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穷途

悄声迅速地从门缝中缩了出来，墨语立即返身迅速将背后的大门轻轻合拢，直到里面赵无双打了个OK手势确认安全将大门锁好后，墨语这才回转过身去，与李洪刚并肩站在诊所的大门外。
    诊所门外的这条小街上不知何时开始重新晃悠着两只丧尸，而先前余沛山两人悄无声息解决掉的那四只丧尸依旧躺在那附近。
    见到那两只丧尸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之后，这两个人悄声地做了个深呼吸状，壮一壮胆子之后，便转身往大门右手边的方向走去。
    他们此次的最终地点是汪杨的家，但是在此之前却需要绕点远路前往另外一个地点先。
    “既然你们俩已经决定要现在出去了，那么……顺便将外边闹大一点吧！”
    “这片小区的居住单位太多了，明里暗里躲藏了不少丧尸，与其到时候我们一边逃跑一边全神戒备，不如趁此机会将那些丧尸都引出来吧！至于方式嘛……我记得在这附近有个公安机关吧！虽然在这种枪械管制极其严格的中国，特别是市级以下的区域公安机关，很难说有真正配备枪械的，但是警车总该有吧……没错，你们不用那么吃惊，就是要你们去开辆警车在这附近兜一圈就行了，反正李大叔不是会开车么！”
    以上便是赵无双的原话了。
    似乎有了李洪刚这个中年人在身边，赵无双等人对于墨语的安危就安心了不少，尽管目前对于李洪刚这个人还不太了解，不过光是当时在关键时刻救下众人，就足以令他们放下大多数戒心了。
    一个是曾经的小混混外加现在的高中生，一个是货运司机，然而赵无双的要求就是让他们抢辆警车过来在小区附近逛一圈，越嚣张越好！
    “为什么不好？拜托，现在都什么情况了，你们还用得着担心私自抢开警车的后果？那些警察能否保住自身还很难说，谁还会去和你们计较车子的问题？放手去做吧！嘿嘿……至于到时候我们这边的安全问题嘛！你们就别担心了。”
    总而言之，最后墨语还是冷汗直冒地接受了赵无双的建议。
    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两人在不惊动周围丧尸的情况下，悄然来到公安局附近。
    墨语两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凑近敞开的大门，探头向里面望去。
    熟悉的警徽标志高挂在办公大楼顶上中央，原本平铺的大楼反光玻璃镜片此刻坑坑洼洼破碎了一大片，些许破碎制服布片就这么高挂在空中随风舞动。在下方的办公大门处，刺目的猩红顺着台阶下来一直延续在大门这边，几乎将这一段水泥路面染成一条血色通道。
    大楼两旁的停车场内的车辆依旧井然有序地排放着，似乎当时事发突然，没人来得及开启车辆，便已经身死异处。
    整一座公安局此刻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片亡者的栖息地，众多身着各色服饰的丧尸无声地四处徘徊着，一点儿也没有发现悄然躲避在一旁的墨语两人。
    光是墨语两人所能见到的丧尸数目，便不下二十只。
    无法确认前方大楼内部到底还有多少只丧尸的存在，也不知道在这公安局内是否真有枪械武器库的存在，在自身没有任何武装保障下，墨语两人并不打算冒险进入大楼内部，同时这也不是他们此次的目标。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跨进这座公安局的大门。悄声经过宽敞的地段，跟在墨语身后的李洪刚已经紧张得面色发白，浑身瑟瑟发抖，几次经过丧尸的身旁时，差点儿忍不住惊叫起来，他只能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竭尽全力克制自己逐渐粗重的呼吸，生怕惊动了周围这些徘徊的死者。
    绕过宝马、雪弗兰等名车，墨语两人悄声摸上办公楼右边停车场中最为靠近大门的一辆警车。
    墨语和李洪刚两人分别从车子的两边冒着腰小心地接近驾驶位的车门处。
    车子的两侧车身上喷溅了一滩滩早已凝固的血液，血腥气味扑鼻，令得李洪刚隐隐作呕。
    一具人形躯体静静地躺在驾驶位上，身下的坐垫早已被鲜血所渗透，不用多做检查，驾驶位上这个人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靠近驾驶位这一侧的车门完全敞开着，第一眼望见躺在驾驶位上的那具尸体时，墨语浑身一抖，紧接着一咬牙，从车身侧迅速转身探入车厢内，右手瞬间从下往上托住丧尸的下巴，左手攒紧撬棍狠狠地往这具躯体的眼窝插了进去。
    他并不敢肯定这具躯体是否已经变成了一具丧尸，但是只有将其大脑完全摧毁，这才能保证其百分之百成为一具冰冷毫无气息的尸体。
    经历了几次从尸群中闯出来，在不知不觉间，墨语忽然发觉自己杀起丧尸来，竟然是如此的得心应手，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
    （难道……自己已经变得冷血了？）
    墨语没有多想，因为他惊喜地发现一把车钥匙赫然插在钥匙孔上。
    迅速钻入车厢内，墨语连忙坐到副驾驶位上，而李洪刚见状迅速绕过车头来到这边钻入驾驶位上。
    “嘭！”
    一声低沉的关门声响，忽然在这死寂的公安局内平地响起。
    “来一根压压惊吧！”
    墨语从车厢内掏出一包好日子，微笑着从中抽出一根香烟点燃递给李洪刚。
    他自己并不喜欢抽烟，甚至特别厌恶那种刺鼻的烟味，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完全是没办法，李洪刚的脸色墨语是看在了眼里，凭着车厢内弥漫的浓重的血腥味，若是不做点什么引开其注意力的话，相信李洪刚在车厢内连一分钟都坚持不到便会恶心呕吐出来。
    “好烟！”
    李洪刚狠狠地吸了一口，通过尼古丁的刺激令得他的精神更加的亢奋，一直堵在胸口那股恶心欲呕的感觉竟然消散了不少，当即李洪刚猛地挂档倒车，将已经接近车尾处的一只丧尸撞到并碾压过去之后，开响警铃，然后迅速调转车身“呼啦”一下冲出了这座公安局。
    ……
    刺耳的警铃声一遍紧接着一遍响彻竹苑小区及其附近的街道。
    李洪刚驾驶着警车，迅速窜出这片小区，然后依照赵无双事先给予的计策，挑选那些车辆极少的街道，走街串巷地绕着这片小区开始围跑起来。
    “呃……李大叔，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刚才人多，不适宜说，所以……”墨语挪揄着说道。
    “哈哈！想说什么就说吧！小孩子就别老把心事藏着掖着了，”李洪刚笑道，视线不敢从前方的路况移开。
    “又是小孩子么？”
    墨语苦笑，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从定定地从后视镜内盯着车后边那一大段丧尸，脸上渐渐地开始变得迷惘无助起来。
    “李大叔，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呵呵！抱歉，我忘了之前你不在现场，所以应该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说什么吧？”
    墨语对着李洪刚歉然一笑，随即视线又重新回到后视镜内的尸群了。
    “事实上，在遇到你之前，我们几个人一起在工厂旁边的学校那边拼命地逃亡，原本我们应该可以很顺利很安全地逃离那个地方的，但是，在那里我恰恰碰到了一个朋友，或许当时他也不知道那些丧尸的弱点吧！之所以会不顾后果地叫喊出来可能也是出自求生的本能，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吧……就这样，我的朋友瞬间让我们这群人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可是我当时还是毅然回去将他们救了出来，尽管这过程中死掉了一个女孩……”
    “……还有，在我们即将要逃到工厂那边时，我们遇到了另外一名幸存者，虽然我们彼此都不认识，可是由于不忍心把他丢弃在满是丧尸的学校内，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很坏的那种人……至少在这方面我曾经见识过，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要将我们全体抛下？在危机关头，我们是如此地相信他，而他竟然背叛了我们……”
    “还有在加油站的那一次……都是因为我，汪杨才会……”
    墨语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三番四次直接或者间接因为他的原因，而致使他身边的朋友们一次一次的陷入危险之中，甚至死亡。
    “其实我很想大家一起活下去，一起活着去寻找自己的家人，一起拼命地活下去的，我不想他们死啊！”墨语掩面哭泣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将一直压制在心中的那股情绪一股脑儿都发泄了出来。
    李洪刚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墨语的诉说，中间完全没有打断过墨语。
    他需要的是发泄，需要让他完全地宣泄出来。
    好一会儿后，直到墨语轻轻地抽泣起来，李洪刚他这才默默地开口。
    “呵呵！我是一个粗人，也没读过几年书，不像你们这些学生那么有文化，就听我说一个故事吧……”
    “……很久以前，有一个乡下小伙子，听说在城里很容易赚到大钱，便兴奋地攒紧那唯一的几百块钱，满怀希望地进城打拼……”
    “……现实往往是残酷的，这个小伙子到处碰壁，渐渐的，当初的热情也慢慢地被磨光，‘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很美好，绝大部分人都死在了明天，见不到后天的太阳’这句话那个小伙子很喜欢，也一直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只是，没有任何文化和生存技能的他，始终无法登上那一个高度……”
    “……到了后来，多年来的打拼终于积攒了一点钱，回家娶妻生子，顺便也将父母接到了省城里，让他们老人家这辈子也能见见世面，小伙子的家里人口多了，但也勉强能够维持下去，直到……”
    李洪刚笑了，笑声里充满了苍凉，充满了悔恨，而墨语只能静静地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李洪刚讲述那一天发生的惨状。
    这是一个男人无声的哭泣，一辈子无法弥补的伤痛，唯有让其宣泄出来，才能有重获新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