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吵闹

第52章


我问。
    秦丽看着我,眼神呆滞。
    姐,我早就被毁了。她这么告诉我。
    接下来便是一阵繁乱,爸妈来了,范韵与我被送入医院,杨杨来了,唐宋来了。
    这场繁乱一直持续了两天,在各方的斡旋下,终于平息。
    范韵所受的大多是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她没有报警,放过了秦丽。而杨杨因为这件事,彻底与秦丽分手,表示再不会与之相见。那几天,唐宋也时常去医院探望范韵,回来时脸上总是写满疲倦与沉思。
    我回家探望过秦丽一次,她关在屋子里,更瘦了,只剩下稀薄的生命力,我跟她说什么也不回应。
    下楼的时候,妈冷着脸让我暂时别再来看秦丽,我知道她将秦丽刺伤范韵的事怪在了我头上。
    很有可能,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包括唐宋。
    唐宋有事情在瞒着我,他有了秘密,有好几次,我在书房外听见他在跟人讲电话,但当我靠近时,他又警觉般地停了下来,待我开门时,他重新恢复成看文件的模样。
    正襟危坐,若无其事。
    我不确定和他通话的是否是范韵,我确定的是,他时常去医院探望范韵——苏家明告知我的。
    范韵的主治医师正是他同学,从他那辗转得知,唐宋常去范韵病房,两人会交谈许久,而范韵也总是在他到来时,神色振奋。
    大绮,你惨了。苏家明这么告诉我。
    他没说错,我自个都觉得自个有点惨,连假怀孕都使出来了,还是拴不住自个丈夫。
    我并没有将所有情绪表现出来,因为理智按压着自己的感情,时刻提醒范韵受伤我也有责任,唐宋身为朋友与旧情人去看望也是人之常情。
    可惜更多的时候,我仍旧死死记得范韵受伤那天唐宋赶到时脸上的紧张之色。
    我想,如果躺在那里的是我,他也会是这般神色。只是,我想要的太贪心——唯一,我只想我是他的唯一。
    还记得唐宋的那句话,过去已经过去,我的今后,只有你。
    只是,过去虽然过去,记忆仍旧存在。
    我再如何坚强,也抵不过他们的曾经。
    开春的时候,同事去尼泊尔游玩归来,带来许多礼物,富有民族特色的纱巾,项链手镯耳环等银质手势,木雕铜雕的面具等等,堆放在一起,让我们自行挑选。
    我却看中了一颗果实,外壳坚硬,挺奇特。
    那叫贝尔果,贝尔树结的果子。同事告诉我。
    我想起,曾经有个人告诉我,贝尔果婚的含义。他说,你的婚姻,是虚假和短暂的。
    我后悔过吗?握着那颗贝尔果,我悟不透
56
    我和唐宋之间看似感情依旧,然而我却逐渐感觉两人之间有一层白色的雾。
    我看不清他,而他,可能也看不清我。
    关于范韵受伤的事情,我们没怎么谈过,能怎么谈呢?难道说,嘿,真不好意思,我妹伤了你前女友,原因是你前女友貌似要抢了我未来小妹夫,而且你前女友貌似还说对你余情未了,对了顺带提一句,我未来小妹夫就是和你前女友是同学,跟你也是铁哥们那位。
    关系圈太复杂了,憋得人蛋疼。
    除此之外,唐宋似乎对我的肚子没什么大的兴趣,并没有再如过去那般每日接触。
    你是不是觉得这孩子来得挺意外的?我按捺不住,某天便问了出来。
    唐宋正戴着眼镜看书,闻言,怔了半晌,才静静道,怎么会呢?
    我低头,没再说话。
    关于这个话题,我们再没有往下深谈,两人同时有了心事,斟酌话语是件很累的事情。
    真正确定唐宋并不太关心我腹中“孩子”,是在听见那番对话时。
    自从知道我“怀孕”后,婆婆三不五时便会让我们回家吃饭,顺便喝她为我精心熬的补身汤。这天下班早,我没等唐宋就自己来了公婆家,去时也不凑巧,正赶上婆婆休息,不想打扰,便在小保姆的指点下,去了唐宋的房间。
    虽然唐宋已经搬走不少时日,可这屋里还满满地留有他不少东西,大多是奖状奖杯证书什么的,两个大书柜全摆满了,彰显着他过往的优秀。
    我用指尖一点点抚摸过那些物品,仿佛这种无意义的动作能让自己触碰到唐宋的过往——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毕竟,无法参与他的过去是我最大的遗憾。
    参观完外面的东西,我拉开抽屉,里面放着许多相册,全是唐宋过去的照片。翻开第一页,便是婴儿时的唐宋,白净圆脸,可爱至极。接下来,是幼儿时的他,在众人围绕下,小脸俊秀,没再笑,显出沉静之色。少年时的他,白衣翩翩,脸上虽还留有稚气,然则眼神已经跳脱所属年龄。
    正在端详着,相册夹缝中忽然落出一张照片,飘落在地。
    待看清那张照片上的人时,眼球像是被一把利刃切割,痛不可当——上面是少年时的范韵,一袭白裙,明眸皓齿,嫣然一笑。
    身体内的血忽然冲上脑袋,太阳穴突突地跳,登时跌坐在床上,半天也没缓过来。
    从没天真地想过唐宋会将范韵的东西丢弃,但真正看见时,又是另一番感受,仿佛心内世界天崩地裂,寂静无声地。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得以平静下来,用微微颤抖的手将照片放入了自己的钱包中。
    怔忪中,忽听见唐宋走上楼来,许是不知我在,竟直直走入了隔壁公婆的房间。
    我悄无声息地走出去,脚静得像猫掌一般,慢慢向那个房间靠近。房门微掩,里面母子俩的对话声隐隐传出。
    “现在已经要做爸爸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胡来,范韵那也别去了,别让小绮知道,免得她不高兴影响情绪。”
    “我明白。”
    “对了,最近我看小绮反倒瘦了,明天我约了位老中医来给她看看,调理□子。”
    “不用了,别这么麻烦。”
    “什么麻烦啊?我说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别人家当爸爸都是欢天喜地的,就你一人不把孩子放心上。我可告诉你,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小绮,那孩子总是你的,别不关心。”
    “妈,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
    “什么清楚?你以为我真看不出来你还对那个范韵余情未了?宋儿,要是小绮没这孩子,妈也说不定心一软就同意你和范韵了,可现在情况不同,你总不能让你自个的孩子没父亲啊?所以还是安心地跟小绮过下去,明白吗?”
    “妈,我知道。”
    猫掌慢慢地缩了回去。
    当发现我在他房间中时,唐宋眼中滑过一丝短暂的惊讶。下去吃饭吧,他说。
    我微笑,好。
    席间,婆婆边看我喝汤,边问道,你们打算给这孩子取个什么名啊?
    不急。唐宋埋头吃饭。
    什么不急啊?这过不了多久孩子就要出世了,我说你个做爸爸的,一点都不懂事,当初我怀你的时候,你爸爸爷爷就把你名给想好咯。婆婆埋怨。
    那就你们做主好了。唐宋顺水推舟。
    你怎么就一点也……碍着我在场,婆婆也不好多说。
    但我懂她想要说什么。
    唐宋,确实是再也没关心过孩子——自从,范韵受伤之后。
    也许是他的心太小,只能关心一个人吧。
    吃完饭我们乘车回家,望着路旁橘黄的灯光,稀稀疏疏的人群,我伸出手指,在窗玻璃上胡乱画着。
    忽然,一个声音从我体内冲出。你说,我们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这是我的声音。
    唐宋安静了好一会,才道,什么都可以。
    闻言,心凉了一凉,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在意是吗?如果孩子是他与范韵共同孕育的,是否也会这样淡然呢?
    从来,我都认为不论自己内心多阴暗多泼妇多庸俗,都不会在唐宋面前表露出。然而事实证明,不是自己有多会忍,只是情况并未挑战到我的极限。
    在这一刻,我内心的黑暗全都爆发了。
    后来我总在探究自己此刻的心理,终于得出结论,这是一场报复——报复唐宋对属于我们的那个孩子的漠视。
    你还想着范韵吗?我直接问了出来。
    很是顺口,足以看出这个问题在心中盘桓了许久。
    唐宋静默,很长时间后给出了回答。不,并没有。
    那为什么你的抽屉里还放着她的照片?我问。
    唐宋不答话,而这时车已经驶到车库附近,我俩一同停了车,再一前一后回到家。
    他似乎是想逃避这个话题,径直上了楼,我怔了怔,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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