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宝斋传奇

再说颜儿也大了，您难道不该为他多想想，想他跟您一样一辈子四海为家吗？”
柳青撇撇嘴，服了高训然的软，算是答应。
训然欣慰的笑了，“第二件事，训雅是高家最大的家主，再有……对她阳奉阴违的，由曹总管……负责，雇的就责打后遣走，买的人……就直接杖毙，不要因为内耗伤我……锦宝斋元气。”说完凌厉、告诫的看了眼曹春艳。
曹总管噗通跪在地上，低头回复，“已将上月暗地毁坏家主名誉的三名小厮，一个账房，全部撵走。”
“春艳，你总是……太仁慈，这不好啊。”高训然语重心长的对胆战心惊的曹春艳讲，“起来吧。”
高训然看起来不管事，可她能力卓绝，随便听听看看，也把这个家里里外外看透了。关于对家主高训雅阳奉阴违的事，高训然早就交代过曹春艳预防，可曹春艳并不想所谓杖毙下人这么严苛，可今天听高训然刻意提到此事，才知道她以后不可再自行随意处理，否则她在高家的总管也怕干不下去了。
“第三件事，”高训然逡巡屋里所有人一遍，从胸前掏东西，奈何手拭了几次都没有抬高到胸前，文莘辕帮她拿出来，是一个信封，她示意莘辕直接递给曹春艳，曹春艳赶紧接过去。“以下事情可能难办点，不过希望训雅和曹总管能够……想方设法客服前头的障碍，摆平流言蜚语，使其……名正言顺的办成。”
“我们定当用心。”训雅和曹总管自然是要对高训然的安排鼎力完成。
高训然相当费力的点点头，“你们知道，对我来说，……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骨肉亲情，都比不上锦宝斋……重要。锦宝斋的百年声誉在我高训然的眼里，就是……比性命还重要的所在。之前这段日子，高家费尽心力……终于保住我们锦宝斋皇商的身份，今年因为我的身体欠安，虽然……比较多……比较乱，还死了人……损了货，却因为你们的通力合作转危为安。”
说完，用眼神召唤高训雅和文莘辕，她俩都走上前靠到训然床边站着，“尤其是你俩，训雅温润……沉稳，莘辕……果断严谨，你俩在一起……互为长短，相信锦宝斋再续百年也没问题。”
到这里，高训雅和文莘辕互看一眼，猜不透训然此时说这些干什么。
高训然深刻的看着她俩，女的身材健实，模样清秀不失宽和气度；男的清减修长，姿容犹如艳月娇荷，坚贞气傲不似闺房胸襟，却是相当般配。
“刚刚，我给曹总管的……是训雅和莘辕的婚书，待我亡故后，由曹春艳递交到李大人那就可……就可生效。”
此话一出，文莘辕脸刷的白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高训然，手攥得紧紧的，微微颤抖。其余众人除了高太爷和谨欢，也都是惊愕异常，高训雅完全措手不及，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有这种安排，怕刚烈的文莘辕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更是暗暗盯紧文莘辕，完全没有在意高训然审视她的目光。
训然一叹，总是没有选错人，就凭训雅的用心，高家这基业便不会断送。
“这就是我的……我的心意，你俩若愿意，我就好瞑目而去，你俩若不愿意，我就是死了，怕是做鬼也不安生。”她仿佛没听见文莘辕的尖声细叫，用最沉缓的语气说。
“这些不能，不可能。”文莘辕只尖利的哭了一声，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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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文莘辕醒来后，一直不声不响的守在高训然的身边，既不落泪，服侍也体贴细微，只是不说话。当日晴朗温暖的天气一晚之后忽变阴云密布，令人意想不到何止天有不测风云，人也同样有旦夕祸福，第二天阴风飒飒中，一生经历浓墨重彩的高训然走完她所有的路，在长辈、夫侍、儿女、下属的悲痛中离开人世，并不凄凉。
高太爷和曹春艳，按照高训然死前的安排，七日就操办完所有的后事。再放出留言为了家中后宅有人操持，三个月内新任家主将会完婚，新嫁郎是高训然房里的侧室文莘辕。
之前见过文莘辕的人其实不少，虽然很多时候莘辕是男扮女装出去行走，暗地里也是有人知道他身份的，却都一致选择了闭嘴。因为很明确的消息流传出去，高家家主高训雅势弱，将来掌权的是文莘辕，谁要是多嘴多舌得罪了文莘辕，自然别想从高家这得到好处。还听说李大人出面保媒，这亲事有人诋毁，岂不是跟诋毁李大人办事能力一般。
更有人说，文莘辕跟宫里的骏王爷私下有关系，否则哪能那么巧，流言缠身出了人命的锦宝斋能够讨得骏王爷的庇护，就凭那个当街而哭的高训雅，能办成这些事。 
在流言蜚语中，明日就是成亲的日子。
高太爷来探视下高训雅，嘱咐了明日起坐礼仪的各个细节，提起训然黯然落泪一会，最后不放心的说，“我们年纪大了自然有些老理，虽然是莘辕另嫁，你毕竟是新娶，万事自当求个好彩头，还当隆重办了才好。”
高训雅非常慎重的答应，恭恭敬敬送了高太爷离开。
下午柳青带着柳颜来串门，看到高训雅，不到十岁的柳颜竟然有些怜悯的开口道，“他太凶悍，日子不好过啊！”
柳青背后踹了儿子一脚，“你叮嘱我，别说实话，你怎么自己在这里乱讲。”接着带着奸笑拖着儿子风风火火的走了。
泰来安也来了一趟，对高训雅口气十分之恶劣，盯着训雅就像盯着眼中钉肉中刺一般，说，“我已经查到暗香这种毒，是由天香门做的，可最近并没有将毒交给任何人，只是曾经丢过一瓶，门内一个火夫因为有嫌疑被驱逐出府，这个火夫叫冯村，她最近在赌场赌输五千两银子，没想到她家徒四壁，后来赌场竟然没有怎么样她，就不了了之了。我打算接下来查查赌场，查查这个冯村到底把药卖给了谁。”
高训雅心思不在这些事上，听的不仔细，只是平平淡淡应付几句。
泰来安忽然火大，甩袖而去，临走凉凉恼怒说，“这些事你若不上心，办不成，如何能够入得你家那个文莘辕的眼，如何配得上他的睿智！”
看着泰来安如同火焰的背影，高训雅思量，配得上吗？配不上吧，虽然她是新娶，文莘辕是另嫁，不过觉得她沾了文莘辕便宜的人不在少数。
眼见明日吉日已到，高训雅怎么觉得好像怎么心里都不踏实，不像是真事。
第18章 第四章 再婚之礼 4
放下手里已经握凉的茶，高训雅从桌旁起身，夜凉如水，初夏时分，她想有必要去拜访一下她明天要娶的新嫁郎。
出门时虹瑞恰巧端着洗脸水进屋，“主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用手拢了拢披风，高训雅为难的抖抖肩，“恩，我想去花园走走，明天不是有事吗，我睡不着。”
虹瑞把水放在地上，直接在训雅面前跪了下去，“既然知道明天还有大婚，您更该安安稳稳睡足今晚，养精蓄锐办好明天的大事。”说到这里，虹瑞抬起头，眼中满是了然，“文主夫不一直是主子想要的人吗，既然您如愿以偿，何必再去多生事端。”
训雅不明白虹瑞的心思，既然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他为什么要阻拦？
“您是要去劝文主夫，要是他真的反对这桩婚事，就劝他连夜离去不是吗？”虹瑞跪在那里拦住高训雅的脚步，“主子，您以为你好心好意放他走了，你会有好下场吗？你以为你去劝，他就会违背大小姐的意思，飞奔而去吗？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跟大小姐商量好？大小姐让你娶他，无非是下了一步互相牵扯的好棋。没有你在这，文主夫要是随她而去，没有人替小主子守着产业；没有你在这，文主夫如果成心留下来守业，到时他碰上什么人、遇上什么事，那家产岂能留给谨欢小主子。”
高训雅吃惊的看着不言不语的虹瑞，他所说的怕是很多顶家立室的女子都想不到，他一个闺阁男子竟有这种见识。
“你是高家外头生的私生女，性格温顺稳重、不善功利、才智平庸，能留你这种身份的人在高家，大小姐都是计算好的。你娶了文主夫，令他夫德有亏，就是他天赋经营之才，与人前人后都失了德行，就算他登上高位也是无人尊重。而若主子你是伪装的性情，实则能力强悍，自然还有文主夫牵扯着你，同样不让你做大。”
虹瑞低着头讲，摸不清训雅此刻的沉默什么意思，只好咬牙把所有的话一次说个清楚，“如果你今天放走了文莘辕，你就对高家毫无利用价值，谁还会留你一个可能威胁谨欢少主子地位的人在这家里。大小姐必然留了我们不知道的后手，预备着最后怎么处置你。”
“那依你之见，要想在这家里坐稳了不被驱逐、不流离失所，我当如何呢？”高训雅这才微微轻笑，问着虹瑞。
明明笑着，虹瑞却偏偏在训雅身上感到一种，跟死去的高训然相同的威慑力，哪里像个当街被男人欺负哭的人。
虹瑞毕竟对高训雅掏肝掏肺，死忠到底，他直言：“不如暂时安于现状，娶了文莘辕，不用几年就可培植出自己的势力，到时候无论大小姐留了什么法子，怕也无人给她执行。你那时休夫再娶，必不是难事，对你，对文主夫都是好事不是吗？”
从上而下，打量跪在自己脚下的虹瑞，训雅问，“你想过没有，难道高训然光想着我俩会互相牵扯掣肘，就没想过我俩会情投意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