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不安然

  
  “大嫂，你别笑，很难看的。”楚惜一向毒舌，看着安然憔悴的面容，楚惜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哥的事情已经在玖兰的信里提到了，对于江榕送去官府那是轻的，楚惜就觉得应该千刀万剐。
  
  “楚惜，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我只愿上天能让你们，让你哥少受点折磨 ，这样就够了，我的要求不过分，所以上天会帮我实现的对不？”安然的语气里满是忧伤，金兮兮已经忍不住落泪……
  
  楚惜一个大老爷们也红了眼眶……
  
  转眼六月，那人却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安然每天照旧生活，没有任何的变化，每天药方，卧房两点一线，楚家所有的人看在眼里，就怕他们一个不小心她就瞬间崩溃。
  
  “啪嗒……”
  
  这是怎么了，今天都打翻了四个药碗了，安然抚着自己狂乱的心跳，似乎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少奶奶，……你快去看看吧！”
  
  小语哽咽的声音让安然的心跳平复，看什么呢？生离还是死别？“小语，让玖兰去把小少爷接回来。”好奇怪，到这时候自己竟然能这么平静呢？
  
  或许是早已经预料到的结果，楚睿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了负荷了，前几天还出现了休克的状态，林神医也说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可是有什么好准备的呢？这样对于楚睿是解脱，那样有什么不好，不是早就说好了即使他走了，她也得好好生活么？天长地久，那只是个谎言，世界上最甜蜜的谎言呢。
  
  站在院门外听到楚夫人的压抑的哭声和那人的喘咳，为什么自己做好准备心还痛呢？楚惜不要对林神医发火，我也是个医者啊，但是现在面对自己最爱的人却依旧无能为力，这样算不算是一个无能的人呢？亦或是自己学艺不精呢？
  
  “然姐姐……”
  
  “兮兮，你去劝劝楚惜，生死由命。”安然声音异常的平静让金兮兮不解，按理说最难过的应该是她啊？她怎么能这样无动于衷呢？
  
  这些话兮兮没有说出口，但是就算是说了，安然的回答也不会是她满意的……
  
  “娘……玖兰叔叔说爹爹要离开我们了？是去找姥姥姥爷么？”楚黎急冲冲的走到自己的娘身边，毕竟父子连心呢，这事虽然玖兰说的委婉，但是孩子却还是恐慌的。
  
  “是啊，要去很远的地方，永远不回来了，不要仔仔，不要娘，谁都不要了呢！”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决堤……楚睿，你是真的不要了吧，才走的，对么？你应该醒过来和我告个别啊，这样不告而别算什么呢？
  
  “安然！进去看看他……”玖兰声音哽咽，他不知道安然在坚持什么，明明比谁都要伤心，可是却还在这故作坚强，她这样是伤谁的心呢？
  
  “娘，我不要爹走，你不是说姥姥姥爷让我们在这陪着爹么？爹要死了对不对？对不对？我没有爹了对不对？”
  
  “……”安然已经哭成了泪人，面对着儿子的质问却只能用眼泪代替，虽然这是最最无效的方式……
  
  “仔仔，去抱抱你娘。”孩子很听话，虽然眼泪不止，却是听了玖兰的话用小手抹去安然脸上的眼泪。“娘……”
  
  “仔仔，宝贝儿……”安然紧紧的抱着儿子，好似用尽了一身的力气，这是她最后的支撑了，我最爱的楚睿，你好狠心呢。
  
  楚惜出来看着安然抱着侄子跌坐在地，终是忍不住眼泪……
  
  玖兰拍拍他的肩膀，“进屋吧！”
  
  “玖兰，你说上天怎么这么不公平？”
  
  顿了顿，玖兰苦笑了一下说：“假如爱有天意的话，世上哪来的那些痴男怨女呢？”
  
  第60章 祈愿生生永缠绵
  
  安然面对一切显得坦然，但是却又无法做到想像中的坚强，记得仓央嘉措的词里面有一句：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上天往往是这样折磨这每一对有情人，安然说自己和楚睿是因为还有磨难没经历所以才会受到折磨，只要挺过去了，那就能等到风雨后的彩虹。
  
  不管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当安然看到儿子的衣兜里那熟悉的锦囊的时候，心下是狂喜的……关心则乱，自己怎么忘了老头的锦囊，记得楚睿说过是老头的第二个锦囊告诉他她能够平安回来，这才使得他能支撑下去……
  
  或许这第三个锦囊和第一个一样是救命的良方也不一定，可是这锦囊怎么会在儿子身上？“仔仔，告诉娘，这个东西谁给你的？” 楚黎也甚是不解，这不是他的东西啊……迷茫的摇头，安然也顾不得许多，慌忙打开，可是却是只有一个字“情”。
  
  是绝望吧！心底的凉气一点一点的侵蚀着自己全身的温度，明明已经是初夏，可为什么还是冷呢？或许是绝望了，这才死了心，拭去脸上的眼泪，拉着儿子的手走进院子，夏天以至可是却是闷热不堪，要下雨了呢……
  
  “娘，爹和我说看到你哭得很伤心的时候让我告诉你，你还有仔仔，所以要好好的。爹为什么不安慰你呢？” 原来楚睿早知道自己会比她走的早啊……可是为什么不自己把这话告诉她呢？是怕她伤心么？楚睿，你是爱我……还是折磨我呢？
  
  没有答儿子的话，推开门走进去……
  
  楚家二老默默无言，示意楚惜他们跟自己出去，留下安然一家三口…… 林神医处于愧疚只是深深的朝安然鞠了一躬，安然心心念念的只有躺在那里毫无生气那个人……所以楚家二老赶忙把林神医请了出去……
  
  抱着儿子在床头坐定，一家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可是楚睿的体温却明显在下降……
  
  “爹的手好冷哦，仔仔都好热呢……”说着扯了扯身上的小褂子，因为来得时候是初春带的衣服只有那时候穿的，现在已是初夏，入乡随俗只能换上古代的衣饰，当初的抗拒已经没有了，慢慢融入这个时代，言行举止都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可是这一切，楚睿都还没来得及看到…… 看到儿子抓着楚睿的手使劲的搓热却无果，又见他一脸的失望，心里却是欣慰，宝贝儿长大了，知道疼人儿了……
  
  “娘……我们抱着爹睡好不好，爹好冷呢……会感冒的。”孩子很天真，自顾自的爬到床的内侧，在一边躺下，然后手圈在楚睿的身上……像平时安然哄他睡觉一般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安然看着这一幕，心里面却溢满苦涩，上穷碧落，楚睿，你可是真的舍得呢？
  
  玖兰和楚惜拎了两坛子酒走了进来，看着安然呆楞在那里，床上躺着的是她的丈夫和儿子，如果忽略楚睿那已经青白的脸色，这样一幕又是怎样的温馨？
  
  “丫头，真的没办法了？”玖兰的声音压抑着的只有悲伤，他不能在这时候崩溃，或者说在安然面前似乎所有的痛都抵不上她的十分之一……
  
  安然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儿子和气息微弱的楚睿却突然笑了，笑的凄凉而又一身落寞……“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这诗是形容自己的吧……纵使不大贴切，可是现在却再好不过……无处话凄凉么？又好像不是……
  
  看了看楚惜和玖兰，身形依旧未动……只是却淡淡的开口，“现在我仍然感谢上苍让我们遇见，爱上他我不后悔，分开这几年纵使每日忍受着相思蚀骨的滋味但是却是充实的，我来这里的时候我弟媳也是我最好的姐妹和我说‘不要做自己后悔的事情，爱他就算是抛弃所有又何妨’。我曾和他说‘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陪着。’你们都明白，对吗？”
  
  这是玖兰和楚惜最最惧怕的结果，安然看似平静，可是往往越清醒，人却越极端，“那你有没想过孩子？”楚惜和玖兰异口同声，彼此声音里都颤抖着，即将失去的是挚亲挚友，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有你们我放心？”安然想要自私一次，为了楚睿，抛下幼子，将心比心取舍之间哪个都舍不得……
  
  “孩子还小，慢慢会淡忘的。”仔仔，不要怪爹娘……话虽然洒脱，可是确实心疼的紧，心尖上的肉剜了一块，又如何不痛？
  
  “安然！～难道除了我哥你就不能为了孩子而活？你这样做我哥走也会不安心的……” 安然一直盯着楚睿，眼睛都不眨一下，对于楚惜的话置若罔闻，玖兰示意楚惜闭嘴，这时候她还能听见谁说话呢？
  
  “现在我的生死操控在他的手中，他死我亦不独活。爱上一个人都会变得执迷不悟，你们比我幸福。” 看到楚睿眼角的泪痕，心里却愈发的平静，傻子，你也舍不得的，对么？
  
  “你们出去吧……” 楚惜和玖兰两个人也不再坚持，只能叹息，可却都想着或许楚睿能够撑过去……即使那是奢望……
  
  安然一直觉得《诗经》里面的诗句太过矫情，可是这时候她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楚睿，情之一字，她什么时候吝啬过对他的爱？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