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1号案

第50章


那时,他是个刚出监狱的穷光蛋,但那时,他还能  憧憬两条不同的生活道路,还有选择的权利。现在,他有了钱,有了女人,他觉得,  前景一片光明。不过,他身上已积下了太多的血债,或许他没想过,下一步等待他  的。只有灭亡――这个道理,白宝山是至死也不会明白的。     
  8月31日,白宝山、谢宗芬走出北京火车站西客站。     
  ――这一天,被他屠杀的伙伴的尸体被发现,新疆的警察,从那具开始腐烂的  尸体中,已经嗅到了他的踪影。     
  当天下午,白宝山和谢宗芬回到模式口他母亲家。     
  他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骑自行车到外边疯了一圈。谁说白宝山是个冷静  至极的人,他也有这样的时候,出去撒欢,浑身上下,一点压力都不再有,因为――  他终于回到家了。     
  其实也不然。白宝山自新疆带回的大笔的现金,没有像从前那样埋到山上――  这不能说不是白宝山的一个变化。这变化是悄悄发生的,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他  向母亲要了一个带锁的抽屉,把钱和枪,都锁进了抽屉里。这可以理解为他也像所  有的俗人一样,摆脱不掉爱财的心理。按照刘晓辉的话说,他开始越来越多地犯错  误了。     
  他从这笔钱里先后拿出11万,交给谢宗芬,并兑现了他允许谢宗芬回一次四川  老家的诺言。     
  白宝山对待谢宗芬的态度始终是矛盾的,不能说他对谢宗芬没有感情,也不能  说他对谢宗芬不信任,但同时,他又非常担心这个女人会坏他的事情。给钱,而且  只给她11万,这个数字白宝山早已计算好。白宝山其实是一个非常财迷的人,他反  复推算过,加了减,减了加,最后决定,仍像上次一样,从赃款中提给谢宗芬8%  。允许她回四川,也是在他好心情的情况下做出的,而放走了谢宗芬之后,他立即  后悔了。     
  据谢宗芬后来交代说,白宝山给她这笔钱,她并不想要。她对白宝山说:“我  不要你的一分钱。”白宝山对她发了火,说:“你什么意思,你想威胁我,是吗?”  当时他们去买鞋,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白宝山一气之下,把鞋扔到马路上。在这种  情况下,她才答应把钱收下。     
  这恐怕有粉饰自己的意思。     
  谢宗芬与白宝山的关系――涉及法律的一面由法院去判决,我想说的关于人的  这一面。从材料上看,谢宗芬的思想始终没超出小商人的范围。她爱财,但表现得  并不贪婪。白宝山杀人抢钱,她从心里害怕,但白宝山抢到了钱,她也觉得高兴。  白宝山给她钱,她肯定是会接受的(事实也是如此),但她不会主动向白宝山去讨  要――这就像当初,她做买卖赚钱,给白宝山多少,白宝山都会接受,但白宝山不  会向她伸手要钱是一样的。正因为谢宗芬有这样的品格,白宝山才每每没有杀害她  。     
  谢宗芬这次是坐飞机飞回四川的。     
  她一离开白宝山,白宝山就觉得不放心了。谢宗芬前脚进了家门,白宝山的电  话后脚就打过来。白宝山在电话里叮嘱谢宗芬:“钱可以花,怎么花都可以,但不  要存银行。”     
  说不好他是什么心理,可能担心钱的序号出问题。     
  谢宗芬在白宝山跟前时,白宝山心里踏实,觉得这个女人没什么危险;可谢宗  芬一旦离开他,他立刻就担心起来。毕竟这个女人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稍有闪失就  会把他牵扯进去,他不应该让这个女人活着,她活一天,对他也是个威胁。这时候  他想,等谢宗芬回来,他决不能手软,一定要把她杀掉。     
  白宝山被捕后,他认为一定是谢宗芬出了事,把他供了出来。否则,公安局不  可能找到他的家。虽然如此,白宝山入狱后却没有抱怨谢宗芬,无论在公安局预审  阶段,还是在法庭上,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涉及谢宗芬却很犹豫。后来说  :“这些事以她所说的为准吧,我记不清了,说乱了我怕害了她。”     
  9月2日,白宝山送走谢宗芬,然后出去钓了一天鱼。转天,到北辛安收拾了一  天房子。房子已半年多没人居住,不收拾也不行了。白宝山去辛集时,曾把二姐的  自行车丢在良乡镇,这次他买了辆新车,送到农场还给二姐。想到母亲这一辈子不  容易,悄悄塞给母亲10000块钱,说是在新疆做生意赚的。知儿莫如母,老人把这  笔钱原封不动地装在一只粉色的袜子里,白宝山被捕,公安局的人来搜查的时候,  老人又原封不动地把它交给了警察。母亲不相信白宝山的话,也没打算花他一分钱  。白母这些年看着白宝山长大,看着他被判刑,看着他出狱,又看着他被警察再次  带走――老人把这一切都想到了。     
  四、北京,抓捕白宝山     
  新疆方面的侦查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白宝山被定为重大犯罪嫌疑人,此线索  被新疆警方定为“9・5”一号专线。     
  龚兴言的汇报还在进行中,杨德禄、刘晓辉已经意识到,要尽快通报北京、河  北和四川的公安机关,请他们查清白宝山、谢宗芬所有的落脚点,立即布置查控,  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杨德禄跟刘晓辉商量,决定先以石河子刑警大队的名义,给北京市公安局发一  封明传电报,通报一下情况。电报全文如下:     
  北京市公安局二处:     
  经我局调查,发现北京调犯白宝山(已刑满释放),曾在1997年7―8月间在我  市出现。经辨认,白宝山与摹拟画像中的犯罪嫌疑人之一相像,请协查,并将结果  速告我局刑警大队。     
  白宝山,男,汉,38岁,河北徐水县人,1983年因盗窃被判刑,捕前系北京第  二电碳厂工人,现住石景山北辛安新房子XX号。     
  新疆石河子公安局刑警大队     
  1997年9月5日     
  电报发出后,杨厅长和刘晓辉商议,决定由刘晓辉直接给北京市公安局专案组  负责人傅政华打电话,把情况讲得更明确些,如果在北京发现白宝山,立即将其逮  捕。     
  刘晓辉在电话里提出三点意见:“第一,暂缓其他线索的调查工作,全力查缉  白宝山;第二,缉捕时千万注意安全;第三,缉获后严加看管,确保不死,不伤,  不逃。审讯工作要有力度,要出口供。”     
  北京市局接到新疆方面提供的线索,立即行动起来。     
  傅政华通知石景山分局刑警队,以新疆提供的线索,马上出动,迅速缉捕白宝  山。     
  石景山刑警队先与派出所联系,摸清外围情况,得知白宝山的户口刚刚批下来,  还未最后办理。片警小吕做过访问,对白宝山家比较熟悉,提供了白宝山在北辛安  和模式口两处居住地的地址。     
  应该说,现在北京对这条线索的重视程度,石景山分局对这条线索的重视程度,  还远不如新疆。白宝山进一步的嫌疑依据还没传过来,新疆方面正以最快的速度进  行梳理。他们现在,是在执行上级交办的任务,要缉捕一名重要犯罪嫌疑人。     
  但是,北京方面的侦察员毕竟有着较高的素质和有专业经验,在制定抓捕方案  时,他们决定,以白宝山的户口问题为契机,把他调到派出所,再适时予以逮捕。     
  晚上7点,刑警大队和派出所民警一行4人来到北辛安新房子。白宝山不在,他  们又来到模式口白宝山母亲家,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正是白宝山,显然他毫无防备。天热,白宝山光着上身,露着板脊梁,  下边只穿着一条大裤衩。     
  片警小吕曾到他家走访过,他问白宝山:“你的户口还办不办?”     
  白宝山说;“办啊,怎么不办?”说着,眼睛望着其他民警。     
  小吕走进来,说:“找你几次你都不在,你出门啊?”     
  白宝山说;“我上四川了。”     
  小吕说:“你的户口,市局批下来了,是8月25日批的,你跟我们去趟派出所,  把表格填一下。”     
  白宝山问;“现在就去啊?”     
  小吕说:“对,现在就去,这事不能再拖了。”     
  这些对话都很正常,小吕说的户口问题,也确有其事。但派出所来人,一下来  了4位,这不正常。4人手里提着大哥大包,分开站成个弧形,这不正常。他们晚上7  点来到他家,要他跟着去派出所填表,这也不正常。白宝山是个聪明人,开门一看  来了4位警察,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他有反抗的机会――他的枪并没埋到山上,就放在旁边柜子里。     
  白宝山遇事很镇静,他的控制情绪的能力是在多次杀人中磨练出来的。     
  他现在光着脊梁骨,他也有很好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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