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请躺好

她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
     夏行止很无辜：“不是你让我甩他的吗？”
     小乔别过脸去不说话，她不想和夏行止斗嘴。
     “话说回来啊，小乔，”他意味深长地说，“像这样的哥哥，你有过几个？”
     “……你什么意思？”
     夏行止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关心一下你的情感生活，没准过上一个月，我也被你划分到哥的行列中去了。”
     她面不改色：“你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吗，还管一个月以后？”
     “……”
     夏行止沉默片刻地打着方向盘，七拐八拐，终于把叶辰给甩远了。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算是遇到一个比我还绝情的人了，行吧，不管一个月以后怎么样，现在高兴就好。”
     小乔没有接腔。
     又过了一个十字路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哎，电影院在西单，我开错方向了。”
     她抬手看表，“就算你开对了方向，也已经开场十分钟。”
     夏行止“呵”了一声：“这不是为了甩掉咱那哥吗？他那架势，撞死我的心都有，我可没胆和他硬来。”
     “什么咱那哥？”她不喜欢这种玩笑，好不容易抓着个把柄，还来劲了！
     夏行止素来不和女人计较这个，他看苗头不对，连忙好声好气地安慰：“你看你看，急了急了。我头上绿了我都不急，你说下个月咱说不定就见不着面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看开点，没有电影我们就去玩点其他的，嗯？”
     小乔闷声说：“我不舒服，我不想玩了……”
     他把车停到一边，捧起她的脸仔细看：“你没事吧？哪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把脸靠在他肩膀上，贴着他的领口轻声说：“你是不是换香水了？”
     夏行止愣了一下，“啊，是。看不出你鼻子挺厉害的。”
     能不厉害吗？
     阿玛尼的Attitude，绝度，淡淡的咖啡香和琥珀味，她第一次闻的时候就那性感的木香被给迷住了，专柜导购告诉她寄情才是全球第一男香，但她还是用省下来的零花钱买下了绝度，虽然顾思陌不爱喷香水，但此后他一直用这个味道的须后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绝度的气味的。
     “之前的古龙水不是很好吗？这个味道我不喜欢，闻着难受，以后别用了。”
     没想到她对他身上的香气这么敏感，夏行止诧异地说：“二姑娘，你真的没问题？有你这么一脸沉醉地说闻着难受的吗？”
     “……”
     “我就这么一说，你怎么就红眼了……行行，这味道闻着难受我以后不用了，你别哭，犯不着为一香水哭，我现在就给换了。”他从后座翻出一瓶喷蚊子的花露水，对着下巴猛地按了四五下，直到小乔一个喷嚏打出来，呛得满脸是眼泪。
     她一边掏纸巾一边骂：“你这什么驱蚊水，比你身上的味还恶心！靠，妆都花了！”
     末了，又是一个喷嚏。
     “一个喷嚏打出来有十万个细菌，怎么样，好点了吧？”夏行止眯着一双狐狸眼笑出声来，他亲热地搂着她的肩头说，“下车吧，我带你玩个新鲜的游戏。”
     这个城市从来不缺疯狂的人群，聚集了天下财富却没处发泄的大款、富二代，还有他们的女人，积极地探索着各种寻欢作乐的方式。
     俄罗斯轮盘赌就是其中一种。
     此时此刻，某夜总会的大厅里，众人时不时地爆发出遗憾的嘘声。一连十几盘安然无恙，夏行止的运气惹得其他人怨念横生，刚自爆过一回的男人不信邪地重新装填子弹，他大力旋转好几周，把左轮手枪递给一旁的小乔，“让你老婆上，她输了算你的，你大爷的，不信治不了你！”
     手枪的六个弹槽中只有一发子弹，大家轮流用枪口指着自己脑袋开枪，众多赌博游戏当中，俄罗斯轮盘赌的赌金是最重的，因为它赌的是人命。当然，夜总会里的轮盘赌不可能用真枪实弹，尽管子弹只是玩具，赌输了也只要罚酒，可爆头的那一瞬间仍然刺激无比。因为，枪声是仿真设计的，子弹爆裂时会冒出有颜色的烟雾，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种类的饮料，如果点儿太背，很有可能要当场开一瓶价值万金的名贵红酒。
     这其实就是变相的赌博。
     “你们玩吧，我最近拼点就拼没赢过，这一枪下去绝对爆头，欺负我没什么意思。”提不起兴致的小乔不假思索地拒绝。
     递枪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笑：“怎么，怕你男人输不起呀？”
     注意到他暧昧的眼神，夏行止不动声色地说：“上吧，小乔，爆头没关系，十个红色我也输得起。”
     十个红色就是十瓶拉菲城堡，那人立刻来劲了：“是啊，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个红色！夏总一晚上开个十瓶拉菲不在话下，他要是真不行还有我在，我连人带账一块儿收了都没问题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夏行止“你怎么就算准我老婆会爆头”的谴责声中，小乔只好接过手枪对着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
     “轰！”
     一声巨响。
     脑门上一阵晕眩，她一个没拿稳，手里的枪掉落，差点砸到了自己的脚。
     紧接着大厅里响起了“啪啪啪”的掌声。
     “恭喜恭喜，夏总今天开门大吉，唯一一支罗曼尼康帝归你了，了不起了不起！赶紧谢谢你老婆！”
     从一团金色的烟雾中回过神来，小乔怔怔地问：“罗曼尼康帝？”
     “人才！千分之一的概率啊，这下我们老总心痛都来不及了，他今年刚从拍卖会上弄来的DRC，哈！”开酒的waiter幸灾乐祸地拍手。
     拍卖会……
     完了。
     拉菲听起来已经不是她能消受的起的，这个罗曼尼康帝是多少银子？小乔心里一凉，她扯着夏行止的袖子说：“咱们现在逃跑来得及吗？”
     夏行止失笑：“听他们吹呢，一瓶还抵不上你那条项链一半。”
     “……”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想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跑路……
     来这里消遣的男人都是爱面子的，既然金主再三表示不痛不痒九牛一毛，小乔也就默不作声地看着侍者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打开了那瓶帝王之酒。
     血一样的颜色温柔地注满玻璃杯，夏行止接过第一杯送到小乔唇边，“你开出来的头彩，你得替我受罚。”
     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惊讶过后更多的是淡然。
     也许这世上就是有人喜欢拿起打火机，对着一叠钞票，哪里看不爽点哪里。
     她还记得她碎掉的那些装备，一根法杖就是一瓶罗曼尼康帝，但破晓的老婆挥手就扔进熔炼炉。
     在那些有钱人眼里，钱就真的只是一个符号，你心疼别人看来却什么都不是。
     第一口酒入腹，有懂酒的人神秘兮兮地问小乔：“罗曼尼庄园的主人说，这酒有凋零的玫瑰花味，你知道怎样才能喝出来么？”
     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
     葡萄酒里喝出玫瑰花的味道，那不是不地道的假货吗？法国人的思维，只有她妈妈那种人才能理解。再说，怎么品酒是红酒客的事，她只是来挥霍的。
     闭着眼睛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小乔回答他说：“就这么喝。”
     许多人都在为她的爽快叫好，他们和她一样，关注的只是酒本身的价格，至于它本身的使用价值，和一般的饮料没什么区别。
     她舔了舔嘴角，点头说：“味道还行吧，但没有统一葡萄汁甜。”
     周围的人大笑。
     夏行止拾起地上的枪说：“刚才到谁了？别只顾着看我老婆的热闹，继续继续。”昂贵的红酒冷落一旁，似乎真的不如葡萄汁讨人喜欢。
     “轮盘赌有什么好玩的呀，罗曼尼康帝都开了，一点意思都没有。”酒气上涌，小乔面颊绯红，才让葡萄酒滋润过的嘴唇显得格外水润诱人。
     之前出言调戏她的男人看的呆了，几乎忘了夏行止的存在，他一只手搭上小乔的腰，说：“要想有意思还不容易么，今晚跟哥走，保证有意思！”
     “撒手，听见没？”她斜眼盯着他的手说。
     那人无赖地笑：“别害羞嘛，我保证我能满足你的，我知道你这个姿色都是按次数算钱的，说说看，一次多少你愿意和我……”
     “做”字还没说完，就有人抄起酒瓶，朝他袋上抡。
     杀猪般的惨叫配合玻璃碎裂的声音，完美极了。
     猩红的鲜血和酒液混在一起，流了一地，饶是见惯了暴力场面的夏行止也为这狠劲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