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女圣君

在卡利尔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还出现了一段小插曲。
    一天早朝后，埃菲拉又一次到书房求见，刚一进门，斯坦路王就发现他心情不错。
    “陛下，您当初所做的果然是英明正确的决定！您且请看这个东西！”
    斯坦路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又是个剧本。
    这次的剧本似乎取材自希腊神话：说的是某一次阿瑞斯对女性发表了某些不敬言论，于是雅典娜跟他进行了一场较量。两个人就以各自管理的城邦比赛，看哪个城邦里的人能生活得更好。雅典娜将智慧和勤奋赋予了雅典人，结果雅典这个城邦迅速发展，很快人人丰衣足食，生活富足。而阿瑞斯将骁勇善战赋予了斯巴达人，于是斯巴达人到处征战掠夺，生活也很富裕。然而时间久了，斯巴达的邻邦全被惹怒，大家联合对斯巴达进行了一次围困，斯巴达人虽然骁勇却终究寡不敌众，于是只得被困在城内不得出。这下城内没有了经济来源，而斯巴达人又习惯了野蛮杀戮，很快城内就开始了混乱，城里居民有了大半的死伤。最后阿瑞斯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甚至穿上裙子跳一支舞作为惩罚。
    虽然已经是完全不同的立意，但是从字里行间，斯坦路王就看出了这和上次她看到的那个剧本出自同一人之手。
    “陛下，和上一次闪烁其辞的揶揄暗讽不同，这一次简直可以说是明明白白地在称赞您呢！”看到她终于合上剧本，埃菲拉迫不及待地说道。
    比起他的兴高采烈来说，斯坦路王就淡然得有些不寻常：“确实如您所说，埃菲拉先生，现在，可否请您安排我见那个剧作者一面？”
    “是，陛下，微臣这就去办。”埃菲拉高兴地退出了书房。
    斯坦路王却在他退出去后轻声叹了口气。
    第二天，那个剧作者就站在了斯坦路王的书桌前。
    斯坦路王打量着他，虽然算不得多么英俊，但确实有那么几分儒雅，而他看着斯坦路王的眼神也算不得毕恭毕敬战战兢兢，只是礼貌而温和，仅此而已。看起来也着实有几分出世的超然。
    “这位……加米朗先生。”为了不让他太得意，斯坦路王故意翻了翻手中的剧本，表明自己需要再去看签名才能知道他的名字，“朕今日有请，只想问您一件事，当您写下那样一个多少带些敌意的剧本之后，如今这部作品的立意却又大相径庭。在这过程中您可曾受到过任何人的压力、逼迫，或者是收买？”
    国王会有此一问，加米朗似乎意想不到，停了一小会儿他才做出回答：“不，陛下，从未有人对在下有过任何卑劣的行径。”
    斯坦路王松了口气，真怕那个埃菲拉会干出这种蠢事，那么她所做的就都失去了意义：“那么，究竟是何机缘促使您有如此大的转变，可否请您告知？”
    加米朗的表情比刚才又更严肃了些：“陛下，能够受您召见并不意外，不过鄙人原本是认为，在上一次写出那个剧本之后，鄙人就能有幸一睹您的风采。虽然恐怕是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但有此等殊荣，必将令在下从此后名声大噪，成为同行之间勇敢挑战当权者之楷模，成为观众心中不畏强权之英雄。”
    斯坦路王对此没有表示丝毫惊诧，早就知道他是故意要惹怒她，这么看来一点没错，幸而她没有上当，不然对他来说就是正中下怀。
    所以她的问话多少有些炫耀的自豪：“那么，当时您的预想落空，可是觉得十分失望呢？”
    “陛下，虽是出乎意料，但在下非但不失望，反倒是欣喜非常！”
    “究竟何事令您欣喜？”
    “国王陛下，鄙人完全想不到，陛下身为女子，竟能有如此胸襟！即便受人诋毁讽刺，竟能不怒不怨，甚至还夸奖在下的文字。国家有宽仁君主若此，实乃至福！民众有厚德君主若此，实乃大幸！在下之剧作有此转变，并非是受任何人的威逼利诱，而是实实在在为陛下的魅力折服！”
    斯坦路王被这样的溢美之词弄得有些羞涩，但还是颇为高兴地微笑：“加米朗先生，对您的称赞，朕也不敢全盘接收，其实对您当初的用意，朕已有所察觉，因此才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不过，当初只将您看作一个想要靠邪门歪道来沽名钓誉甚至谋取利益的小人，所以朕有些话未说出口。今日听您竟会为国家民众考虑，便知您并非如我此前所想，那么有句话朕要对您实言相告。”
    “陛下，愿聆听您的教诲。”
    “加米朗先生，您身为一个作家文人，虽然不畏权贵确实体现出了勇气，但若是仅仅为了挑衅而挑衅，甚至不惜恶意捏造，诋毁中伤，便是落了下品。不知朕今日所说，您可认同么？”
    “是，陛下，当初鄙人确实怀有恶意私心，您所说实在是一语中的。”
    “而您近日之转变又似乎有些突兀，不过朕也不需您多做何无谓的解释，否则只怕更令人生疑。”
    “陛下，鄙人此后再不会有任何转变，必当由衷追随陛下，唯您马首是瞻。”
    “不，加米朗先生，朕倒是希望，您能更多地保留您不畏权贵的勇气，永远不要让自己的作品为任何人任何权势服务。只要见到不合理不正当之事发生，您大可再用自己的嬉笑怒骂将其丑态尽情展现。或许，您的作品以后亦将成为朕了解民生的一个重要途径。”
    “是，今日得见陛下，实乃鄙人之大幸。鄙人亦由此了解，为何身为女子的斯坦路王，在位期间发动了最少的战争，却统一了最大面积的疆土。”
    斯坦路王再次微笑：“加米朗先生，能得到您的肯定，亦是朕之荣幸。但朕希望以后听到的不止有溢美之词，更有鞭策之句，但愿您不会让朕失望。”
    “陛下，鄙人只会实事求是，若确有缺失，鄙人自当如实反映，但若无可指摘，正如您所说，亦不可无中生有，恶意中伤。”
    “谢谢，加米朗先生，朕确实不止需要赞美，更需要监督与警醒。”
    加米朗深鞠一躬：“陛下，鄙人将永远记住今日之殊荣。若陛下再无其他教诲，请准许加米朗就此告退。”
    斯坦路王点点头，加米朗向门口退去。
    就在他即将打开门的前一刻，斯坦路王忽然又发话：“加米朗先生，朕还有些好奇的是，这新剧本是否也是您的一个计策？上次的愿望没有能够实现，这次终于如愿以偿，这是否也会最终成为您用来标榜自己的一项资本呢？”
    一直看起来颇为严肃的加米朗此时终于忍不住露出笑容：“陛下，不得不承认，鄙人确实有此打算。见曾经的挖苦暗讽未能打动，此次又改变策略全力歌颂，以为必然有一项能将您打动。不过，听到陛下最初竟是询问在下有无受到他人胁迫，实在令鄙人钦敬之情油然而生。而且这些伎俩私心能被陛下识破，更是令在下信服您的智慧！”
    “虽则如此，朕还是令您心愿得偿，虽是未被愚弄，但终究被您利用了，可是落了下风？”
    “陛下，您亦收获了一名忠实的追随者、崇拜者，岂不亦是一场胜利？”
    斯坦路王想想还是笑出声来，随即她点点头，准许他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