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个婚而已

  “丫头，今年多大了？”父亲的声音平淡而不带丝毫感情。我有些疑惑，应对便小心翼翼。
  “恩，回您的话，过了明天就满二十六了。”
  “过了明天就二十七了！”父亲略提高了音量。
  “恩，是是！”我点头答应着。
  “我在家里给你定了门亲，你把那边的工作辞了尽快赶回来，男方那边催得紧，咱家这边也是缺钱，等你嫁过去急等着男方的彩礼钱。”父亲声音依旧平淡。
  我心一紧，忙问道：“咱家出什么事了？用得着您把我给卖了？”
  父亲道：“你妈有病，我得给她看看去，你那也不算把你卖了，男方人挺好的，小时候你们也是一起玩大的，算不得外人。”
  我本以为他开玩笑，这一听似乎像是真的，头一下就蒙了。正不知所措，忽听得电话那头母亲极低的声音道：“你说谁有病呢！别这么吓唬孩子，没事真给整出事来。”
  我心想老头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越来越没溜。心头一宽笑呵呵道：“成！成！你给我说的是哪家帅小伙？”
  父亲没好气道：“对面胡同那个傻福！”
  我笑道：“我又不是傻人，傻人才有傻福。”
  我听见母亲在那边乐，笑骂道：“死丫头，你不傻怎么现在还单着。”
  话说因林华现在这“工作”实在上不得台面，我便一直瞒着，地下工作进行的十分隐秘。
  父亲道：“得嘞，说正事，你妈这也是快急疯了。”我听见母亲在那边骂他，父亲不为所动，继续道，“我本是不着急的，你应该明白，但是你成日的不在家，她那些唠叨就只我受着，邻里间也总有些不好的传闻。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体谅体谅为父，去找个没病没灾养得起你家里不欺负人的就嫁了吧。别挑挑拣拣的学别人非要车要房，你虽是我生的，但说句良心话……嘟…嘟…”
  想来是母亲把电话给挂了，或是可能把电话线给拔了，想是怕父亲言语之间伤我自尊。我从抽屉里拿出镜子照照，虽算不得大家闺秀端庄娴雅眉眼如画，但总算是小家碧玉亭亭玉立吧，凭什么就随便找个养得起我的就嫁了。再说了，那大家闺秀也未必像个样子，韩茜倒是真的大家闺秀，他父母因她跟韩宇在一起，便只专心做生意，你瞧韩宇把韩茜给养的。要不是我近些年悉心调教，韩茜现在的形容简直不堪设想。
  父亲在我结婚这件事上不知道是什么心态，欲擒故纵还是真的不着急，我记得某年他说过这样一段话。
  “生你这么个闺女，反正里外是个赔钱货，你呢现在又不用我养，什么时候结婚我倒是不着急的。没个野小子分你的心，说不定你还能多给我尽点孝。只是将来选人的时候把眼睛睁大点。这男人，心思其实比女人还怪，不要只看表象，要用脑子去想，有些事看到也未必是真的，有些事即便是真的也未必目的单纯，凡事多用用脑。你没遗传得你妈的美貌，那必是得了我的智商，别随随便便给人骗了，丢了咱老何家的面子。”
  我知道父亲是真疼我，只是表达的方式稍嫌奇特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天下所有的父亲都怕自己闺女将来随便被什么野小子给拐跑，说过类似于上面的一段话，反正我听完这段话后很是抹了好几次眼泪。仔细想想，跟林华处了这么长时间，如果现在就跟他谈结婚不知道会不会把他给吓跑，据说男人大部分都有恐婚症。这么想来就得再缓缓，但是我大他两岁多，从我的角度来看，两三年内如果结不了婚，一来会错过最佳生育年龄，再往后年纪越来越大生孩子可能会带先天疾病，二来，家里邻里之间传的就不定是什么流言了。
  而如果必须在三年内结婚，我就必须抓紧时间谈恋爱，攒足结婚的感情资本。因时间紧迫，再开始一段新恋情是极不靠谱的，所以只能委屈林华，亦或者，委屈我自己去找韩宇。这么思考着，一种紧迫感莫名的把我逼得心脏压抑，仿佛若再不结婚以后就再也结不了婚了，心里下定决心，哪怕把林华吓跑，回去也得问问他对结婚是什么打算。若他真的会被吓跑，我也好赶紧去找个能结婚的。
  只是那时忘了想，若林华真跑了，我是不是真的还有心情去找别人结婚。
  下班后先去韩茜那里，把我的想法给她粗略一讲，韩茜虽然年纪小，但在看小说上的造诣却比我深，兴许能从她那得到某些大能的些许教诲。
  韩茜听后很是惊讶：“你还没结婚？那你们那天去民政局做什么？我还心说你不准备办婚礼了，鄙视了你好一阵呢。”
  我估计是韩宇把那天的事跟她说了，于是又跟她解释一下，最后感叹要不说人心隔肚皮呢，我被人活生生鄙视了这么久愣是没发觉。
  韩茜像看外星人那样看着我，半天才道：“你到现今这个岁数才开始想这些？缺心眼吧你？”
  我低头认错：“那一般什么时候就得开始考虑这些。”
  韩茜道：“什么时候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你已经晚了，好好把握吧。等会儿回去问问林华的意见，他要是不同意你又着急的话，我去帮你找韩宇。”
  我忙表示不用，不过我估计这么说也没用，以这丫头的性子，我一走她准保就得上楼告密去。心里正后悔，韩茜突然一把摸住我的胸口，捏了捏道：“也不算太大么，平时看起来挺聪明一人，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缺心眼？”
  我奋起反击，同韩茜厮打在一处，不过前车之鉴，两人好歹没人喊救命。同韩茜玩闹一阵，看看时间差不多便往家里赶，只是一路心思纠结，走到门前时感觉脑袋像灌了铅似地沉，有些后悔刚才没让韩茜给按两下。
  进门前似乎听见屋里有什么吵杂的声音，但听不真切，我只以为是林华玩游戏把音响开的太大，待打开门我却愣住了，仿佛晴天霹雳，真个人都傻在那里，那一刻我的心情不知该怎样形容。
  话说我小的时候，邻居有个极爱打扮的大姐姐，举手投足都散发出一种让我膜拜的气质，我一度把她当做我的人生偶像。于是有一阵子我极喜欢模仿她，只是那时候小，如东施效颦，虽我自己觉得自己已颇具大人的风范，但也只惹的大人们哂笑。直到有一天，大姐姐死了。
  我发现她的时候她瞪着眼看着我，半身赤裸的被人扔在公共厕所的粪坑里。我被吓得半死，惊叫着回家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哆嗦，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敢走过夜路，而至今我不敢去那个公共厕所。后来听大人说些风言风语，便以为爱打扮并不是件很好的事情，容易遭人忌恨，从那以后我便不再学大姐姐的任何行为，有些已经变成习惯的便硬生生再改过来。等到再大些，便知道美貌原来也是一种原罪，于是便再也不穿裙子短裤，肌肤一旦触碰不到布料，便仿佛感觉躺在粪坑里的那个会是自己，虽是二十一世纪，一向以来，我都甚是端庄，即便是化妆，也只是略施粉黛。
  我虽长得可以带出门，但决不至于到一看就让人想犯罪的地步，所以并未想到有生之年可以出现在是非场中。
  但是我明显大意了，我只顾着自己，却忘了林华。但是面前发生的事情着实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我替自己辩解，不是我军无能，实在是敌人太…太…，太了半天却不知该用哪个词来形容。
  房间里。
  林华被人给压在沙发上挣扎，对方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正用力掰林华的肩膀，脑袋凑来凑去的想要吻他。林华脑袋扭来扭曲的，间歇性的还要干呕一阵。
  只是……对方分明是个男的。
  我呆了半晌，屋里两个人注意到我，林华一副看到救世主的样子，喊道：“依然！快走！找人来救我！”
  对方呆了一下，站起身往门口冲来，我“啪”的一声拍上房门，一拧钥匙把房门反锁上，然后踮着脚尖往楼上跑。
  果然，我们家房门的锁与一般的别家的锁都不太一样，那人从里面打开门也用了好半天，我躲在楼上竖着耳朵听着下面的动静，对方追出来后往楼下跑了一层，估计没看见人便又跑了上来。接着便又听见啪的一声房门被关上，我正为林华担心，却听见有人拍着房门叫喊。偷偷的瞄了一眼，原是林华趁那人追出去的时候把房门给关上了。
  我松了口气，想是应该叫警察还是找楼上几个邻居帮忙，只听得楼下那人喊：“小林，开门！我衣服还在里面！”
  我暗自诧异，这还是熟人？
  过了片刻，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一阵碰撞声，我们那房门一共可以上四道锁，其中一道是用铁链带着一个门栓，把门栓插上后，有铁链连着，门只能打开一条缝隙。
  林华道：“衣服给你，你走吧，我老婆把警察找来你就麻烦了。”
  我吃了一惊，林华对这厮还有几分情意？我这命是不是也忒苦了点？
  那人道：“对不起，我一时冲动……我们还能做朋友么？”
  我寒了一个，暗筹林华若不跟他绝交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林华道：“再说吧，今天的事我当没有发生过，你别找我了，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那人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听得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尔后是一句道不尽沧桑的“再见”，听着那人走下楼，我便蹑手蹑脚的下楼，林华见我从楼上下来，脸色有点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