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蝶花恋

��1）客栈相见
    从光华郡走到了帝丘，已经是十月底，天气转寒。一路上，大张旗鼓北上领赏的征远大将军的名头，也帮着平息了不少叛乱之所。大成郡王爷亲自进京递表忠心，让各地已经蠢蠢欲动的郡王安定了下来，我想，从此后，我只是信王妃，而他终只能是南凌帝。
    在帝丘城外的客栈里，我见到了阔别多时的明诀。设想过如何见他，设想过如何提起，却是从没有想过，他会在这里，夜色已黑，等我。
    他瘦了，见到他，让我已然平静的心止不住悸动。他见了我只是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紧紧的，像是要嵌进他的身体里。通过他微微颤抖的身躯，我感觉得到他难以抑制的心情，才知道这一刻的重逢，原是真的。
    多想让这一刻延长，再延长，一直延长至永远，多不想开口对他说，我从西南郡到帝丘，跨越了千山万水，竟是为了，来与他相决绝。
    久久无语，只有他略有些不稳的气息扑来，但那滴落进我脖颈里的冰凉，灼痛了我。
    他竟然也落泪了。那样强横倔强的人，那样强硬独尊的人，怎让人不心疼？明诀，带我进宫吧，让我看看你的地方，你的亲人，你的宫殿。他似乎没有料到我这种要求，愣了一下，便也答应了。
    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慕杨，我们一定会有属于我们的地方。不止有我，还有你，最重要是有你。那声音轻似烟雾，却如同钟鼓般敲打在我的心里，那是他的许诺，郑重无比。
    我还未干的眼眶又要转湿，时隔三月，我和他，没有生分，没有嫌隙，就像是从未分开过一样。他依然信我如初，可是，明诀，你知道吗？今后有你的地方，便不会有我了。我们只能生不同寝，死不同穴。而我们，终将不能拥有属于我和你的地方。
    到了宫里，看到不远处的热闹非凡，我才知道，今天竟是他的寿辰。而他抛下这满殿的宫妃皇子，抛下这为他贺寿的庆典，便是为了趁着这月色去见我，见这个只能让他生恨的人。
    想着那些人的其乐融融，我心里酸涩无比。我和明诀在这宫里，好像从未像这般和睦相处过。我遥望殿中的那些莺莺燕燕，看到了琴妃，看到了与我容貌相似的蓝妃，难过的想，是她们在不经意间，使他那霸道强横的性子，平和如现在吗？是她们，让曾经那个强取豪夺的明诀变成了现在的他吗？我甚至嫉妒她们的命运如此之好，可以与他朝夕相伴，可以嫁与他为妃，可以为他生儿育女。而我，只能让他恨我。
    他牵着我的手，始终不肯松开，丝毫不避讳宫里的侍从。一路无语，静默在我们之间成了咏叹调，我想，如果我们的一生，没有言语，没有眼神交汇，只是这样，静静地手相牵，默默地心相依，即使目盲耳聋身相残，我也愿意。我愿意用我所有去换我想要的，可是到底无处可换。
    他把我带到了他的昭明殿。我抚摸着他经常写字批奏章的桌椅，砚台，笔架，镇纸。。。。。。走过那里的角角落落，踏过他平日所走过的每一步道路，一遍又一遍，这里，便是他的生命，承载了他生命的大部分，而今之后，或许还要占据他的大部生命，那么我呢，我可是能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一丝丝细小不见的痕迹？
    他目光紧紧随着我的步子，不放松一丝一毫，难道是他已预感我们将要永远地分离，否则为何我在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心痛？我终于停在了他的面前，笑着说，明诀，我都没有给你带礼物呢，怎么办。
    他醒回了神，走近了一步，站在离我更近的地方，宠溺的刮着我的鼻尖，抵着我的额头，笑着说，慕杨，你能来，便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再也不回来。。。。。。我从未想过自己再回不来，也从未想过我和他，只能是这样的结局。那时的离开，是北慕杨的决定，也是北极冥扬的决定。只是如果当时我知道离开帝丘前去西南郡的最后，便是我和他的分离，我是不是便不再那么决绝而坚定？
    现在看到清瘦很多的他，回想当时我的离开，会让本已经疲惫不堪的明诀，又受到什么样的打击，我一直避开不想。他又是如何强力应对当时的种种危机？但是他顶过来了，他同我一起，面对种种厄运磨难，都走了过来。正是这样的他，才得我另眼相待，正是这样的他，才是我心中的南凌明诀，才是我心中的伟男子。
    对不起。
    慕杨，你对他，也是有情的吧。
    明诀。。。。。。
    我知道，都知道，三年，整整三年。
    明诀，如果他犯了必死之罪时，能不能为了我，放他一条生路。
    慕杨，我答应你，就当时我们欠他一次。
    你怎么找到师父让他去找我的？
    我后悔让他去找你。本以为他定会将你保护好，但我等来的却是你落崖的消息。我后悔，当时本该我去追上你的。
    傻瓜，大傻瓜，那么多的事等着你去做，所以你不能，也不会像我一样任性，那可是你的江山啊。
    慕杨，那是我们的江山。
    对，我们的江山，我们的子民，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绝对不能让人给夺去，你一定要守护好他们，让他们享有万年安宁。
    我轻轻地亲吻着他的额头，他的鬓角，他的发丝，他的眼睛，他的鼻翼，他的嘴唇，一遍又一遍。
    明诀，今天没有礼物，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