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香惜欲

第6章


小燕子就算了……妈让我打扮我还是打扮吧,不过具体打扮成什么样,那就要看小女子的心情了……”
    想到这里,张子期一阵得意,望着镜子里那个细眉雪肤的姑娘,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第一卷 情变篇 Chapter 6
    
    眼前这个男人从阿尔卑斯地的考察,一直谈到钓鱼岛的归属问题,又从埃及法老的诅咒成因谈到俄罗斯退役的航空母舰,思路之鬼马星空,口才之滔滔不绝,让人叹为观止。
    他的口水时不时喷到了对面张子期的脸上,张子期默默无闻地揩掉,自觉无论如何跟不上拍,干脆不发一言,低头搅动着咖啡匙,思绪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按她之前的计划,是身穿高中时代演话剧时的野营女战士迷彩服,脸涂油彩,腰插尖刀去见那位先生的,谁知刚出门就被隔壁明姐逮了个正着。
    原来尤一刀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一手,所以暗地里安排了明姐打伏击,这下张子期的计划就泡汤了。
    然后极其痛苦地被明姐把脑袋按在水里,洗洗刷刷了好久才把脸上的颜料给抹掉,又换上了一件双排扣的旗袍式绣腰襦,火一样绯亮的颜色,衬得张子期没有血色的脸孔多了几分灵动。
    其次就是,外罩一件米雪色坎肩,下着黑色小脚裤,蹬着一双半膝深的雪地靴,当真是中西结合,超越古今的存在。
    张子期意外地发现,进咖啡店门的时候,不止那位跟她相亲的申先生,就连周围的服务员跟客人,见到她都不由地齐刷刷呆了一下。
    张子期微微赧颜,自家老妈品味独特,挑好的服侍装扮,总是跟旗袍挂钩,她这身打扮太惹眼了。
    “张小姐,张小姐?”
    “啊?”张子期回过神来,歉意地一笑,“什么事?”
    “都快十二点了,”那位申先生看了看表说,“我看你也饿了吧?一起去吃个饭好吗?”这是个委婉的请求,似乎表明两人还有后戏。
    张子期正欲张口,申先生激动万分地补充了一句:“午餐的时候咱们还能接着研究法门寺之变,秀泽背叛信长存在着怎样的诱因……”
    他瞄了瞄张子期的脸色,怎么觉得对方刚才好像明显脸色僵硬了一下,申先生认为这很不寻常,仿佛张子期也应该跟他一样,听到等会儿还能一起继续“研究”,就高兴得两眼放光,手舞足蹈。
    经过短短两个小时的相处,他已经完全把张子期当成了生命中难得一见的红颜知己,不止看起来赏心悦目,而且由始至终保持着最好的耐性,听他畅谈自己的理想跟抱负,估计他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申先生,”张子期手忙脚乱地提起挎包,“我等会儿还有好几场面试,今儿就不陪你了,有时间改天再约吧!”
    申先生的脸色突兀地一变:“张小姐,你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嘛,改天,改到哪天?我可是很忙的哦。”
    张子期犹豫了一下,心道尤一刀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总不好将此人得罪。
    正进退两难间,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四五岁的小姑娘,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摇着张子期的手奶声奶气道:“妈妈,我要吃糖……”
    申先生一听这称呼,顿时整个人差点气翻,冷笑一声,别说吃饭了,连咖啡的钱都懒得付,撒腿就跑。
    张子期也不计较,低头一看,顿时乐了,一把抱起小女孩,在颊上亲了亲道:“微微,你怎么在这儿?”
    微微亲热地搂着她的脖子,欢天喜地道:“不止我在这儿,我爸爸、我妈妈也在这儿,还有一个不爱说话的叔叔,跟一个很漂亮的小哥哥哦!”
    这丫头咧嘴一笑,就露出缺了好几颗的门牙,天真烂漫至极,张子期虽然被她话里饶得有点晕,不过每次看到她,总是特别开心。
    微微的爸妈正是梁忘忧跟陶小语,都是张子期认识多年的好友,这一点她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两个大忙人,怎么有空带着微微一起出来喝咖啡了,而且还有别的客人?
    “哪里来的小哥哥?”张子期正疑惑着,顺着微微的手指,微笑着看了过去。
    下一秒,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用陶小语的话说,那一天张子期表现得特别勇敢,她用了无数提点的法子,使眼色,打太极,故作咳嗽,只差没隔空扔杯子了,最后的最后,她甚至还让服务员冒险传递了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被夹在餐巾内送了过去,张子期当时还想,不愧是百年老店,服务水准明显不同,喝一次咖啡送两回餐巾,不由分说,随手压在杯底。
    看到那个服务员对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张子期和蔼可亲地说了声:“谢谢。”
    那个服务员:……
    陶小语见状哀叹一声:“子期,保重……”
    然后,她在微微口中那个“不爱说话的叔叔”杀人的目光中,跟自己的相亲对象有说有笑了一上午,期间完全是旁若无人,熟视无睹。
    “张子期,别来无恙?”
    一尺宽的阳光,透过窗棂斜射进来,铺在他身前的桌面上,古铜色的桌面泛起了一层细细的绒毛。他的剪影投在一侧,看上去那样优雅闲适,却是一个十足危险的姿势。
    开口说话的瞬间,他的表情模糊在光的背后。只能让人感到眼睛特别的亮,这种亮不是因为开心,而是老鹰见到了遗失已久的猎物,强势凌厉,令人不敢逼视,或者还包含着一些别的情绪,比如,仇恨和不甘。
    在那样强烈的注视下,被陶小语强摁着坐在他对面的张子期,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往上倒流而去:“历堇年。”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声音轻轻颤抖,她几乎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曾经幻想了无数个重逢的场景,她还是没有想到,再见会以这样尴尬的形式。命运还真是个诡异的东西。
    陶小语察言观色,拉扯着自家老公的手,领着两小孩往外走去。
    “你好像有新欢了。”咖啡屋的包厢里,历堇年淡淡说着,随手掏出烫金的“火柴盒”,划开,嗤地一声幽响,指间升起一撮绚丽的烟火,迅速点燃嘴里叼着的香烟。
    不知从何时开始,张子期已经习惯了看到眼前这些男人,或优雅或邪恶,或冰冷或无邪,用的都是这样点烟的方式,仿佛沉迷那些烟火燃起的瞬间,烫在指间的炙热温度。
    颜兰亭,历堇年,梁忘忧,……也许还有更多更多,那些住在繁漪区的少年,那些自负才华或许已经消逝的生命,无不生来如此,眷恋温暖的味道。
    “不过,”只要他说这个字眼,张子期就知道没什么好话,果然,“你的品味还真是独特啊,眼光也每况愈下。”
    “你倒是有所提升。”张子期没来由想起上次在雪地里看到的女子,顿时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道,“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历堇年脸色一凉,眼底隐隐现出冰冷的怒意,似笑非笑道:“张子期,这么久不见,你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倒是有增无减——只不过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惹毛了我!”
    
    第一卷 情变篇 Chapter 7
    
    十七八岁有过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是那样亲密无间的恋人,历堇年像所有恋昏了头脑的男人一样,张子期说一不二。
    大冬天她想吃粥鼎记的汤圆,他冒着严寒呼着冷气跑出去给她买,回来的时候几乎冻成了一个雪人,怀里捂着的汤圆盒却还是热的。
    张子期抱着他眼泪扑簌簌地掉,口中轻喃:堇年堇年,别对我这么好,别让我太依赖你。
    那时候她家境落败,又不谙世事,虽然已经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但却仍旧改不了那种骨子里带来的娇气,对着身边的人喜欢颐指气使,除了历堇年,也许还真没有第二个男人能受得了她。
    她还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好友唐妃儿的生日派对上,她被一群不安好心的学长灌得酩酊大醉,出了酒吧的门,一阵冷风吹来打了个寒颤。
    脑子里跟装了个抽水马桶似的,哗哗地转过不停,风吹得越猛,她的酒却越是醉得厉害。
    “兰亭啊……”孤零零地站在街道旁,拉住每一个路过的人,傻兮兮地问:“你说,你说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怎么偏偏就不喜欢我呢?我知道,我没有姜妍那么好看,也没她那么聪明,各方面都不能跟你并驾齐驱……可我,我呀,自打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很喜欢你呢!”
    有人吓得躲开,有人吓得尖叫,她却固执地不肯松开手,对着那些满脸嫌恶的陌生人,一遍遍执着地问着,好像失心疯的人。
    就在刚才,包厢里闪光灯的辉耀下,那个被她一直树立为人生奋斗之楷模的女孩,姜妍,跟她心爱的男孩表了白。
    明暗交替的光辉几乎晃瞎了人的眼睛,人影攒动,姜妍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裙,袅袅亭亭地走到颜兰亭身边。
    他坐在沙发上,被周围起哄的笑声以及K歌的声音吵得疼痛,微阖着眼睛,手指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弥漫间,他优美的侧脸恍如梦境,蒙上一层淡淡的忧翳,像他这样的人,无论摆什么样的表情,不会让人觉得不雅,哪怕只是稍稍一皱眉,都能让那些暗恋他的人,自顾自心疼三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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