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美貌

第11章


    “你吹牛去吧!”飞波冷冷笑着瞧瞧他那干瘪的胸脯。
    法医从桌子底下摸出啤酒来,拿着一瓶问他:“你到底想喝还是不想喝?不想
喝俺俩就自己喝了!”
    “我拿红肠和牛肉!”京雁爹扭头就要开冷冻箱。
    “嗨!”吓得法医一声断喝。
    但他并没真的开冷冻箱,手到冷冻箱边上,拍了一下那门,笑笑,又收回去,
说:“这是一个冰冷的房子,里边住着不幸的孩子!”
    法医瞟一眼飞波:这家伙是有特异功能。
    飞波瞟着他:“你说说她长的什么样儿?”
    “很美,比她的祖先还美!”京雁爹说。
    飞波:“问题是她的父母亲已经有返祖现象了!”
    “可是她们这一代孩子不会的。”他眼睛里有着谜一般的憧憬,笑眯眯地盯着
飞波和法医,“她们这一代孩子和她们的父母不同,她们会冲破牢笼,飞向自由。
她们的身上带着天然的树木芳香,她们的心脏是用没污染的黄泥做的
    深夜的县城里特别宁静。
    飞波拿出那个布包,小心地展开里面那把尖刀,又问他:“这玩意不知道你认
识不认识?”
    京雁爹揉揉眼上前看着说:“这东西是我的,不过我丢了很久了……你从哪找
到的?”
    飞波笑了,咬着牙根道:“我真服你了老哥,你这脑袋瓜儿全都盛了酒精了吧?”
    “我抽袋烟思考思考!”他拿了飞波一支烟。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法医出去,见是刑警队值班的老徐,告诉他:“刘如今天
晚上跑到放电影的瘸子那去了,瘸子不敢藏他,向乡里刘宣委汇报了。刘宣委给公
安局打来电话,让公安局赶紧去人。”
                            第十五节:终极感觉
    原来刘如并没逃远,他是找京雁去了。自从去年发生了他妻子追打京雁那件事,
京雁就没法在家呆了,京雁爹确实目睹了全部过程,因为知道女儿理屈,只有领走
了事。悄悄领回家,用粗绳子绑在床腿上。彼时的京雁爹,羞辱难过,悲愤交加,
一边喝酒一边找家伙,不知要怎么收拾了女儿,了结心头怨恨。京雁也已抱定死的
念头。幸亏这时她哥的羊痫风骤然发作,她爹急忙照顾那一头儿,她拚尽平生力气
挣脱了绳子,跑出家门。
    刘如当时并没有什么灾难,他妻子是老县委书记的女子,也算大家闺秀,照顾
自己面子也照顾刘如前程,只在暗处堵了京雁下了一次狠手,却没声张。京雁又找
到刘如,刘如把她藏到乡下一老房东家,给人家说这姑娘躲避包办婚姻。京雁爹到
刘如那儿找过几次,刘如都说没见,叫他不妨到公安局登记寻人,这等于难为京雁
爹,他连身份证都没有,怎么登记呢?刘如说,只要和妻子离下婚来就和京雁结婚,
如果找不到她,就和他算帐,老头儿就没主意了。
    现在公安局的来找刘如,刘如就逃到老房东那儿去了,知道往外也没处逃,又
一起到瘸子那里。瘸子去报告的时候,他俩觉出不妙,又逃出去,在漆黑的旷野中
走投无路。这时京雁忽然心里一亮,对他说:“咱又没犯什么法,跑的个什么劲呢?
回家去不就行了吗?”
    刘如想想也没别的出路,就跟她一直往黑村走来。这时已是下半夜,村里只有
老革命花情有还掌着灯,他和冯独钟的棋局还在继续。
    冯独钟一见京雁出现在灯影中,那一跳吓的差点魂飞魄散。但花情有不知事情
经过,开口便问:“你们俩是旅游结婚去了?”
    京雁不好意思,只有点头应了:“嗯!”
    老花心里还是有尺寸,问道:“你们是不是还没正式登记?赶紧让刘主任给你
把户口的问题落实了,把正式手续办完,别东游西逛的了。我估计公安局把你爹叫
去就是这个问题,办好手续,赶紧把你爹叫回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京雁又应着:“嗯!”
    老花说:“还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的?你哥在我这里睡了,你俩赶紧拿上钥匙
先回家吧!”
    等公安局的警车拉着警笛找到黑村,京雁家的院子里已经非常热闹了。京雁的
那位生身母亲和一群媳妇姑娘帮着收拾里外的乱七八糟,老红眼在一张凳子上坐着,
晒着早晨的太阳,对着京雁叼叨唠唠:“你爹那个王八蛋自从坐监回来,就不像个
人样儿了,弄得这个家不像家,过日子不像过日子,难怪你和你哥都不愿意在家住!
以后就好了,国家给咱安顿了,你们管管他,叫他少灌点马尿,这一辈子能赶上这
么个幸福生活,容易吗?得叫他珍惜!”说着说着红眼睛里又流出红色的泪花。
    冯独钟根据花情有的指示,找了老冯,叫了几个壮劳力,从干河里推了几车沙
给京雁家垫了院子,又浸上了两堆黄土,以便麦收后帮着收拾一下房子。
    老革命这一次的指示很明确:“谁不来也不行,不来的我去熊他,以后村里的
问题人人都得关心,咱们这个村庄虽然暂时没有户口,但要向有户口的村庄发展,
什么都按政府的规矩来,政府才能承认咱,再也不能像野人一样生活了!”
    警车拉着警笛一直冲进村子中间,飞波和法医先跳了下来,京雁爹也跟着跳下
来。
    京雁爹在警车上,早看见家门口的奇怪情景了,下车在飞波他们后边没命地往
前跑。来到家门口,他扒开众人先闯进去。还没见到女儿和刘如,先摸起镢头。一
群人上来挡住他,红眼儿坐在那里哆哆嗦嗦地骂道:
    “你这个王八羔子,就知道往上边跑!跑了不是也没用?还是人家孩子自己回
家来了!没脸的东西,你摆着那个吓死人架势要怎么着?”
    京雁爹左右冲突,喊叫着:“我哪朝着你亲娘!我是砸死那个私孩子,她丢了
我的人,就跑了罢,还回来叫咱丢人吗?咱的人叫她丢侍还不够吗?”
    “我操你娘,先给我扔下那个不要命的营生!”红眼儿看着那镢头说,那么多
人夺他不下。
    京雁从房子里闪出来。
    飞波和法医正好望见她的惊世美貌,大的出奇的眼睛,浓郁的眉毛,艳阳高照
的额头,秋空明澈的脸蛋儿。他俩呆了片刻,飞波才说:“被害人不是这女孩?你
闻着什么不正确的味儿了没有?”法医遗憾地说:“虽然站的这么远,这女孩儿碰
破点皮我也能闻到味儿,可惜……”
    “她完好无损!”飞波很不客气地说。
    飞波和法医还有司机坐在小桌边上喝着茶,一言不发地看着京雁爹如醉如痴,
执著地重新做一件大事:在小桌上重新制做起一面国旗。
    杨树上那面国旗已经被几天的骄阳夜雨弄得不像那么回事了。
    此刻老冯也坐在一边陪着,好像感到有重要问题会在这个时刻决定了一样。
    但老革命还是没有出现在集体场面里,他永远呆在家里听自己的收音机。
    刘宣委骑着自行车急匆匆赶到了,见到飞波便说:“瘸子一直守到现在也没再
看见刘如的影儿!”
    飞波往京雁爹身边努努嘴道:“你看那是不是?”
    刘宣委一打眼,大惊:“这不就是刘……”他语结了,咽口唾沫:“……老刘
吗?你又上这来了?真是怪事儿!”
    老冯在这里又对刘如说:“刘主任,下一步咱们的电、化肥、柴油的问题都得
考虑考虑了吧?”
    刘如面有怯意,瞧着飞波吱吱唔唔应着:“是啊……是该考虑!”
    飞波低着头咬了一下牙说:“回去当个真事儿考虑考虑!”
    京雁爹的国旗又弄好了,在红眼儿的哭声中更显得格外悲壮,他举着国旗说:
“我们的痛苦,主要是心灵的痛苦!受苦受难没有什么,主要这心灵的痛苦无法忍
受!我们不是原始人,却受着原始人的待遇,和外界失去了一切正常的联系!干河
里那具尸首我们不是没人看见,但是我们找谁汇报?现在我们感激不尽,这个无名
的可怜女子,使我们这个村庄经受了一次新的考验和动荡,经历了一次大变化,使
上级认清了我们,我们得厚葬这位无名女子,大家都得出钱,给她做一副棺材,埋
葬在我们这里!”
    红眼儿哭着说:“都得给她出殡!不论她来自何方,挑块最好的地埋上她!”
    老冯说:“那个事儿我招呼人操办了!”
    京雁爹用牙叼着国旗,庄严地又向大杨树上爬去。法医赶紧上去扶住他。
    他不说话,把国旗高高地拴在最中间那根树梢上。
    老冯在下边得意地为他叫好:“这回可好了,老远从县里出来就看见咱了!”
    京雁爹在上面喊道:“何止县城?四面八方我都能看得见!”
    法医替他的激动和忘情担着心:“行啦,老哥,快下来吧!怎么一激动就鼓捣
国旗?这玩意儿很严肃,可不是弄着玩儿的,快下来!”
    人们眼睛都向上抬着的时候,京雁急匆匆地递给刘如一个卷着豆豉和鸡蛋的煎
饼,并且留心地看了一眼他那从昨天就饿得不行了的脸,此刻反倒放着滋润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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