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

第7章


     原来在他的眼中,她是这样的千变万化。
     后来,他给她的相片全都变成了风景,有她想念的芭蕾学校,和像他提过的小时候经常郊游的野外,还有她最爱的公园。
     相片里从没有任何的硝烟和战火,只有他对她深沉而平静的爱。
     伊莎贝拉抱着这些相片,仿佛触摸到了他对她的爱情,不由得满足而幸福地微笑。
     
     42年的圣诞节,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
     沃尔里西冒着大雪偷将她转运到一处隐秘的私人诊所,因为她过于年轻,并且是头胎,所以差点造成难产,好在最后挺了过来。
     当沃尔里西抱着小小的婴儿将她拥入怀里的时候,她第一次得以打量她的孩子。
     那是个漂亮的小女孩,黑色的头发,还不会睁眼睛,所以看不出瞳孔的颜色。但已经会歇斯底里的大声哭叫。
     她没有奶水给她,正因此而愁眉不展的时候,沃尔里西弄来了英国奶粉,这在英美联合对第三帝国长期经济封锁的当时是那般不可能,但他终究还是为她和孩子做到了。
     她想要问他究竟是如何办到,但当他一脸严肃地拒绝回答时,她只好放弃。
     孩子的名字是他和她都很喜欢的,叫安娜。德英克。
     他总是喜欢抚,摸她的小脸,亲吻她的小鼻子,最后乐不可支地唤道:我的小小德英克小姐。
     她从不知道他在党卫军的工作是什么,但自经验推论,应该是审问追捕之类,因为他经常需要外出。
     安娜生下来的第三天,他便不得不外出执行命令。但出于安全,只能将她单独带回地下室,婴儿则放在私人诊所,那样更方便照料。
     起初她坚决不同意和女儿分开,但是呦不过他的义正言辞,最终只有放手。
     
     她记得最后看女儿的那一眼,她仍闭着眼睛沉睡着,嘴里还不时吐着可爱的奶泡,似乎在说:妈妈,抱抱我。
     伊莎贝拉在地下室孤独地想念女儿和他,最红甚至想的心肝都疼。
     一个星期后,沃尔里西总算回来了。
     她央求着让她去看看孩子,可是他拒绝了。
     她简直要发疯了。
     她抓着他的军装,不断地撕扯,可沃尔里西却不敢看她。
     她在他闪避的蓝色眼眸中察觉某种让人极端的恐惧,最终不可逃避地得到了真相。
     他终于答应让她见孩子,但当她将孩子抱进怀里时,面对的却只有冰冷的身躯。
     她呆呆地抱着安娜僵硬而若小的身躯,突然想起母亲临死时抱着她的触觉。
     相同的,腐朽和死亡的气息。
     但是,却充满了极度的温柔和爱。
     她从不知道,原来爱与死亡,竟然如此之近。
     
     沃尔里西告诉她。
     安娜在三天前死于一场肺炎,他自马赛一回来便接到了消息,但赶到时已经晚了。
     他所有的悲伤而痛苦都不曾让她看到,也不敢让她知道他是如何疯狂地屠杀了医生一家和护士。
     这同样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有多么的爱她,无可述说,只是在这样的战争特殊时期,他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太多。
     这是个可笑的结果,他对孩子怀念的时间,远大于他爱她的时间。
     
     伊莎贝拉没有任何哭闹,只是抱着孩子和他躺在床上,面对面一言不发,整整一个昼夜。
     直到日出的阳光洒在他们同样惨白的肌,肤上,她才终于开口。
     “。。。。。。让我们给孩子半个丧礼吧。”
     “什么样的。”
     “犹太式。”
     他犹豫一瞬,最终点头道:“好。”
     
    
 
伊莎贝拉 正文 第九小节
章节字数:2569 更新时间:10-08-23 21:02
     犹太拉比是沃尔里西从牢狱里带出来的,看得出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家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以至于拿着经书的手仍在发抖。
     她和沃尔里西为小安娜找了一个看得到海的小山坡作为永久场面之地,当沃尔里西默默地将孩子棺材之中时,老犹太拉比蓦地走近她,眼中仿佛迸溅着愤怒的火花:“你这个德国人的婊,子!”
     她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这位老人。
     老人被她的表情激怒。“上帝不会接受这个小孽种的灵魂的,你们都是有罪的!看着吧,你也会下地狱的!”
     他的疯狂让她无端地冷笑了。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如此仇恨我们的民族,现如今我终于知道了。对上帝的不虔诚和贪婪以及过于自我聪明、不谦虚,造成了所有的悲剧,杀人者有罪之,那么我们呢?在上帝眼中,我们是同样的。”
     老人被她气的直发抖。
     “婊子!ji女!”
     “请自重,我不是任何人的婊子,也不是任何人的妓,女,我爱我的男人,除了他我没有和任何人上,过,床,我保持身心的洁净,比之你们一脸受难者的崇高虚伪,我觉得我更加真实,在你们的眼里我是个不道德的女人,可是我并不怪你们,是战争和仇恨扭曲了人们的价值和双眼。而我只是想要活下去,爱下去——和我爱的人一起!”
     犹太拉比没有说下去,额头上已被血洞贯穿。
     她吓了一跳,沃尔里西收起枪,走上前拥住她试图安慰。
     她闭着眼睛,仍旧没有哭出来。
     他跟着她走遍了整个海岸,最终,她终于找到了最漂亮的一颗石头,放在了女儿的墓前。
     那一刻,她抚,摸着她的墓碑,终于,泪流满面。
     
     
     那之后她又回到了地下室,只是更加的沉默寡言。
     战争局势随着东线战场的节节胜利和节节退败而跌宕起伏着,沃尔里西不止一次在谈话中对她说到,等到战后他要带着她去结婚之类的打算。
     她想着他的话,不jin期待起战争结束后的生活,于是不断地向上帝祈祷让战争早日终结。
     
     
     43年的时候,势力强劲的地下游击队开始不断反击和对德军滋事。
     她所藏匿的住宅,便经历过三次爆炸式袭击。
     连沃尔里西也在一次对德军高官的暗杀事件手牵连而连降一级。当夜他将事情告诉她,尽量隐去心惊胆颤的部分。
     她检查他的身体,发现只是被弹痕擦伤后,才放下心。
     “究竟,游击队要暗杀的是什么人物?”
     “柏林的大人物,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丹尼尔。鲁伊特伯德。希姆莱上校么?”
     她点头。
     “他今次路过法国,可能是风声走漏了。”
     “可是你说过他是负责在波兰的党卫军管理,为什么来这里?”
     “事实上,他在找一个人。”
     “是谁?”
     “他的妻子。”
     “她失踪了吗?”
     “不,应该是死去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死在一场大火之中,可是因为始终没有尸体,他并不肯放弃。”
     “可怜的人,他一定很爱她。”
     “不。并不只是爱。”沃尔里西慢慢道:“他对我说,他一定要找到她,然后,杀掉她。”
     伊莎贝拉皱眉。
     “因为太恨么?”
     “也或许是因为太爱。”
     “你说的让我很想见见这个男人。”
     
     
     结果第二天,她便见到了传说中的丹尼尔。鲁伊特伯德。希姆莱上校。
     她是自墙壁上的洞孔看到琴室里的他的。
     那个金发蓝眼的俊美上校孤独地坐在钢琴前,修上的手指画过琴键,同时用法语反复念着一首莎士比亚的诗。
     “。。。。。。‘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它又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沁舌的mi糖。’。。。。。。”
     他的声线很华丽,法语圆润而优雅,但是眼神却是那般的充满野性,她只看到了其中无尽流淌的他人的鲜血,这个男人,仿佛是踏着血海尸山而来,否则为何会这般的肃杀而充满绝望的自焚气息?
     她觉得,被他爱上的女人,一定是极度的幸福和绝望的。
     最终,她隐约听到他唤了一个人名。
     似乎是在反复念着:“奥诺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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