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夫记

第4章


最后她黜了三房的月例脂粉钱(想要胭脂水粉自己拿月钱买去),又把原本配置的八个粗使丫头打发出去。反正二三十个人在那儿充姨奶奶,冗员过剩,让她们活动筋骨省得没事窝里斗。
一年也省了四五十两的银子,果然大嫂的脸色好看许多。
至于那些通房丫头仗着法不择众的掀风作浪,消极怠工,在七少奶奶亲手执板子,打了几个刺头儿以后,立刻被强力镇压下来。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些通房丫头也不是好惹的,齐齐去向七公子哭诉,这耳根很软的七公子甩了脸子给七少奶奶看。
虽然不敢跟少奶奶当面吵闹,他伤好了干脆不回正房了,每天翻牌子宠幸,比皇帝还大牌,整天和那帮子小妾通房鬼混,正眼都不瞧少奶奶。
原本感情有些微进展的这对小夫妻,立刻又降到冰点。
可惜七少奶奶忙着查铺子的帐,非常忙,完全没有注意到。只觉得最近的睡眠品质非常好,新被子浆得硬挺,睡起来挺舒服的。
***
这天,七公子和七少奶奶被老太太赶出大门。
因为他们俩成亲八九个月了,肚子还没消息,老人家焦急了,要他们去听说很灵验的大慈悲寺上香。
无言的七少奶奶看着几乎可以排成两班的小妾们,和柔柔弱弱,颇有不胜之貌的妖孽渣受七公子。
听说七公子十二岁就识得风月,十三岁就有通房,至今三年有余…连个蟑螂都没怀上,她这八九个月算什么…?
也算老太太机灵,知道这问题绝对不会只出在慕容灿身上,所以才让他们俩一起出门…吧?
这年头的菩萨真忙。福禄寿都归他们管,连小渣受的子嗣都得他们操心…可见成神成佛真没什么好处…老要化腐朽为神奇,气身鲁命。
她默默的上了马车,有些担心的看着连上马蹬都吃力的七公子。大慈悲寺在三十里外,骑马起码也要个把时辰,小白渣受撑得住吗?
万一他在马上栽下来,倒霉的还是她啊…
「…夫君,」她掀了车帘,很含蓄的问,「你伤才好没多久,还是跟我同车,好吗?」
七公子让她这样款款温柔的问话,吓得差点栽下马。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要跟她吵架。只是她对银翠她们实在太苛刻了…让她们去扫院子呢,一身尘土,起早睡晚的,还要赶针线。一时疏忽了,就打板子,还亲自打…
那可都是他的人!
可奶吗吗却劝他,说七少奶奶比那些小蹄子更不容易,上要侍奉长辈,下要和睦妯娌,又要管一院子的女人。现在又把三房的铺子都接手过来,整天操劳的脚不着地…公子还这样冷待她,可不寒了少奶奶的心?
他仔细看了几天,果然如此。心底懊悔,可又拉不下脸。冷战这回事,就是越拖越糟糕。越拖就越没脸跟她说和了…
想她脾气那么硬,也不会主动说和。现在却这么自然而然的…
虽说闷了几个月,他巴不得骑马透透气,但这机会是多么难得啊!他立刻乐颠颠的下了马,窜上了马车。
七少奶奶瞧见他,神情很平和,只是凑过脸看,「夫君,你脸上是什么呢…」
七公子一摸,一指的红。心底一下子凉掉,这是谁亲的,怎么没擦到呢…?
慕容灿却只是一笑,用绢子帮他擦,「让老爷子看到,可就麻烦了…别动,哎,撇更远了…」
她平和的擦干净,又帮他整了整衣领,拍了拍衣服上的脂粉。「玩儿也罢了,别带出幌子。老爷瞧见了,大家都不省心。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身边的丫头小厮,何必呢?大家都不容易。」
「…娘子,你不生气?」七公子低低的问。
「我该生什么气?」她稀奇的问。他那票小妾通房们就没个省心的,她早就习惯了。只是要滚床单或者亲热,也等晚上去厮杀一番…白日宣淫可是非常无德的,公爹的年纪也大了,她都担心他的心脏血管会不会有问题,这小渣受还给他雪上加霜。「是爹会生气吧。」
耳根和心肠都很软的七公子,突然执了她的手,硬咽起来。「你…生了气,不要憋在心里…」
「我没有啊。」慕容灿被他吓了一大跳,还抽不回自己的手。这小鬼干嘛说哭就哭?泪腺太发达了吧?
七公子干脆扑到她身上,害她后脑勺跟车壁亲密了一下,颇响。「我、我…是我不好,怠慢你…」
僵硬的七少奶奶慕容灿摸不着头绪。有吗?
但她是个爱老扶幼的女童军兼教官,还是非常尽责的,拍了拍小白渣受的后背。
虽然头皮发麻得很。 她享受着英国女王的待遇…小白渣受小心翼翼的伸手扶她下马车。
虽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小白渣受今天为何如此殷勤,虽然说,她心底只因为「无事献殷懃,非奸极盗」而头皮非常发麻。
可她也不忍打击小白渣受的积极性,只是小心翼翼的应对。
一时之间,竟颇有些相敬如宾的气氛。上完了香,添完香油钱,小白渣受还很温柔的带她去游桃林,怕她爬山辛苦,还牵得紧紧的,时不时递帕子给她擦汗,走没三步就问她要不要喝水。
…反常即妖。要不是七公子的桃花眼眨呀眨的,一路通杀路人,慕容灿还真的怀疑是否昨晚七公子被穿了…但越看越害怕,她认真考虑七公子被穿越的可能性…
「台湾,台北?」她小心的问。
「台湾台北?」七公子一脸迷糊,「娘子,你是想作诗?」但也没什么湾,这也不是北方啊。
没有被穿。慕容灿暗呼一口气,「呵呵,没…妾身只认识几个字而已,哪会作诗…」连剽窃都有困难,她没把google一起带过来…
跟桃花有关,她只记得一首「桃花舞春风」。因为那是首爱国歌曲,他们有个老师特别喜欢,喝醉了就会吼几嗓子。
连剽窃的价值都没有,多可悲。身边这个小白渣受,倒是出口成章了好几首,她不禁佩服了。
纨裤归纨裤,渣受归渣受,还是很有点墨水的。加上那张妖孽到雌雄难辨的漂亮脸皮,悦耳缠绵的嗓音…她都快原谅他的快枪侠了。
人无完人,诚不我欺。
人面桃花相映红(当然这张脸皮不是指她),她心情也好了起来。难得他们俩这样和平相处,她心情忒好,用宜兰调唱了几首他老大做的五言绝句,听得七公子如痴如醉,连连叫好。
正觉得彼此的文学和音乐素养有所提升,气氛融洽,让她觉得终于有了那么点古典春游的味道时…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的悲催定律发作了。
就在他们游览完整个桃林,踱到一处禅院,想去讨碗茶喝的时候…跟一群公子哥儿们狭路相逢。
七公子的脸孔瞬间发白,却一个箭步挡在慕容灿的前面。
他这个时候分外懊悔。想着要跟娘子修复邦交,所以没让多人跟,只有个小丫头跟来服侍。谁知道会在这佛门净地遇到仇家…
「育,这不是那个心狠的小冤家吗?」一个华服公子咬牙切齿又猥亵的走上前来,「把哥哥我打得那样,你就不心疼么…?」
「娘子,我们走。」七公子低低的说,掺着七少奶奶就想离开。
「章哥儿,这是你的相好?」「细皮嫩肉的,啧啧…哪个院的相公爷?」「小嫩皮,别躲嘛,来让哥哥疼一疼…开过苞没有啊…看起来还是雏儿呢…」
「闪开。」华服公子不耐烦的推开这些狐群狗党,「这小子是我的。非让他生不如死不可!」
「那个娘儿们大概是粉头吧?」「那只好归我们啦…姿色是差了点,可皮肤真是白啊…不知道骚不骚…」
被这群公子哥儿和恶仆围过来,他们被逼到院门口,可和尚们跑了个精光,想来佛子也怕恶少。
七公子全身都在发抖,却一言不发的挡在慕容灿前面。「刘子章,有什么仇怨冲着我来就好了,不要攀咬别人!」
「兔儿爷,说话都带颤音呢…哥哥听了多心疼啊…」刘子章说完,整群人都哄笑起来。
但七公子没有逃,也没有求饶。他低低的说,「娘子,进去。赶紧找个房间躲起来…记得上闩…」
慕容灿愣了一下。默默的溜进院门…又很快的出来,手里提着门闩。
她承认,小白渣受让她吃惊了,吃惊到另眼相看。
他还有救呢。
用门闩隔开一只咸猪手,她淡淡的笑了。
她前生读军校的时候,在数量稀少而普遍其貌不扬的女同学当中,只称清秀的她,虽然魁梧得拿到一个「霸王花」的绰号,还是被烦得很厉害。
但升上二年级后,她的绰号变成「霸王玫瑰」,再也没什么人烦她了。
事实上,她很低调。读军校的时候,什么空手道跆拳道截气道…她没拿过任何名次。但她参加了一个以散打为主的社团。
跟她练散打的同学学长学弟都叫苦不迭,来烦她的倒霉鬼每个都欲哭无泪。
她运动竞赛都拿不到什么名次,但她是个打架的天才。
可惜这具身体养在深闺太久,手皮太嫩,才得提门闩…不然哪需要任何家伙。
她那样柔弱无依的提着门闩,半垂着眼帘,众恶少恶仆哄笑的凑过来。她骤然抬眼,冲天杀气喷薄而出,像是五彩斑斓的毒蛇亮出雪白的僚牙,有种强烈的诡丽,而且非常恐怖。
两刻钟后,逃回去通风报信的小丫头,带着大批援军到来时…只有两个人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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