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尽今宵促

53 他就素个流氓


霍思杰掏出支烟,刚放到嘴里马上意识到什么,又塞进烟盒里。
    “你抽吧,把车窗打开。”肖瑾说。
    “不抽了。”四姐说着,将烟放一边,“听过我以前开公司的事吗?”
    肖瑾想了想,好象是宋会计说过这事。“就是指那时候吗?”
    四姐点点头,开讲:“我那时候,刚出校门没多长时间,摩拳擦掌的,自认目光长远、思虑周全,现在想想,呵呵……”似乎也受不了自己当时年少轻狂的样儿,直摇头,“我上学、高考等等,所有该经历的,都太顺了,一路被周围或者老师啊同学的,捧出了优越感,也觉得自己是个人才……大学毕业时,放着好单位求我去,我不理睬,愣是要开公司,我父母也没使劲儿拦着,只说,开公司不是过家家,要谨慎。结果……赔惨了!”
    肖瑾眨巴眨巴眼,这就是传说中的败家孩子吧?
    “可怜我父母攒了大半辈子的养老钱,用来遮风挡雨的房子,全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这跟头栽的,呵呵,”霍思杰笑,“怪就怪在我父母连句责备埋怨都没有,只全心全意的安慰我,说人这辈子哪有一帆风顺的……然后,我们一家三口,没地儿住了。原本我家当时的生活水平过得正经不错呢。让我这一折腾,全毁了。”
    肖瑾眼睛里多少有了点儿同情,这跟头栽得挺瓷实啊。
    “但日子得过啊,已经当家庭主妇有两年的我老妈,给人当保姆去了。为了省房租,与我父亲住到他单位的宿舍里。然后把我安排到我姑姑家养着,拜托我姑姑每天要好吃好喝的招待我……我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不跟人说话,也不想见任何人,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要么在床上睡一天一宿,要么整宿整宿的不睡,瞪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的发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把我姑姑吓坏了,打电话把我父母喊过来,说这孩子怕是要想不开啊。”
    肖瑾愕然,“你不会真那啥了吧?”
    霍思杰被说中般,急急的否认,“什么呀,是他们以为我要怎么怎么样,其实我只是一时缓不过劲儿来而已。”
    肖瑾了然的点点头,嗯嗯,你不用多作掩饰,我懂的。
    霍思杰瞪她一眼,暂不跟她计较,继续道:“我父母立即扔下手头的工作,奔我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偷偷的把我房间门的门闩给启走了,到点就端着饭菜敲我房间的门,端进来哄啊劝的……现在想想,俩老人当时那低声下气的样儿,真可怜!”
    肖瑾说,“你父母真是太爱你了。”换她,会试试拎起来直接给上几巴掌,看能不能打醒。
    “有天,应该是半夜,不知道几点,反正我不知怎么了,就是特别烦躁,感觉胸口憋闷得喘不上气来,坐立不安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忽然很想出去透口气,结果,一拉开门,我老爸老妈就那么直愣愣的出现在我面前,那么晚了不睡,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一脸惊慌的看着我……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俩当时说的话,一个假装懊恼,说,哎呀,不知怎么地睡不着了;一个眼巴巴的望着我,说,你饿吗……我当时站在那儿,心就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狠撞了一下的疼起来……”
    肖瑾默,得有多担心,才不敢脱衣睡觉,不敢稍有松懈的站在门外,隔着一扇门,屏气凝神的、不放过分毫的倾听门里的一点点动静?!
    “以后,再不敢让他们担心了……”
    然后就发奋图强了?肖瑾脑补着,觉得当时那场面一定得有点眼泪才成,嗯……四姐这家伙肯定哭了。想象着,嚎啕大哭?抽噎哽咽?眼神鼻涕什么的……
    肖瑾不敬业的走神了!
    “那天晚上我在房间里一直坐到天亮……真是一点脾气都没了,也不大少爷的待着了,于是——哥就去某大厦当保安去了。”
    肖瑾一呆,“真当保安去了?”学历在那儿,找点工资高点的啊。
    “我那时候不想说话,不愿意笑。当保安正好不用搭理别人,每天往那一站,当个门神就好……”
    这是在缓冲呢,肖瑾认为。
    霍思杰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当时感觉那天都是灰的,现在想想,其实蛮有意义的,有些跟头早栽有早栽的好处。用我老爸的话讲,人太顺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有时遇到个什么坎儿就爬不过去了……”说到这语气一顿,“不瞒你说,我当时还有个女朋友,也是大学时候处的,应该是大三下学期开始交往的,公司开不下去了,人家自然也不愿意留下了……”
    肖瑾眼里的同情又多了几分,正要劝两句,想到自己,不敢吱声啦。
    霍思杰的语气很淡然,“我倒是很理解,做为一个男人苦点应该,要是连累一个女人也跟着咱吃苦,确实说不过去。人家没这个义务!她有权力做更好的选择……倒是吓到我妈了,怕我受的打击太多撑不住,跑去求人家去了……”爱情哪能是勉强求来的?
    肖瑾心里有个疑问憋在心里好长时间了,此时上下衔接,融会贯通,终于问了出来,“你这些年交那么多女朋友,都是抱着什么心态啊?”受前女友刺激,玩弄心理?亦或是浪子本色,游戏人间?还是,大起大落后,觉得人生理当及时享乐?
    以上猜测,貌似都有点病态啊有木有?!
    霍思杰原本沉浸在往事中的复杂情绪被打散,他坐好,半转身对着肖瑾,直犯愁的看着她:“我说你能不能想点儿我好的地方?”怎么就总揪着他那点历史不放?!
    肖瑾无辜的想,你好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关键“花”和“渣”才是你最大的闪光点啊。
    四姐好象会读心术般,双手暴伸,毫不怜香惜玉的揉搓着肖瑾的长发,几下就揉成了一个鸟巢。还在继续没好气儿的揉,“我以前是张扬了些,但现在收性了啊,看不到么看不到么?要是和你比,起码我在决定和你交往时,断得干净彻底,你呢?现在你心里有我几分位置?嗯?对我公平么公平么?”
    肖瑾气急败坏的解救出自己的脑袋,脱口而出,“我让你这么做了?”
    霍思杰听到后,动作一顿,随即眼睛微眯,手再次伸过去,不容拒绝的扳着肖瑾的脑袋拉在自己面前,眼对着眼,“听着肖瑾,我再说一遍,我是认真的,你别再把自己当事外人成么?”
    此时的四姐眼睛亮得有点过分,肖瑾外强中干的撑着与他对视,“青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以前的风花雪月太让人深刻了,做朋友我不计较,做老公人选我真的很难信任你。
    因为自己是那种一辈子恨不得最好只谈一次恋爱的人,看到别人这么左一次右一次,再然后对着不知应该排第几的人说我喜欢你,想跟你结婚……觉得特别的违和!
    好吧,好吧,霍思杰郁闷死了都,“都老早以前的事了,认识你后,我发誓再没跟任何人有过暧昧什么的。再说,就是以前,我也说过,都是她们上赶着我的,我还真没追过谁。”顶多有时候就是没拒绝而已么。
    短短几句话,欠修理的地方就这么多,都无处下手了!肖瑾双目喷火。
    四姐讨饶,彻底放下遮掩,“我这么说,可能你还是不能完全认可。但人有时真的很害怕寂寞,比如,下了班会茫然的不知道该干什么、该去哪儿;偶尔,跑去父母那儿吃顿饭,发现面对最亲的人,除了关爱和担心,他们也帮不了你什么。
    我父母的房子是我前两年攒够钱特意买了个大点的,寻思着将来有机会四世同堂呢,可我还是买了现在的公寓搬出来自己住。因为应付父母也需要备足随时都要故作轻松的力气……
    有时,陪客户喝醉了吐到胃空空的回家,整个房间安静的连点儿声都没有,就想,这人活着为了什么啊,拼命的争啊挣的,钱有了,日子却过得没劲儿透了……时间久了,找个我喜欢的过一辈子这种想法,我都不敢想了,总觉得好象不会发生了,就像被放过多次鸽子般,失望到不再抱有幻想了,也没耐性了。退而求其次的,只想有个人能陪自己一会儿,哪怕不说话,就感觉有个人陪着自己就行……
    我这样说,你可能觉得是借口,可肖瑾,我心中没有可等的人,也没人让我甘心去等,所以,我做不到你在孤独中那样的心平气和。”一个人也不是不能忍受,可在没有任何期待的内心深处,还是想通过某种方式来扭转这种空虚的生活状态。
    肖瑾的表情,很适合一个词——无动于衷。她不耻下问:“我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相信你的那张嘴?”问这话时,语气可真诚了。
    一句话,就把四姐半天的口舌给报销了。
    四姐想吐血啊,看看吧,就是这么不上道啊,千呼万唤仍没出来。
    瞬间被整无力了。
    四姐直接动手,一把拎过来肖瑾,“你这个女人,当你男朋友真是个技术活,哥不等了——”哥这急脾气,根本就不适合跟你这种淡定惯了的人讲道理!
    肖瑾虚张声势的保持镇定:“你别惹我啊——”
    四姐用嘴直接堵上。
    先封了你的嘴,再批判你,让你说,让你说……
    肖瑾先是狠狠的试着挣脱,几次想要退开,脑后的一只手牢牢的托着她,自己的双手被整个拦腰圈在一起困住,竟动弹不了半分。心狂跳着,感受着彼此的呼吸渐显浓重,毫无遮挡地喷薄在对方的脸上,任他的唇在自己的唇上摩挲,然后舌尖撬起自己紧闭的牙关,执着的吸吮纠缠,渐渐就失了意识……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出了窃,轻飘飘的,浮在半空犹如一缕薄雾,荡来荡去,令人不知所从。
    被松开时,待肖瑾缓过神来,顿时羞怒交加,仇恨值满槽,但可能真被吓到了,没按正常剧情甩他个响亮的巴掌表达下自己的愤怒,便匆匆下车跑了……
    回到家中,肖瑾在客厅暴走了一个多小时,结论是:四姐他就素个流氓!
    要知道,一直以来四姐只会牵牵她的手,顶多揽着她的肩,虽抱过她几次,那也是她当时的情况特殊。以至于肖瑾对四姐的靠近,有种不知名的放心感。但这次不得了了,这家伙竟然直接下嘴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热闹了许多。
    论理说,这刚送走了沈东和黄露这俩堵心的,肖瑾本应该消沉几天的,但现在顾不上了。被缠怕了的肖瑾犹如惊弓之鸟般,上下班不敢再做四姐的车了,反正能错开就错开,不能避开就沉着脸,正言厉色的警告霍思杰离自己远一点儿。
    四姐听她的,那就不是四姐了。
    看着肖瑾,笑得一副无害状。想划清界线是吧,偏不让你如愿。于是乎,攻势就激进了些,下班,拽了人就走;吃饭,选个餐馆就进;独处,见机就揩下油……
    光肖瑾去练瑜伽的楼下,为等她就伤风感冒了两回(确实是在车里等的,但等时间长了,总会抽根烟什么的,然后就要开个车窗啥的,然后打个盹眯会儿时这小风一吹就……)
    用四姐边擤着鼻涕边邀功的话讲:一个既帅又上进、善良又优雅的我对你这么痴心不悔、矢志不渝的,肖瑾你要是不感动,这显然没天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肖瑾:……
    肖瑾从小到大,见识过的人不少,真就没遇到过像四姐这样的人啊。要说以前,可能平时受点挤压,受点闲气和为难,但起码自己还有选择去或留的权力。现在一比,那些勾心斗角的小动作跟四姐这种强迫的无赖手法,简单文明的不像话!
    每次肖瑾绷着脸准备说些什么时,不等出声,霍思杰的目光便会有意无意的瞄着肖瑾的嘴唇,笑眯眯的……
    肖瑾一肚子的话顿时在嗓子眼儿里自动解散。
    四姐还得寸进尺,“这次又要说什么?你换点花样儿说,别天天就只一句你离我远点之类的,明知道不可能的事。”
    肖瑾无语,词穷……
    四姐人他觉得凡事得讲道理,所以,他很有耐心的一一给肖瑾摆出来:“你也别觉得气愤啊不平啊什么的,你现在就是跟我较着一股劲儿呢。其实你平心静气的想想,你真的一点不喜欢我?你看哈,当时,我说吃了我家的饭就是我们家的人了,你没反对啊,加上你今天中午吃的这顿,次数没有三十也得有个二十了吧?那保温筒都是我回去刷的呢。”
    肖瑾胃疼了:……
    继续以“理”服人:“你有什么事,第一个赶到你身边的是不是我?是不是?你说你如果不选我,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吧?论长相,谦虚点说那我这就算佼佼者了吧;能力啥的,你心里应该有数,我就不多说了;至于物质,我这也算都具备了,虽说咱跟富豪什么的还差点,但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个,是吧。那你还躲什么躲啊?别考验我了,都说没跟你玩儿,是认真的。”
    肖瑾“感动”得:……
    “你别不说话啊,还是你也觉得我说的十分的对?那行,既然你这么明事理,我决定闭嘴了,尽量让着你说。”
    肖瑾翻白眼,还少说了?
    日历一页一页的翻过,某天:
    “我就那么差啊?”委屈!
    “那我就那么好吗?”憋屈!
    “当然不好啊。可就看对眼了怎么办呐?”男人沮丧的抱怨开来,“你当我不累啊?我用对你的这些力气,够追一个加强排的女人了,可不喜欢啊……结果某人还一副占了便宜卖乖的吃亏相,我都窝囊死了我。”
    肖瑾:……
    沉默持续了会儿,男人似最后通牒般,甩出一句:“肖瑾同学,这世上如果你如何努力都甩不掉一个人,而这人恰巧又是个挺优秀的男人,那你就只有嫁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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