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如烟情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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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次日，裴武阳抽空去了一趟盈河坊，准备收拾走自己的东西，回家长住，而他心里，也打算无论如何要劝雁儿搬回来，这儿，毕竟仍然是她的家。
    他不能让她长期住着客栈，虽然这段时间，聂闯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但是他还是有种莫名的不安。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紧紧地绑在身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就算不说话也可以。
    可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别说她现在对自己冷淡之致，他也不愿去想她和聂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现在自己肩上的责任太多太重，心中的感情，无论再迫切，也不能够随心所欲了。
    他的雁儿，就这么真的擦肩而过了吗？
    他没有再想下去，反正每每想到这里，心就抽痛，然后自欺欺人的嘎然而止。他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命运的安排了！
    盈河坊的屋子，冷清依然，想着里面曾经那么多的欢声笑语，当时，又有谁能猜到会有现今这样的景像呢？
    可是当他把手放在门上，就觉得不对劲。
    门是虚掩的，他记得很清楚，上次离开时明明是关好的。
    第一个反应就是，云鹰回来了！
    这小子，把大家整得人仰马翻，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他一把推开了门。
    “云鹰！”
    “哥哥！”
    屋内屋外的人同时发出了喊声，喊的是同一个人。
    只是他们都喊错了。
    裴武阳呆立着，他看到了谢云雁。
    她坐在石桌边，刚刚站起身回头，满眼泪光。
    她比他恢复得快，迅速地转过身，擦了一下泪，等回过头来时，已变得镇静：“是你啊，有事吗？”
    他只好微点了下头：“我来收拾东西，打算回家去住。”
    “恩，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没关系。”
    一下子又无语了，二人默然了一会儿，他说：“我进去拿东西。”
    她点了点头。
    片刻后，裴武阳走了出来，说是东西，其实只是几件换洗衣服，打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再见。”
    她让开身子。
    他却没有动身，只是看着她。
    她知道他想对自己说话，可是，眼下说什么也没有意义，而且她也不想再费力地去伪装着面对他了。
    太累太累了。
    “我……我还有点事要进屋去，就不送你了！”
    “雁儿！”
    他在身后喊住她。
    她只好停下脚步，却不回头。
    “张妃殁了。”
    “我已经听说了。”
    “夏姑娘回宫后就私下里告诉了皇上，皇上已经见过了张妃，如果聂萧的确要求她说出实情，那么皇上大概也已经知道了。所以这段时间你不要乱跑，万一皇上下旨平反了谢家，云鹰不在，你就是谢家唯一的后人了。”
    她的心一抽，他和夏嫣然很熟了吧？人家这么费心帮忙，想也知道对他的情谊。更何况她是郡主，还如此有能耐，哪像自己，只会添麻烦。
    “谢谢，也谢谢夏姑娘。”
    “你不用谢我，我爹对不起你家，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他停了停又道，“何况，这次的事情，主要是靠夏姑娘，她帮了不少的忙。”
    她的眼睛模糊：“我明白，可惜我人小力薄，不知道该怎么谢郡主。”
    “这倒不必，她也不是那种拘小节的人。”
    是啊，她真傻，夏嫣然帮她全是为了裴武阳，根本不贪图她的感激。
    这样的谈话过于客套，裴武阳明显感到她警觉般地拒人于千里之感。
    “你放心，我不会逼你，你也不用避着我。”他苦笑着，“不过现下我搬出去了，这房子空着，你还是回来得比较好。长期住在客栈，又和那个……聂萧在一起，总不是办法。放心，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会派人来保护你，不会让聂闯再有机可趁的。”
    他一提到聂闯，她就下意识地激伶了一下，他一下子看出她仍是十分害怕，心疼到了极点，刚想不顾一切地去搂住她，可是脚步才一动，她却马上回答了：
    “多谢你的费心，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不送了。”
    她说完，已快步地走进了屋子里。
    他只好硬生生地停住了，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沮丧，不过自尊心毕竟还是占了上风，不管如何，自己没有错，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这样了，如果还是无法挽回，强求也是没有用的。
    “我走了，再见。”
    转过身，他走向了门口，将手放在门栓上，一时之间，脑中回想着曾发生在这里的无数欢声笑语，而今却个个人去楼空，不由得也一阵心酸。
    他们真的都再也回不去了吗？
    他无精打采地打开了门。
    门口 ，站着一个人。
    夏嫣然！
    “你……你怎么……”他也愣了一下。
    夏嫣然的表情去也不像平时那么爽朗，反倒有点凄凄的，抬眼看着他，却不说话。
    “怎么了？是不是宫里……”
    “不是。”她打断他，低下头，“宫里什么事也没有，你放心。”
    “那你……”
    “我站了好一会儿了，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
    他也无语了，便道：“我们出去说。”
    可是她却不走，仍是看着他：“裴武阳，你告诉我，你还喜欢她，心里只有她一个是吗？”
    “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是！”
    她咬着唇：“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这段时间来，你是不是很不开心？”
    这是显而易见的，他根本没有值得开心的事。
    “夏姑娘，我想我还是先送你回……”
    “你不要说话！”她再一次打断他，“也站在这里不要动！千万不要进来，不然的话，我就不帮谢家平反了！”
    他不解地望着她，但夏嫣然已像突然下定了决心，转身走进了屋子。
    裴武阳愣了愣，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倒也一时没有急着追上去。
    夏嫣然走进院子，因为谢云雁已经进屋去了，所以她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谢云雁！”
    “谁啊？”里面答应一声，谢云雁走了出来，见到她也一怔，“夏姑娘！”
    “是我。”
    她本能地紧张起来：“发生了什么事？难道……”
    “是有一些事发生。”夏嫣然转动眼珠，“裴武阳在这儿吗？”
    “他……他不在，他刚走了，大概回家了。”
    夏嫣然却立刻怀疑地问：“他来干什么？你们说了什么？”
    她如此明显的不满反让谢云雁不自在起来。
    “他来收拾东西，搬回家去住，我想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夏嫣然毫不掩饰地立刻脸色又和缓起来，甚至是微笑了一下，“这也不错，他早该搬回去了。等过段时间，皇上重新提拔他做了将军，他在家里接旨总比在这里好。”
    谢云雁忍不住问：“做将军？”
    “是啊，今儿早上皇上特地和我说的，说他是个人才，打了许多的胜仗，朝廷离不开他，所以打算过几天找个借口重新提升他呢！”夏嫣然笑着说。
    “真的！”谢云雁也不由得也笑起来，“太好了。”
    “你……你反对吗？”
    “我为什么要反对？”
    夏嫣然看了她一眼，迟疑地道：“毕竟皇上偏听馋言，谢家弄成这样，都怪他糊涂。你不恨他吗？”
    谢云雁淡淡地说：“我恨不恨，和裴武阳做将军没有关系。何况，他为了百姓，为了国家去打仗，不是为了皇帝个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夏嫣然笑了：“我也这么想……那么你肯定也不反对……”
    她突然支吾起来，脸上飞起二朵红晕，不好意思地看着谢云雁。
    “怎么了？不反对什么？”
    夏嫣然声音变小了，不好意思地说了出来：“不反对我……和他在一起。”
    谢云雁一怔，她悄然把手藏到了背后，不让夏嫣然看到自己瞬颤抖的手指：“夏姑娘你说笑了。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们在不在一起，我有什么资格反对？”
    “你别这么说，虽然我知道你们不在一起了，可是你对他还是很重要的。万一你不开心，他肯定不会去做大将军，更不会和我……”
    她听出一点端倪：“他做将军和你有关吗？”
    夏嫣然更加不好意思了：“是这样的。皇上说了，当初他是因为毁婚才辞了将军的职务。而今，只要他肯和我……反正就是皇上再提一次，如果他不反对了，大家就顺水推舟找个台阶下算了。其实我也不是说非要和他……不过我想，这事关到他的前途，他天生是打仗的料，百姓和国家都需要他，不当将军实在太可惜了。既然如此，就不要拘泥于这些小事，你是不是也这样想的？”
    谢云雁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但她还是强自镇静：“夏姑娘说得是，更何况，您堂堂一个郡主，裴武阳和你在一起，你们是天生一对……”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嘿，皇上也这么说，姑姑也这么说。”夏嫣然高兴起来，上前一副和她打算寒喧的样子，“这样好了，你和他熟，你和我讲讲他的喜好什么的，我也想多了解了解他。”
    谢云雁吓得退了一步，无力地道：“我……我还有点事，改天再说好不好？”
    “拣日不如撞日，我现在有空。”
    “你不是要去找他吗？”
    “他不是回家了吗？跑不了的。对了，你告诉我，他爱吃什么，等一下我带点过去，让他高兴了，说不定就答应婚事了呢！不过他现在有孝在身，我可以等的，等多久都没有关系。”她满脸通红，却还是羞涩地一笑，“让你见笑了，我……我真的很喜欢他。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这几天不理他，他对我啊，比以前好多了，还会和我说很多话呢，把我当成了好朋友！我想他一定也想通了，开始注意到我了。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喜欢我的！”
    谢云雁满心刺痛，悄然扶住了石桌撑住摇摇欲晃的身子：“对不起，郡主！改天好吗？我有点不舒服，我……我想要休息一下。”
    “啊？你不舒服啊，那我只好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你一定要详详细细地告诉我！”夏嫣然见差不多了，再说下去眼前的姑娘大概就会痛苦得晕倒过去，于是便见好就收，挤出一丝笑容，“我走了，再见。”
    “再见。”谢云雁细若蚊蝇地茫然地回答。
    夏嫣然自嘲地笑笑，转身就走了。
    走到门口，她对着神情复杂的裴武阳笑了笑：“你很听话嘛，叫你不进来就不进来！我以为你会不顾一切地冲进来破坏我的谎言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虽然刚才有无数次的冲动裴武阳都想进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硬生生地忍住了。倒不是真的怕夏嫣然会不帮忙，而是在潜意识里，或许也想看看雁儿到底有什么反应。
    事已至此，她的冷漠和决绝，他已不敢确定自己在她心里，到底还有多少的份量。
    因此下意识里，他竟然也想看看她的反应。
    “我要帮你啊！”夏嫣然朝里努了努嘴，“你自己看吧，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用我教你了吧？”
    “郡主……”
    “打住！你要把握机会，现在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快进去吧！我等着你二个一起来找我说谢谢！”
    夏嫣然说完后，便潇洒地一甩头，走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