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边缘

“老王！”
    苏醒走近王光明，招呼了一声。
    “苏博士。”王光明站在原地，看苏醒的眼神有些复杂。
    “叫我小苏吧。”苏醒笑笑，随手抽出一支烟递给王光明，随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身上有伤，不能抽烟，连声自责道，“你看我。”
    王光明却不以为忤，顺手接过烟给自己点上，“没事儿，抽支烟死不了。”
    苏醒闻言笑了笑，给自己也点了一支。
    他平时不抽烟，也没有烟瘾，但是若是有社交需要，尤其是面对王光明这种老烟枪，一支烟无疑是最能快速拉近距离的手段了。
    两人相对吞云吐雾了一会儿之后，苏醒才开口问道，“老王啊，讲道理论年龄我当你侄子都有余了，不过我就托个大，叫你声王老哥了，老哥啊，刚刚我在台上讲的时候，看到你好像有不同意见，现在这里也没人了，要不说给小弟我听听，提点提点？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嘛。”
    王光明摇头失笑，抬起手中香烟指了指苏醒，“好，以后我就叫你小苏了，你小子真是个天生的滑头。”
    苏醒嘿嘿一笑，也不回话，只是等着王光明的下文。
    他这点小手段，都是职场里的前辈教的，又哪里瞒得过这些人老成精的老油条呢？
    好在王光明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有真个怪他的意思，想了想，这个中年军官还是直接问道，“你真打算带着这么多人一起走？”
    “嗯？怎么？”苏醒一愣，“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算是问题吧，就是一个想法而已。”王光明苦笑了一下，“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但是你不觉得，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风险有点大吗？”
    明白了王光明的意思，苏醒的眼睛也慢慢眯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分兵？怎么分？”
    “当然是让民众留在这里，我们先带一部分人去物流中心，拿到车以后再回来接他们。”王光明理所当然道，“这些人都是平民，物流中心离这里不算近，以他们的体力走到那里肯定都已经累得半死了，万一路上再遇到什么危险，估计就不是死一两个人能解决问题的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留在这里就是安全的？城区的怪物可是一刻不停地在往外涌，最多大半天就能到这里来了。”
    “我们可以少带一点人过去，剩下的留在这里保护他们。”王光明还想苦口婆心地劝服苏醒。
    然而后者却是霍然站了起来，面带怒色，“呵，你说得倒好听，难道平民的命是命，战士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他这么愤怒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一路上的艰难险阻绝不会少，一群能保护人的士兵，绝对比需要保护的平民有用，不过更重要的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并肩战斗，他和战士们也有了感情，此时听说王光明想用这些战士的生命去保护那些一遇到危险就缩卵的懦弱民众，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没这么说，但是保家卫国、保卫人民是军人的使命。”
    “哪怕付出生命？”
    “哪怕付出生命！”
    面对王光明斩钉截铁的回答，苏醒深吸了一口气，又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才把心里那种极度愤懑的心情压制了下去。
    他也没想到，这个一直负责后勤的军官，在处理问题的思路上，竟然是如此的固执死板。
    想了想之后，他才冷冷地抛下一句，“我不同意。”
    王光明的脸上这时也渐渐涌上一抹忿怒的红色，他死死盯着苏醒，“为什么？”
    “因为如果照你说的做，先不说这些留下来的人安全是不是真的就能保证，但是去物流中心的人火力变弱，相应的危险就会增加，人都是平等的，我不能接受这种拿士兵生命换平民生命的做法，你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现在这场灾难还不知道范围有多大，你如果坚持这么做，那就是拿自己人的命沽名钓誉！”
    这话说得有些诛心了，果然王光明的脸立刻涨得通红，还没愈合的伤势也是发出呼呼喘粗气的声音，但他还是徒劳地想说服苏醒，“可是……”
    “没有可是！”苏醒一挥手，打断了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在找到援兵之前，我们手里所有的士兵就都死光了，那这些平民缺乏保护，自身又没有自保能力，到时候一样会死个干净！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冒着死伤一些平民的危险，尽量保持部队的战斗力，这样说不定还能救下更多的人！”
    王光明顿时被他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
    这名老兵原本就不是什么心思敏捷的人，现在尽管有些不齿苏醒隐隐要拿平民当挡箭牌的做法，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偏偏刘营长离世的时候，又明言指定两人共同指挥，任何计划，如果不是两人共同同意，执行起来都会互相掣肘。
    好在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苏醒突然叹了口气，主动让了一步，道，“这样吧，分兵我是不可能同意的，但是到时候上路以后，我会带一部分人走在前面探路，大部队可以和我们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你看这样可好？”
    他都这样说了，王光明还能怎么样？虽然依然觉得好像还有哪里不对，却也只能勉勉强强应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一大帮子人在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之后，就重新踏上了前往物流中心的旅途。
    这一次，苏醒也算是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亲自带着一小半的士兵在前面开路，毫无疑问，他的这个举动自然也得到了其他人一致敬意。
    因为众人此时走的是一条国道，灾难爆发时也没有堵塞什么车流在上面，所以走得可说是格外轻松。
    然而就在他们走到离物流站大概还有一半路程的地方时，苏醒强化过的听力，突然听到两旁的路基下面，突然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几乎就在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危险预感猛地降临在他身上，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敌袭！危险！”他立刻毫不犹豫地大喊示警，同时自己迅速向前翻滚扑倒。
    可惜的是，他的示警还是晚了，几乎就在他喊出“危险”两个字的同时，路基两旁的泥土败叶突然像是发生了剧烈无比的爆炸，泥土秽物瞬间炸起两三米高，一道道黑影就从这滔天的泥浪中暴起，眨眼之间就冲到了还没回过神来的士兵们中间！
    “不！”
    苏醒焦急地大叫一声。
    这个时候分兵的缺点就体现无疑了，整支前哨部队里，除了苏醒及时反应过来之外，其他人却是全都慢了半拍，如果人数足够那还好说，互相掩护一下，也不至于损失惨重，偏偏又有大部分人都被后方的平民拖住，这一刻猝然受袭，就连数量上都形不成优势，那后果真是可想而知！
    只见就在黑影们冲进防御圈的同时，一片猩红的血雾便于瞬间飙射而起！
    “不！住手！”
    眼看一个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战士喷血倒下，苏醒的独眼瞪得通红。
    他来不及多想，只是猛地大叫一声，对准那个一击重伤了战士的黑影，就是狠狠一拳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