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香惜欲

第30章


    所以在他买走了南区将近一半的地时,唐弋铭终于坐不住了,耍阴谋使诡计,威逼利诱,巧取豪夺,费尽心机将剩下的一半地权捞到了手中,正洋洋得意时,却突然发现,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日后修筑了铁路,他的那一半地居然分毫不差地给分在了郊区的范围之内,而颜兰亭虽然之前也花了大价钱,可是在闹市区的境内,就算再怎么亏也亏不到他头上!
    只是政策上的稍一转变,转眼已是风起云涌,巨资倾空,唐弋铭直欲呕血而亡。
    在政策上的预示走向,他比谁都要关注得厉害,散布的眼线也比谁都要广,怎么会连半丝风声也听不见呢?
    唐弋铭心里忽然产生一个很可怕的想法,那就是他们盛世的内部:出了奸细!什么人能全盘掌握整个局势,却又将他彻底蒙在鼓里呢?
    想来想去,唐弋铭只能想到一个人——那就是顾纾。
    他再一次拿起电话打给顾纾,满腔的怒火似乎快要溢出胸膛,谁知电话那头,竟是一片忙音。
    “我操你姥姥!”唐弋铭痛骂一声,将座机砸碎在办公桌上。
    “哥,你先别慌。”唐妃儿这时却好像忽然冷静下来,出谋划策道,“咱不是还有好几家广告公司么?那好歹也是稳赚不赔的摇钱树,就算现在咱们将盛世赔了个精光,只要好好经营其他几家公司,要不了几年,盛世便能东山再起!”
    唐弋铭的眼里忽然也亮了一亮。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唐弋铭刚一接过,立即便猜到了电话那头是谁,对方那无论何时总是贵公子般慵懒的声音,他是死也不会忘记的。
    “唐总,说话这么大火药味,今天心情不好吗?”颜兰亭的招呼语,真让对方有一种想要喷血的冲动。
    “颜总。”唐弋铭咬牙切齿道,“你现在是来落井下石的,还是只想单纯看看我的笑话?如果是这两个原因的话,我恭喜你都做到了。”
    “怎么会?”颜兰亭轻笑,“你们唐家欠我好几条人命,我会这么骄傲轻敌吗?如果唐妃儿在你身边的话,这时候她一定会告诉你,不用怕以后还能东山再起吧?——真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女人啊。”
    唐弋铭的表情,已经复杂到完全看不清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唐妃儿,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不成告诉唐妃儿,其实你一直处于别人的监视中吗?
    颜兰亭是个可怕的男人,他从六年前便已开始体会到了这一点,不过此时此刻,他体会得更加深刻而已。
    “我打电话来只是为了提醒你。”颜兰亭闲适地躺在沙发上,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随性地把玩着一柄精铁炼成的黑色匕首。
    他像学生时代一样,没事喜欢姿态潇洒地转笔玩,只不过现在他扭转的是别人的命运,正好比此刻被他握在手中的是一把锋利的尖刀,仿佛将自己所喜爱的一切完全控于鼓掌是件使人愉快的事,他的表情看上去既轻松惬意,却又渗透着隐隐的黑暗邪性。
    就像残暴而纯洁的恶魔路西法一样,正在高高的天空上朝着这个人间张开他无处不在的羽翼,声音低沉性感:“盛世麾下的那几家广告公司的老板找上我了,说要求我收购他们的公司,要不然几百号人就没法活下去了——唐总,你到底是怎么经营的啊?”
    “你、你又搞了什么鬼?!”唐弋铭这时候已是惊弓之鸟,颜兰亭说的任何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在他听来都无异于炸雷。
    “要说搞什么鬼,”他一向慵懒的语调,开始逐渐锋利起来,冷锐如刀,“那就是从今往后,没有我开口,任谁的广告公司,也没法正常经营运转了。因为,所有的广告时间,现在起都掌握在老子手里。”
    唐弋铭褪尽血色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极端的惨笑。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强权一世的父亲,在一败涂地之后,为何要选择自杀的原因,这种穷途末路的感觉,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颜兰亭,算你狠。”吐出这几个字,他挂了电话,摇摇晃晃走了出去,还没走出几步,忽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所知的最后一幕,是妹妹惊慌失措的脸跟尖叫呼唤,一直泰山压顶般压在背后的重担,这一刻好像忽然卸下了,唐弋铭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身无长物也是可以这么轻松的。
    繁漪区颜氏大宅。
    这天颜兰亭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微有醉意,因为这一局大获全胜,公司里的人硬要拉着他赴一场庆祝筵席,那些所谓的高层趁机灌他的酒,他推脱不得,只得稍稍做了一下样子。
    好在助理“阿减”深谙他的身体状况,期间替他挡了不少酒,他以前一直觉得她傻乎乎的一根筋,从未像今天这般感激于她。
    果然,太热闹的场合还是不适合我啊。他在心中苦笑。
    “少爷!你怎么醉成这样了?”女执事阿吉见状,大为吃惊之余,连忙在大堂口扶住他,将他小心翼翼送往楼上。
    仰面倒在床上,他觉得全身的零件都仿佛被卸下似的,累得再也动弹不得。
    闭上眼睛,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影像,有张子期哭着在楼道里奔跑的那一幕,也有姜妍坠楼自杀的那一幕……他心下一惊,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忽然记起那个人死前所说的一句话:自己被别人背叛,也背叛别人;自己不敢相信别人的爱,也不敢爱别人!莫非他真的是如此吗?
    只是她口中的那几个“别人”,究竟指的是谁?
    他忽然觉得头很疼,正要开口唤人的时候,蓦然听到阿吉的敲门声:“少爷,喝点醒酒汤再睡吧。”
    阿吉真是让人温暖,所以他才会对她比一般人都亲近吧。好几次在外面太累了,回到家倒头就睡,都是阿吉给他盖的被子。
    长这么大,他从不敢在别人面前入睡,似乎只要一睡着,就会有人举着黑洞洞的枪口,冰冷地对着他的太阳穴。像杀死父亲一样杀死他自己。
    这种恐惧感,不知何时已经潜入了他的心底,在他每每想要忘却时,却又总是被这样的梦魇惊醒。
    “阿吉,谢谢你。”他坐起身,端过醒酒汤,想要将它全部喝干净,然而,刚刚喝了一两口,喉咙里忽然涌现一股腥甜的味道,“噗”地一声,一口鲜血猛地呕了出来,径直吐到了床上,迅速染红了雪白华丽的被面。
    “少爷?”阿吉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他却只是像往常一样笑了笑,挥挥手漫不经心道:“没事没事,明年才二十五呢,明年才会死哦。”
    已经弄脏的被子,他却没有要求及时更换,只是像个孩子一般安静地躺下,阿吉俯身替他拢好被角的同时,他已将自己内心全部的凄怆咽下,苍白清秀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看透世事的笑意。
    明明在害怕,却还要微笑。这就是他。
    这也是……他的宿命。
    
    第二卷 花容篇 Chapter 32
    
    清晨寒雾缭绕,星潭如墨,颜知炫背倚花树而坐,半空白花点点飘落,衬着他手中浅浅的酒杯,倾了薄世愁态。
    他是刚刚出浴,腰间衣带未系,紫色真丝浴衣半敞襟怀,裸露的肌肤宛如皓雪,分分骨肉均匀。
    “知炫,这潭边真是冷得紧,还是快些进屋来吧。”身后一个声音柔声道,“你们颜家的几位公子哥儿身体都不咋地,你别看自己现在不用靠药撑着了,就得意忘形了,病来如山倒,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位红裙女子说着,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将一件外衣披在他的肩上。
    “都不咋地?”颜知炫抬起手,衣袖滑到肘处,饮尽了杯中酒,眼中轻露笑意,“商儿这话说得蹊跷,你什么时候都体验过了不成?”
    他的笑分为好几种,有时候你明明看到他的眼睛在笑,嘴却不笑,说得话也很冷,于是你心里开始拔凉拔凉的,浑身直冒冷气,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的下一个动作是将你推入深渊还是炼狱;有时候他的嘴角边有笑意,可是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寒潭,这时候便如论如何都不能再惹他;有时候他的眼睛跟嘴都笑了,那就是真的笑了,可是这样的时候,即便蒋商儿在他身边呆了五六年,见到的次数还是微乎其微。总之一句话,颜知炫若是笑了,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刚才的笑,很可惜是第一种。
    蒋商儿神色忐忑地解释道:“你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颜知炫没有多说什么,揽紧了身上外衣站起身来,缓步行走在玉池边上,经过她的身边时,他伫了片刻,淡淡开口:“病的事……是我们颜家的禁忌,我劝你以后,还是少提为妙。”
    语气虽轻,却再无了方才贵公子的闲适与风情,有的只是惊人的犀利。
    蒋商儿整个身子都僵了半边。
    她该知道的,那个人尽管风花雪月,本质却与他的那两个弟弟一样,同是一柄出鞘的剑,就算怀里抱着美人饮酒作乐,醉得再深再沉,他的眼眸深处依旧是一片彻雪,凡人休想望到尽处。
    “大少爷,三少爷来了,正在厅中等候。”蒋商儿正暗自尴尬间,一名老执事前来禀报,颜知炫懒懒地应了一声,快步走出了这个美景流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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