘又对我有误会,这一切,都要你开始担当起来。家里每个人,都是你责任,明白吗?”
“我明白,大哥!”裴文进郑重地点头。
“虽然爹做事的确考虑到太多的利益,可是说真的,之瑶的事,我还是不太相信。我们舍不得她,爹不是更舍不得吗?你看之璇,虽说顾家也是财大势大,可顾言却是一表人才。我想爹也是考虑过的,没道理不考虑最疼爱的小女儿。所以我怀疑,他可能知道了些什么……文进,你听我说,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因为没有好处。可现在你必须知道。必要时,你要好好保护之瑶,不能让她嫁给姓林的!还有,等一下你回去把她的下落告诉李姨娘,不要让姨娘担心。”
“当然。大哥,你放心!之瑶也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就算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她有任何伤害的。到底什么事?”
裴武阳沉重地点点头,便缓缓地将之瑶是何管家与赵姨娘私生女的事说了出来。
说完后,兄弟俩个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夕阳西斜,院子里的光线也渐渐地暗了。
“大哥。”裴文进开了口,“我走了。我去客栈看之瑶。”
“我和你一起去。”裴武阳道。
“好,大哥,我答应你,家里的事我会管的。而你,就处理好云鹰大哥和雁儿的事。可是,有空,你多回来看看。裴家上下每一个人,包括爹,谁都没有真的怪过你!娘现在身子不好,她是太气你了,才会对你这么绝情。娘的脾气,你比我更清楚,时间长了她就会想通的,毕竟她心里,你是她最疼最骄傲的儿子。”
“我怎么会不明白,我也没有怪过你们任何一个。”
“包括爹吗?”
裴武阳淡淡地道:“说什么怪不怪呢,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追溯旧恨有什么用?我们不要说这些无意义的事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好。至于我们一家人,一定还有机会团团圆圆地坐在一起,解开心结的。”
“你说得对,大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裴文进也信心满满地说。
两兄弟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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