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尽今宵促

6 真够呛啊


下班之前的半个小时,肖瑾用来静坐,认真的靠点。
    吴可唯敲门时,肖瑾立即伏案状,几乎整个脑袋都埋到一份打开的文件夹里。
    这个时间,也就这个女人,才会这么没眼力见儿。
    肖瑾不是真的烦她,而是特别的烦她!!!
    “阿瑾,快看我这条围巾!昨天逛街买到的,今天早上来忘了给你看了。”斜条纹民族花色的长围巾,深蓝色中长款绒呢大衣,露出半膝裙的冰山一角,衬上短靴,修身淑女风。整个人立在门口,没打算进来的意思。
    她,只是来要一种肯定的。
    以此,来增强内心的自信与优越感。
    肖瑾隔空将目光传送过去,作出眼睛一亮的惊艳,点着头道:“颜色不错,整体很搭,特别配你。”想要好话,姐这里多得是。所以,赶紧到公司门口站位去吧。
    拿到称赞的吴秘书不敢再耽误的走了!
    如果这次发挥的充分够给力,也许能如愿搭上四姐的车;
    如果那货依旧不上道,按例,仍会退而求次的由其他青年才俊代劳。
    实打实的说,这个公司里,倒真有那么几个小年青长得顺眼。俊秀白净,唇红齿白的,个个西装笔挺的往那一站,足够女孩子们春心荡漾。
    而吴可唯,标准的皇亲国戚。
    老总的夫人的侄女。
    长得也不难看,是个男人,这样的机会,那就好好表现吧。
    明眼人都明白,老总的夫人,能将自己的侄女正大光明的送来当秘书,除了对秘书职位性的敏感,另一方面也是安插耳目。
    现在小三的攻势太猛了,防不胜防的,只有死守了。
    虽然李总貌似除去外表先不谈,年龄和状态上,应该心有余而力不足。
    肖瑾刚来时不知道啊,干了两天,暗自觉得这助理工作量有点多。但好赖有过两三年工作经验,本着新人少说多做的原则,能者多劳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敢情她顶着一个助理的名头,连秘书的活都包了,而且这个秘书还是老总的亲戚。
    这直接导致肖瑾原本就不如表面上风光的工作性质愈加的雪上加霜。
    那段时间,又恰逢老总与销售部的四姐斗法,那个剑拔弩张啊,肖瑾的处境已经不单单用“不好”来形容,而是举步维艰。她终于叹了口气,承认自己奏是个倒霉体质,从进这个公司第一天开始,就没遇到过一个好人。
    直到现在她也这样认为。
    除了对招聘她进来负责面试时的老秦有些好感外,瞅谁都一个德行。
    助理这工作,一般人干不了。
    这句话是上任助理临走与肖瑾交接时,留下的。
    上任助理是男的。听说,他的胃在替老总长期挡酒而出现了频繁的罢工现象,不得不歇了。
    这不是托词,确实是事实。
    他说:“助理是什么你知道吗?”
    肖瑾见他看向自己,以为他真要自己回答,刚想照搬工作职责里的事项,被他一摆手打断,像是已经有了答案般,不听了。
    他走时,交接得很不耐烦,带着应付,可能觉得肖瑾干不长。当然心里也有点怨气,类似于每个劳苦功高的臣子末了告老还乡的心情。
    他悲天悯人的问:“你能喝酒吗?不喝酒可不行啊。”
    肖瑾干脆的摇头,说:“不能喝。”
    他开始替肖瑾犯起愁来:“那可够呛啊。跟老总外出,酒宴可是不少的,看你也不像能说会道的人……真够呛啊!”
    肖瑾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事,不应该我忧心,应该老总去想这事。”本来么,如果想招他那样的人,那么肖瑾想不出人事任用她的出发点在哪里。
    再说,谁规定助理就一定要替老总喝酒?谁规定助理非得遵循这样一项工作内容?
    即使非得这样做,她也有拒绝的权力不是。
    事实上,正是因为这位助理除了酒桌上势不可挡外,平常相关的商务事宜是一点也不入门,才被老总再三衡量利弊之下取舍掉了;而吴秘书除了是个称职的眼线外,太复杂的工作事项那就是为难她了。
    秘书、助理两头不靠的老总,急需一位能够独挡一面的人替他守着这块。
    于是,肖瑾很董存瑞的栽进来了。
    上任助理离开时,用一种“你果然很天真,你肯定干不了”的眼神瞅着肖瑾,竟然有了些莫名的平衡。他觉得,他走了后,老总会想念他的。
    肖瑾开始走马上任。
    倒是很少有机会陪李总赴宴,因为要么是吴秘书陪着老总去,要么,她自己单刀赴会。其实酒场没那么可怕,没人撬开你嘴往里灌,拒绝的方式有很多种,你非得用胃来承担也没人拦着。
    但这并没让肖瑾如释重负,前助理还是很有远瞻性的,他没估计错,肖瑾觉得自己好象是干不了这工作。
    光吴秘书的得寸进尺与四姐的自负嚣张,就弄得她应接不暇。
    令肖瑾无法淡定的是,凭什么你们为了利益平衡,为了照顾亲情,全可我肖瑾一个人买单啊?
    可以将四姐丢给老总头疼,但吴秘书沾手上扔不出去了。
    肖瑾每回看到吴秘书扭着柔软的腰肢,毫无保留的将一份份文件送过来时,都在心里靠吴秘书的姑夫的媳妇的亲侄女数遍。
    不用亲自去看,都能想到,与自己面前文件成山相比,她那儿的桌面上,必定是干净无物的。
    但肖瑾是个有涵养的人,她忍了。
    她将所有需要解决的事宜分三类,一类是急于处理的,一类是可暂缓的,一类是不属于她工作范畴的。
    处理的方式是:归于一类的是她首要的任务,归于二类的按时间再排先后,三类的使用拖字诀。能拖多久拖多久,反正不干。
    谁爱着急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去。
    吴秘书坐不住了,催一次,答:暂时没空;
    又催,答:真的没空。
    再催,答:压在什么地方找不着了。
    吴秘书大怒,不催了,直接找李总去了。
    肖瑾很快被通知去一趟老总办公室,她太清楚等着自己的将是一种什么样的问责。
    在间隔了十五分钟后,肖瑾抱着一大摞文件走进来,全部规整的放到老总的办公桌上,这里面包含整理完的会议记录、起草修订的文书、相关资料的收集与复印件,等等。
    然后肖瑾把刚给老总订好的机票平整的放在厚厚一摞文件夹的最上面,一脸愧疚得道:“李总,我很抱歉,是我托大了。仗着从前的工作经验,就以为能胜任这个助理工作。现在才发现到自己的肤浅,原来助理的工作是这么的繁杂和责任重大,我终于认识到自己能力的不足,我决定引咎辞职。”
    老总与吴秘书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这与之前的严肃不同,先前俩人都是冲肖瑾;现在,令老总不快的对象已由肖瑾转换成吴可唯。
    然后,肖瑾被李总和颜悦色的安抚了出来。
    再然后,吴秘书开始分担肖助理的工作。
    俩人之间的具体分工明确了许多。
    偶尔某人故意装糊涂,将份内之事扔到肖瑾这来,肖瑾的回应就是放一边。搁一天也是她,搁三天也是她。
    然后,那份文件便被吴秘书以帮她分担为由,满脸不忿的拿走。
    吴可唯不是笨人,感觉到肖瑾不是个好惹的,收敛好多。但她困惑的是,无论她分担多少,肖瑾仍是那么的……忙。
    下班时间到了。
    其实今天是圣诞节。
    穿上外套,肖瑾拿起包时,看到办公室桌上的三份圣诞礼物,一份圣诞老人布偶,是吴大秘书送的,肖瑾认出是商家赠品;另两份是其他部门里的人送来的。
    网上接收到不少留言和手机发来的短信祝福,嗯,还有那么几个人记着她,挺好。
    走出办公室时,老总竟然回来了,碰到,笑眯眯的打招呼:“下班了。”
    肖瑾一愣,有些意外:“是啊。您这是……”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回来过节啊。”老总一脸喜气,顺便解释,“我的车钥匙在办公室里。”
    “哦。”肖瑾犹豫着,是自己先走,还是让领导先走呢?!
    李扬打来电话问是去吃火锅啊还是烤肉,说我给你过圣诞节。
    肖瑾说不去了。
    李扬说赶紧死来,我今天特想吃,一个人吃没意思。末了又加了句:向安也在。
    肖瑾沉默了下,算答应了。
    定在一家自助烤肉店。门口停满了车,生意不错。
    肖瑾打车过去时,向安与李扬已经等上了。
    好象每次都是自己最后一个才到。
    李扬问:“刚下班?”
    “嗯。”肖瑾坐下。
    “怎么下班这么晚?”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
    “一帮人都不走,互相假装等电梯,我还纳闷,咋都不走呢?电梯都上下过去四趟了。然后我们的大BOSS从办公室出来,一帮人呼啦的挤上去给老总祝福圣诞节去了。等我反应过来,也想往里挤,已经挤不进去了,把我急坏了……”急没急坏倒是看不出来,但嘴角那抹轻快的笑,相当明显。
    向安笑骂,“个没用的。”
    肖瑾脱了外套,“我站旁边看了会儿热闹,才走。”
    “你们大BOSS帅不?”
    “帅不帅的,完全看不出来了,除了性别明显,非要形容,只能在慈祥、威严、和蔼之类的词里挑拣着用了。”都奔六十的老头子,就别对人家要求那么高了。
    向安拿起空盘,“那咱们开始吃吧……”
    扫荡了一圈,羊仔骨,牛排,鸡翅,鱿鱼,火腿香肠都来了点,李扬又起身拿了点蔬菜和一盘水果沙拉过来。在桌子上摆得满满的。把能烤的全浇上油抹上蜜,在烤盘上按顺序摆好位置。
    刚开吃了二十分钟没到,一个电话,向安拒了;又一个电话,向安跑了。
    李扬好象真气着了般:“陪我来吃的,结果……太不给面子了!”
    肖瑾笑着看他:“她不在,你对着我是不是特别不自在?”
    李扬一僵,反应过来,有点急:“谁……谁不自在了?”
    肖瑾低头开吃,胃口代替了心情,原本吃点就饱的她,愣是超量发挥了。
    “这么饿?”李扬忍不住问。
    “多吃点,明早就不用吃了。”
    李扬轻松了些,瞥她一眼:没出息样儿!
    肖瑾不以为许,“昨个刚给健身会员卡续了费,兜里没多少银子了。”
    “还练呢?”想不明白,这么懒散一人,竟然定时去健身会馆练瑜伽和现代舞,一动一静。“我借给你啊?”
    “不用。”
    李扬上下扫着肖瑾,“身材不错了,不用再下血本了。”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在办公室一坐就是一天,再不动动,整个人都锈了。
    李扬没做声,看着眼前这个人,言笑晏晏,却总与人隔着什么,不远不近,不急不徐。好象什么都明白,又好象什么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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