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心跳的距离

60 番外(一)


补上许了小月亲的番外。五月三日,打电话定座位。
    如果考虑到放烟花的话,必须是在城外。幸好苏源知道这家靠着海边的小餐厅,环境是极好,正对着西面金黄色的沙滩,日落是不容错过的景观,所以即使是地点偏远,想要包下全场,也是不可能,除非有熟人。苏源正好和这里的老板还有些交情。
    五月五日,去花店订花。不知若若会喜欢什么颜色的玫瑰?红色,香槟色,紫色,还是各样都来点?头疼不已。
    五月十日,特意跑了一趟郊区的烟花市场。又不是过年,连烟花的品种都有限。
    还有蜡烛,点火器,看菜单,准备蛋糕,和餐厅服务员沟通程序,事事亲力亲为,以前开发楼盘,几个亿的投资,都没那么劳心劳神。
    戒指倒是早准备好了,是那枚素雅的白金戒指,上面有镂空的暗纹,只点缀了几颗碎钻。这枚才是妈妈常戴的,比较那只硕大的梨形钻戒,他觉得若若应该更喜欢这只。
    五月二十八日,最后检查一遍,一切准备就绪,他坐在没人的餐厅里深呼吸。
    苏源之所以能鼓起勇气,是因为农历新年刚过,他去了一趟北京。
    那天是外公九十二岁大寿,家里人历来要一起吃饭,除了二舅舅在山东考察没来,在北京的都来齐了,连最忙的大舅舅都来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外公见到苏源尤其高兴,专门叫阿姨做了苏源最喜欢的蝴蝶酥。临走时大舅舅还特意过来拍拍他的肩:“有空多回来看看外公,老爷子每次见到我都叨念你。”
    人都走完了,就剩苏源一个,要在外公这里住一晚再回去。老人兴奋起来不肯睡觉,负责他身体的护士过来催,他立刻吹胡子瞪眼:“那时候在山里打游击连着十几天不睡觉都有,现在比动物园里的狮子还不自由。”老人把他拉到客厅:“来,小源陪我下棋。”
    棋过中盘,老爷子忽然说:“小源呐,你也三十了吧?啥时候结婚给我生曾外孙啊?”
    苏源正等着他问,想了想说:“外公,我这辈子干脆还是别结婚了。”
    老爷子吃一惊,抬头问:“怎么?就没喜欢的姑娘?”
    苏源说:“有是有,就是我爸不同意,他相中了别家的姑娘。”
    “哪家?”
    苏源看着老爷子的脸色说:“是许绍山的女儿。”
    老人一声冷哼:“许绍山就是个滑头。你爸爸就喜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这一声冷哼,苏源知道事情算是办成了大半,掏出钱包里准备好的照片:“我喜欢的是这姑娘。”
    老人戴起眼镜举着照片仔细端详,最后说:“这姑娘长得挺周正。父母都是做什么工作的?”
    苏源答:“爸爸是音乐学院的教授,妈妈是画油画的,可惜都已经不在了。”顿了顿又低头补充:“她是我大学同学,我上学第一天,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下老人乐了:“我和你奶奶也是。当年我还是个连长,她是刚从敌占区投奔革命的小姑娘,梳着两根大辫子,笑起来真好看,我一眼就相中了。”
    棋也不下了,老人兴兴头头地从抽屉最下面翻出古老的照相本,指尖摩挲过泛黄的旧照片,眼中还有几分异彩:“这就是你奶奶那时候的样子。”
    这个一见钟情的故事苏源听过,照片也见过。老人有时候有些小孩子脾性,喜欢的事就多说几遍。他的手指抚摸过一张张旧照片,最后停在那张三个人的照片,外公外婆和苏源他妈妈。那时候妈妈还梳着牛角小辫,静静站在一丛月季花前,眼神清澈。隔了许久,外公才说:“哪有父母拧得过子女的。看看你妈妈,还不是嫁得那么远。”
    女儿远嫁又早亡是他心口的伤疤,在□□会议上可以拍桌子骂人的老首长,心底也不过是个平凡的父亲。最后他“啪”地合上相册说:“甭理你爸,喜欢就结婚,大不了你就搬北京住,有你两个舅舅在,还怕饿死你不成?”
    这一夜苏源心潮澎湃,辗转反侧了一晚,第二天一腔热血地赶回H市,自己家都没回,直奔若若家而去。
    怀里的戒指揣了几个月了,他伸手摸了摸,硬硬的还在。
    不巧那天若若家人声鼎沸,若若的妹妹,妹夫,猪毛,还有几个老朋友都在。若若进厨房切水果,他偷偷跟了进去,从后面轻轻搂着她,头埋在她淡淡薰衣草香的长发里。
    若若轻轻推他:“别闹,外面那么多人……”
    他收紧双手舍不得放,想说若若嫁给我,心扑通扑通快跳到嗓子眼儿里。
    这千钧一发的一刻,蔓蔓在门外叫:“猪毛你给我吃的这是什么呀?鱿鱼丝?呃……”说罢踢踢踏踏飞奔洗手间而去。
    若若一楞神,立刻反应过来,甩开他也奔洗手间而去。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蔓蔓怀孕了,大家都象打了鸡血针一样兴奋,他彻底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没能一鼓作气拿下若若,他挫败无比。难道等人陆建一孩子都满地跑了,他还得在这儿忐忑不安地耗着?但是哄外公开心他还有几分把握,若若怎么想他心里没底。
    其实他心里是知道的,他父亲不同意,若若多半也不会同意。苏董事长之所以到现在还按兵不动,是因为他们还没提结婚。女人的青春有几年可以耗?迟早都要知难而退。只要是这样耗着,就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
    所以他只好到外公那里搬救兵,猛给他爸下眼药,只要若若能点头,让外公训苏董一顿,才能把这事儿摆平。估计老爷子巴不得他搬去北京住,最好是干脆跟着他改姓郑。
    关键是若若能点头,所以他坐在空无一人的餐厅里深呼吸。窗外的波涛拍打着岸边的岩石,砰然有声,太阳渐渐西沉,阳光斜落下来,照在眼前玫瑰环绕的餐桌上。
    他给若若打电话:“若若,我们约了六点,我这就去接你。”
    谁知道若若说:“六点?是今天吗?哎呀,我忘了,我还以为是明天呢。”她停了停说:“今天真的不行,明天要上庭,今天这份文件我一定要赶出来。明天再见面行不?”
    苏源忙说:“就吃顿饭,不会太久的。餐厅都订好了,明天就没座儿了。”
    若若狐疑:“哪家餐厅这么忙?明天去别的地方不就行了?”
    苏源支吾:“那倒也不是不行……”一时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脱口而出:“可是我定的蛋糕明天就不新鲜了。”
    “蛋糕?”若若笑了,“今天什么日子?不是你生日也不是我生日啊。”
    今天是当年她一板砖拍在他头上的日子,她居然不记得。
    她还是笑着说:“苏源你不会那么老土把戒指什么的埋在蛋糕里了吧?”
    他矢口否认:“当然不是。”
    若若倒象是松了口气,轻声说:“你知道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后来那天他一个人吃完了两个人的晚餐。八点整,沙滩上亮起了烛光围绕的一颗心,在海风里微微颤动。海上出现巨大的烟花,高高升起,极尽绚烂,然后落下,统统死在沙滩上。
    苏源坐在没人的餐厅里独自吃蛋糕,好不容易才吃到那枚戒指,扔进水杯里,“叮”的一声。那一刻他觉得他比烟花还郁闷。
    那枚戒指在苏源怀里又揣了几个月,直到秋高气爽的一天,大舅妈打电话来说:“我正陪你外公在H市修养,住在国宾馆,你晚上来吃饭吧。”
    他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即使下半辈子被若若埋怨死也只能是今天了,于是立刻去若若公司接上她,直奔国宾馆去。
    拐进国宾馆的大门若若才发现不对,挑着眉问:“这是去哪儿?”
    苏源抓住她的手:“只是和我外公吃顿家常便饭。”
    若安心里苦笑。她刚才还看到挂着A00001 车牌的小轿车前呼后拥地从对面呼啸而过。有哪家的家常便饭会是这种规格的?她摔开苏源的手似笑非笑:“好啊,苏源,你现在出息了,拉我来鸿门宴都不提前知会一声?”
    苏源不说话,只是拉过她的手,死死不肯放。
    进了外公暂住的小院儿,果然苏董已经来了,看见他们俩手拖着手进来,脸先黑了一半。还好老人一眼望见他们,喜出望外地朝他招手:“小源来了,还有小源的朋友,来,坐外公这儿。”
    苏源推若若坐在老人身边,若若白了他一眼,还好没拒绝。老人看来精神不错,侧着头向若若问长问短,大舅妈坐在苏源边上,一边给他舀汤一边暧昧地朝他笑。他父亲黑着脸坐在对面,也只好隐忍不发。
    苏源隐约中听到外公问:“小林你说说,都喜欢我们小源哪一点?”
    若若抬头想了想,微笑说:“我觉得他挺善良。”
    “就善良?没了?”
    若若又抬头想了想,噗哧地笑:“还真的就这点,没了。”
    老人喟叹一声:“是啊,小源的脾气象他妈。”
    吃完了饭又吃完了水果,老爷子脸色严肃地朝苏董一招手:“小苏你来下书房,我有事和你谈。”
    大舅妈朝苏源猛使眼色,苏源忙拉着若若站起来:“外公,我和若若先走了,明天再来看您。”
    外公点点头,他们两人才算全身而退。
    那天晚上月光如洗,隔着轻云照在路边的小桥流水间。他和若若默默踏着细碎的月光漫步,一片银辉落在她沉静的脸上,如梦似真。他一冲动,收紧了胳膊把她揉进怀里,低声说:“若若,你放心,我尽我所能,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她静静靠在他的怀里,停了片刻才说:“我知道。”
    这就够了,他想,酝酿了那么多天的话,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即使被拒绝也要问一问。他拉着她的手,缓缓单膝跪下,在怀里摸了半天才摸到戒指,声音抖得惨不忍听。他说:“若若,我知道我不够好,我家里的环境又复杂,我父亲还没有同意,但是一切交给我,会解决的。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嫁给我。”
    这一定是有史以来最长的五秒钟。他在柔和的月光里仰望她的脸,手里戒指上还有他的体温,全世界都仿佛凝固在若若的眼睛里。
    她的眼里有微微的笑意。她接过戒指,套在左手的无名指上,轻声说:“嗯,真漂亮。”
    他在地上傻傻地跪着,手里是汗,额头也是汗,摸摸胸口,心脏居然还在那里,最后才意识到若若是答应了。巨大的喜悦袭来,他冲上去吻她,气喘吁吁语无伦次:“若若……我爱你……谢谢你……”
    谢谢你曾在我头上拍过一板砖,谢谢你让我走进你心里,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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