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

十九,仓皇


不知不觉,又回到梅花里小区。人们表情正常地互相打招呼,林梦芬强作笑容,觉得脸颊是酸的。她绕道走到蓝天楼下,没有看到张伯元停在外面的汽车,他会去哪里,抬头看到他家的门窗紧闭。天色暗沉下来,一家的婴儿在啼哭,不知为什么处处都弥漫着荒凉。
    林梦芬一夜未睡,打无数次张伯元的电话,都是关机。
    直到第二天,天色微明。母亲早早起床,经过林梦芬的房间,向里说了一声,:“梦芬,你怎么还靠在那里?”
    林梦芬无语,母亲披着衣服不放心走来,说:“到底怎么了?昨天欢天喜地的,出去一趟回来像掉了魂似的?”
    林梦芬默然。电话突然响了,林梦芬立刻接听,这一夜,手机都紧紧地握在手中,母亲看到,手机都被手汗浸湿了,上面一层水气。
    却是韩薇的声音。韩薇沉着嗓子说:“你来平安医院吧。”
    林梦芬一激灵,问:“他怎么了?”嗓子梗住了,声音都变了。
    韩薇平板地说:“他死了。”
    林梦芬一下子昏过去,母亲不知发生了什么,忙用冷水给她擦脸,林梦芬模糊醒来时想起韩薇的话,犹如万箭穿心,她推开母亲呼的一声站起来,急急跑出门,母亲无助地念佛号,望着女儿匆忙下楼的身影,她猜想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林梦芬内心焦灼,眼前的路也变得崎岖,没几步就摔倒一次。林梦芬大汗淋漓,伤痕累累地赶到医院时,很多熟悉的人都挤在医院门口,人们看到林梦芬都自觉让出一条道,默默地望着她。
    林梦芬欲哭无泪,一路面无表情地跑到病房。早晨的淡黄色的阳光温暖撒了一地,一切都笼罩在和煦之中。床上的人白布蒙着脸,林梦芬瞪着眼,不相信地走过去,颤抖地撩起白布的一角。
    张伯元非常平静非常安详,甚至嘴角还有一丝笑容。林梦芬脑海里闪过,昨天市民广场的电视里报道的那场车祸,出事的人就在眼前。林梦芬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感到大家都在对她说话,但是她只看到人们的嘴在一张一合,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耳朵里只是响着张伯元在电话里的声音,他叫她等他。
    在张伯元下葬后一个月的时间里,林梦芬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写稿,也不见人。奇怪的是,这一段时间拜访林梦芬的人却超出寻常的多。林梦芬紧闭房门坐在光线黯淡的房间里,一遍遍回忆那些曾经发生的往事;夜深人静的时候,林梦芬却出门徒步几里到石子岗张伯元墓碑前,在幽冷的夜风中,跟看不见的亡灵对话。在这之前,林梦芬晚上从不出门,虽不迷信,还是对那些虚构的灵魂害怕。
    但是现在林梦芬不但不怕那些传说中的鬼怪,因为张伯元的离去,突然之间竟觉得它们是可爱的、深情的,她每天在子夜去墓地,就是希望能看到张伯元的魂魄。夜风时而吹起白天人们烧剩的纸钱,在淡墨色的苍穹里四处飘,那轻轻的烟尘和夜间潮湿的杂草的味道,常常让林梦芬觉得,也许下一刻,张伯元就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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