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劫

第16章


  前几日见魁首埋首工作,她还能安慰小姐说魁首是因为工作忙,但是今天呢?她要怎么对小姐说?
  难道要告诉她,魁首今天还是不会来的,因为一大早,芳情楼的花魁就被请进綦毋会,现在就住在竹院;而魁首现在就在竹院里面?
  她不懂,原本被看好的两人,为什么一夕之间形同陌路?无极老是说魁首也不好过,魁首也很伤心;但是在她看来,魁首可快活了,比起小姐憔悴的模样,他可真是容光焕发!
  然而让她担忧的不只如此,而是竹院!
  为什么会在竹院?竹院可是紧邻着兰院,若在院子里,有时都能见到彼此院落的情形,为什么魁首要将人安顿在竹院?如果被小姐看见了,不知道小姐又要伤心到什么程度?
  盛清华突然站了起来,双眼大睁的直望着前方。
  若梅心惊的望了过去,就见到魁首正和那个花魁在小山坡的亭子里卿卿我我。
  喔!魁首还真会选地方,竟然选了一个不管在兰院的何处都能望见的地方。
  「小姐……事情也许不像你所见到的……」远处传来綦毋昊豪迈的大笑声,让若梅再也说不下去。「小姐……」
  「若梅,这就是他不来看我的原因,是吗?」盛清华轻声的说。
  才说要和她成亲的人,如今却搂着别的女人,就像严克善,甚至比严克善还恶劣,因为至少严克善并没有欺骗她的感情。
  当初就是因为没有牢记住那次冰儿和克善的背叛,所以她才会再度陷入这种境况。也因为如此,盛清华逼自己看,逼迫自己不准转移视线;她要牢牢记住这个画面,将它烙进心里作为警惕。
  看清楚了,盛清华!男人、爱情,全都是骗人的镜花水月!
  「小姐,别看了,小姐……」若梅流下泪来,上前关窗。
  盛清华茫然的看着若梅。「你哭了?为什么哭呢?这种事没什么好哭的呀!」
  「小姐,我知道你伤心,你不要强忍着啊!」
  「傻若梅,这种事我已经有经验了,再加上这一次,我早已习以为常。」盛清华露出一抹笑容。
  「小姐……」那抹笑让若梅觉得心酸。
  「我不会哭的,若梅,这种事没什么好哭的。」盛清华再次说。
  原来痛到深处,会完全失去痛的感觉,没有哭闹、没有感叹,甚至没有一滴泪水,只剩全然的冷漠,无一丝生气。
  「小姐……」若梅呜咽着。
  「你也别再哭了,来帮我整理包袱吧!」
  「小姐?」
  「我该走了,本来一直犹豫着、一直不舍,不过如今都是多余的了,我想立刻就走。」盛清华总算离开窗边,来到柜子前。
  若梅默默垂着泪,帮着盛清华整理包袱。
  「这些都不要吗?」看到盛清华只拿出几件男装,若梅指着几大柜的衣衫,疑惑的问。
  「那些,都不属于我。」
  没有挽留,甚至綦毋昊根本就没有出面,只将话交代下来,好好护送盛姑娘回家。
  简单的包袱,一如她当初离开柳扬山庄时一样,她不想带走属于綦毋会的任何东西。
  「小姐,让若梅跟着您,若梅跟您回去。」若梅哭喊的抓住坐上马车的盛清华。
  盛清华微微一笑,「傻若梅,你若跟着我离开,那无咎怎么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吗?」
  「我才不管他,谁教他是站在魁首那一边的,我再也不理他了!」若梅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常无咎。
  盛清华见常无咎一脸无奈,只能笑笑安抚若梅,「傻瓜,昊是无咎的主子,他当然要站在昊那一边,难道你希望他成为一个不仁不义的叛徒吗?」
  「人家才不是这个意思……」若梅低语。
  「不是就好,无咎待你极好,别辜负了他。」
  「可是人家想跟着小姐……」
  「都这么大的人,别使性子,小心无咎笑话你。」
  「盛姑娘,既然若梅想跟着你,那就让她跟吧!否则她一定会天天以泪洗面的。」常无咎突然道。
  两个女人一惊,全看向他。
  「你真的不要我了?」若梅惊问。
  盛清华则静观其变。
  「笨女人,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常无咎无奈的翻一翻白眼。
  「那你……」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所以昨晚我就向魁首辞去右护法一职,说明要和你一起归隐山林,不再涉足江湖,我和你们一起走。」
  盛清华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突然回身一望,在观景楼上一闪的人影……是他吗?
  「好,我们就一起走吧!」她要赌,以她的余生赌这一段生死之恋。
第九章(1)
  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纵使站在最高处,也望不到她的身影了。
  「不留她?」柔嫩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花魁孟君怜走上高台。
  綦毋昊无语,只是默默的望着马车消失的远方。
  「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师兄。」孟君怜低声一叹。
  「我早就后悔了。」
  「那为什么还要让她走?甚至故意叫我来演戏给她看?」
  「如果她的幸福不在我这里,我也只能忍痛放她离去。」
  「为什么她的幸福不在你这里?」
  「她心中另有所系。」每说一字,就有如一把刀在他心上捅一般的痛。
  「胡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爱你啊!」
  「不是的!」他也希望她爱的人是他,但是……
  「明明就是!」这个笨师兄,亏她一向崇拜他的果断睿智,结果一遇到感情,竟然变成这副德行,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不,她爱的是她的未婚夫,就连在梦中,都还呼唤着他的名!」綦毋昊痛心的狂喊。天知道那一夜听到由她嘴里所吐出的名字,让他多心痛、多绝望。
  「你是个睁眼瞎子。」她还是不信。
  「我倒宁愿我是个睁眼瞎子,这样就看不到她为情所苦,因思念别的男人而消瘦的身形,也就能罔顾她的真心,昧着良心将她强留在身边……」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虽然她认为他的痛苦是自找的,但孟君怜也不忍再苛责。既然事已至此,那大概就是他们的缘分吧!往后的事,就看老天如何安排了。
  望着那落寞的身影往兰院而去,又想起方才盛清华离去前依恋的神情,孟君怜忍不住摇头,「真是两个傻瓜!」
  景物依旧,人事已非。
  这人去楼空的兰院,就让他做最后一次的凭吊吧!
  屋外,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全都是傻姑娘的杰作;屋里,那橱柜是为她而做、那屏风是为她而立、那窗台上的小盆栽是为她而植……
  轻轻抚过,这里到处是她的影子!
  怎奈,欢愉渐流逝,素弦声断,翠绡香减。
  桌上有几幅字墨,他凝神一看——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
  风情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
  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
  东风宴罢长州苑,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
  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
  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
  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凭寄相思。
  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
  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
  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八张机,回纹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
  行行读遍,厌厌无语,不忍更寻诗。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
  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原来这就是你的真正心意,是吧?好个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凭寄相思!你不再怨他的背叛,不计较他给你的伤心了?如今我的成全,正好成就你与他鸳鸯不分,伴着双花双叶双枝双蝴蝶,让你们成双成对。」他苦涩的一笑。
  事情至此已经非常清楚了,只怪自己听了君怜的话竟升起一丝冀望,呵呵!可笑!
  佳人心不在,纵有千种风情,与何人说?
  飘然离去,此地已是伤心地。
  言 綦毋昊关上门,也封住自己的心,兰院,从此将会是一个禁地。
  情 风趁着他关上门的那一刹那窜入,吹落一地字墨纸张;桌上,只剩一张泪水半湿的纸——
  小 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
  说 十二阑干闲倚遍,愁来天不管。
  吧 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
  独 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家 离家几月,再踏上家门,顿时一股心酸难以抑制,盛清华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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