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剑春秋

第87章


    陆子瑜倒非存心毁他容,伤其脸部只因那里真气比较薄弱,易于攻击。不意他因此气急败坏,破绽更显。良机一纵即逝,她岂肯坐失,凝聚全部功力,漫云剑法第七式“云山倾倒”七大变招一并出击。老鬼但感敌手剑光闪烁,剑气如针刺穿自己前胸七大穴,自己功力霎那间涣散入四肢百骸,再也收不回来。陆子瑜还剑入鞘,轻一甩袖,目露神彩。
    老鬼一生浮浪邪,人妻女数不胜数,端的恶贯满盈,他自诩“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如今死在陆子瑜这么一个绝代佳人剑下,可谓一语成谶死有余辜,亦算是死得其所死而无憾。陆子瑜不愿多看他一眼,走向远端,轻立北面。老鬼凄凉北望,美人如画月如霜,可望而不可即。他想长叹一声,可声音未发出来,人先倒向地面,断气不肯阖眼。
    老鬼一死,他的弟子非但不哀伤难过,反而弹冠相庆。掌柜夫妇和韩致霖明白这些人都是屈服于老鬼的威,才卑躬屈膝任其摆布,名为师徒,实则做牛做马。尤其一干女弟子,无一例外都遭老鬼辱蹂躏,沦为他的泄欲奴隶。掌柜夫妇和韩致霖怜悯他们遭遇,不多做为难,打发他们带上老鬼的尸体离去。那班男女弟子仿如解除枷锁重获新生,将老鬼的尸体放在轿子中,没行出多远便放火烧了,之后各觅去处。
第二十五章 伤心玉女遭劫难 绝处玄功喜大成(4)
    陆子瑜诚挚谢过掌柜夫妇,又将龙凤玉玦交还给韩致霖。她并没意识到自己已吸干了龙凤玉玦里蕴含的天地灵气,致使宝玉变成寻常俗物,还玉时殊无亏歉之意。韩致霖更加不知就里,心想老鬼和卢青煦两大敌人业已清除,其他人不足为惧,自己大可应付,便欣然收回。
    陆子瑜在客栈又歇了一晚,昱日晨曦微露即登上行程。她武功大成,走路也有劲得多,不几日就到达了青州府。近乡情更怯,故园重回,物是人非,她睹物伤情不禁潸然落泪。到青州当天,方值午后。春已暮夏降至,暑气初兴,午后的青州有点闷热。她偷偷潜至收养自己孩子的那户人家。半年多未见,孩子又长大了不少,能走能跑、爱说爱笑,看着孩子在养父母的陪护下一蹦一跳在院子里玩耍,她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驻足良久良久,她硬起心肠擦干眼泪,悄无声息离开,不惊动一花一草。
    青州知府刘孝严业然死于非命,她杀夫仇人只剩王启凡。然神龙会势力庞大,报仇宜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她便在城中找了家客栈住下。掌柜看她腰悬剑器,呐呐道:“这两天真是怪了,老是带刀带剑的人来投店了!”陆子瑜不爱与人搭讪,只简短说了几句。掌柜听她略带青州口音,又见其姣美无俦,好心提醒道:“姑娘,青州近来不太平,你要格外小心,天黑了后千万别出门。”
    陆子瑜点了点头,正要去房内,见大堂靠内一侧一名黑衣美貌女子在举杯独酌,座位旁搁着一条长鞭,边喝边瞅向自己。她自己不胜酒力,活到现今仍滴酒不沾,看别的女子贪杯,感觉有点异样,也就多瞧几眼。与那黑衣女子目光相接,她神色如常不以为意,黑衣女子则冲她笑笑致意,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女人家喝闷酒怪兮兮的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子瑜是感觉奇怪,却不想明说,免得多生事端,只淡淡道:“没有!”言简意赅,说完转过身走往客房。黑衣女子看着她背影,连喝两大杯,摇首道:“艳如桃李冷若冰霜,大概就是这样子了。”陆子瑜听在耳里却不予置睬,她也清楚自己给人的印象总是孤标傲世冷冷冰冰,可这是性情使然,改变不了也不想改变。她打小就少言寡语,不多说话是认为与别人话不投机没什么好说的,对人冷漠是因为天性孤僻,要叫她待人接物热热情情,做到人情练达八面玲珑,无异于叫她违背本性虚伪处世,她做不来更加不屑去做。
    陆子瑜到房内躺下,闭眼稍作歇息,以消解旅途劳顿。或许是心情沉重的缘故,今天她异常的累,有一种身心俱疲之感。可躺下去却反侧难眠,丈夫、孩子、仇人……一个个影像纷至沓来,交相在她脑海里盘旋,历历在目。她紧紧揪着一颗心,泣不成声。她明白自己始终只是个弱女子,武功再高也还需要有个怀抱可以依靠。也许女子生来命运就注定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于今父老夫亡子幼,她又能从谁呢?谁也从不了,纵使远方有她牵挂的人,那人却未必同样牵挂她。她知道自己对路孤鸣一往情深的牵肠挂肚,到头来镜花水月一场空的可能性极大,但仍然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情为何物又有几人懂,唯见泣涕涟涟,误尽世间儿女。
    黄昏,陆子瑜出房至大堂用膳,发现大堂内座无虚席,其中一大半是江湖中人打扮。居中一桌的四个人颇为显眼,分别是一名花甲老道、一强壮中年男子及两名健硕妇人。其他人貌似对四人都十分敬重,除却日间与陆子瑜对话的那黑衣女子,她依然我行我素独据一桌在闷饮,脸色酡红,俨有醉意,远看陆子瑜来得晚没座位,主动招呼道:“喂,那位姐妹,坐我这来吧!”陆子瑜一到本有不少江湖人物惊其姿容有心让座,她不愿领人恩情,便步至黑衣女子那一桌,与黑衣女子对面而坐。她心事萦怀胃口不佳,随意点了两样食物。
    黑衣女子打量着她道:“姐妹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刚哭过了?”陆子瑜无意向人吐露心扉,掩饰道:“路途有点累,没睡好而已。”黑衣女子热心道:“要不要喝一杯?醉了就能睡个好觉啦!”陆子瑜婉言谢绝好意。黑衣女子喝多了话也有点多,眼神迷离道:“我看姐妹你样貌惹人见怜,很想和你交个朋友。我叫夏幽,今年二十一岁,姐妹叫什么?多大了?”原来这黑衣女子便是路孤鸣送别回山东见师父的夏幽,不晓得何以在这独自买醉。陆子瑜辨色观行,自觉她不是歹人,心想自己姓名年龄非关秘密,遂不拂其意道:“我叫陆子瑜,与姐妹你恰巧同岁。”夏幽又追问月份,结果她自己十月,陆子瑜十一月,算是大了一点。
    两大美人窃窃私语,其他客人有意无意都多看几眼。居中一桌那四人也未能免俗,特别是那两妇人更是时不时投眼相顾。
    这四人陆子瑜一个不识自不待言,夏幽倒像识得,双臂搭在桌面上,身体前倾趴着,凑过头低声道:“姐妹,他们四个大有来头,咱们别得罪了他们。”陆子瑜生性恬然,向来不爱管他人瓦上霜,不欲攀交江湖成名人物。夏幽误以为她对四人不屑一顾,又道:“他们人你不认识,名字一定听过,那老道士是武当长老冲霄子,那中年男人是山东大豪吴广进,两女人是他的妻妾范红张翠。”
    冲霄子衡广进夫妇在江湖上的确声名鼎鼎,看吴广进精神焕发,想来热毒已然排除一净。陆子瑜是个不折不扣的江湖雏儿,江湖的名望耆老没听说过几个,闻悉冲霄子衡广进夫妇之名,依旧脸不改色,只淡然问道:“他们既是武林大人物,来青州作甚?”夏幽摇头道:“这我就不知晓了。”陆子瑜便没再问,待小二送上食物,筷子动了两下,委实食难下咽。
    恰在这时,两名青衣人从外面走入,走向冲霄子衡广进夫妇,一人将一封拜帖递给吴广进,神气道:“杨令主知悉众位远道而来,车马劳顿,特备酒席为大家接风洗尘,请大家明晚此时务必赏脸。”吴广进接过拜帖,铿锵道:“你回去转告杨豪才,我们一定准时赴宴。”那递帖青衣人微微笼袖揖身,吴广进陡觉一股暗劲袭至,知送帖人在考较自己,他不动声色拂了拂袖,道:“无需客气,请回吧!”送帖人被他一拂之力推转了个身,身不由己向外走去。
    陆子瑜听令主杨豪才云云,立马与神龙会联系起来,于是留心倾听冲霄子衡广进夫妇等人交谈。吴广进把拜帖移交给冲霄子阅览,道:“杨豪才既知咱们一帮人联袂而来,还敢发帖邀请,可见早有防备有恃无恐。”冲霄子沉吟道:“神龙会在山东欺善凌弱为非作歹,咱们既然来了,就不能无功而返。”邻座一人大声附和道:“道长说得对,邪不胜正,咱们是正义之师,一定能降服邪门歪道。”
    陆子瑜正要去神龙会寻仇,闻晓众人亦是为神龙会而来,可谓同仇敌忾。吴广进从座位上站起来,捧碗邀饮道:“诸位朋友,咱们干了这碗酒,今晚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明日再与神龙会周旋。”众人纷纷举起大碗相迎,之后仰脖子一口饮干。这群人除了急公好义的冲霄子外,余下的皆是山东道上的豪客,酒量雄豪,饮了五六分后愈加豪气干云。
    夏幽一人独饮也无趣,便加入了众人阵营。众人纷纷过来敬酒,她用小杯别人用大碗,一杯对一碗,倒不吃亏。陆子瑜喜欢耳根清净,受不了大堂内嘈杂哄闹,便起身归房。行经冲霄子衡广进夫妇的桌子旁,耳听冲霄子轻声问吴广进道:“吴老弟,路公子传你的阴功法诀,你练得如何了?”吴广进谦虚道:“我愚拙得紧,学了一个来月只略有小成。”范红道:“唉,只惜路公子去长安了,不然有他的绝顶神功助阵,何愁不能将神龙会一举扫荡。”吴广进道:“我虽没见过路公子本人,但听其人其事,就神交上他这个朋友了。”又道:“若不是他传授阴功法诀,我只怕会被热毒折腾个半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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