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夫种田记

第49章


  各人的碗筷摆开,落雁和金兰一起把炒好的菜肴端上桌。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来,归靡却没有拿起筷子,他向着江长勇和落雁的娘抱了抱拳。
  落雁预感到他有话要说,心脏都几乎漏跳了一拍。
  “吃饭吧,不用这么多礼。”
  江长勇带头拿筷子夹了一块茄子,他还没有意识到归靡是在向他辞行。
  归靡用茶水在桌上写下了“回家”,然后又再写了“谢谢”两个字。他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他想要回自己的家,并且谢谢江家上下连日来对他的照顾。
  有力跟他同房住了几天,已经很能摸清他的心思,于是便代他把话复述了一遍。
  “你想要回去?”
  江长勇皱起了眉头,而归靡只是确定地点头。
  “但你的伤——”
  归靡按住自己的伤处,摇头表示已经不要紧。
  落雁的娘在旁边插口说:“他今天已经能够走动,还跟落雁一起去菜园摘菜。”
  她一贯的态度,江长勇都是明白的。既然她已经这样开口,他也不好再挽留。他叮嘱归靡道:“你一个人住在竹林里面,要小心不要加重了伤势,有什么需要就过来找我们知道吗?”
  归靡端起了茶水,以茶代酒敬了江长勇一杯。
  落雁坐在旁边,默默地把饭粒扒进嘴里,归靡人虽然长得粗壮,但是心思却极为敏锐,他知道她的娘亲对他有隔阂,所以便主动离开。只是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回到独居的木屋之后,他能照顾得过来自己吗?
  归靡隔着饭桌,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中,把落雁的静默都看在了眼里。
  在城里的时候,她有喜爱的男子,而回到村子之后,他的情敌依然不少。她是他唯一认定了的女子,所以他不能再留在江家什么都不做。江长勇开口打破饭桌上的沉闷,“归靡,既然你明天就要回家,勇叔来不及再作招待,这顿你多吃点。”
  江长勇夹了一块红烧肉过来,归靡连忙捧起了饭碗恭谨地接过。或许落雁的娘对他很冷淡,但江长勇却是一直都没有把他当外人。他到最后能不能娶到落雁,就只凭他的一念之词了。
  次日的早上,归靡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衣物,与大家作别之后离开了江家。
  落雁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只是掀开了窗子的布帘目送他。
  两天之后,乐大夫如期前来给有力复诊。有力的伤势已经基本复原,不需要在拄着木棍走路。乐大夫前来出诊,除了跟平常一样挎着药箱之外,还背来了一个很大的包袱。落雁的娘正在院子里晒菜干,扬声便把有力叫出了房间,并且让落雁给一路走来热得不停地流汗的乐大夫倒茶。
  乐大夫把东西都放在一边,然后坐了下来喝茶。
  但是他还没有把椅子捂热,曾经替赵家说过一次媒的莲姑也来到了江家。乐大夫把石桌腾出地方,招呼她一起坐下。他平素给人看病,经常在十村八寨之间走动,所以莲姑也认得他。
  “乐大夫也在真的是太巧啦。”
 莲姑笑得十分的开怀,“我今天过来是想说成赵家的添喜小哥,和我们落雁姑娘的亲事,你也来做个姻缘的见证,一起欢乐欢乐吧。”
  乐大夫抚着下巴笑了起来,“莲姑,我恰巧就比你早进门了两步。”
  反正有力不是什么急病,他也不忙着看诊,把带来的那个大包袱打开,里面包着的竟然是一张已经制成皮裘的黑熊皮。这张熊皮针毛粗长,绒毛厚密,只能事正当盛壮之年的公熊所有,能够把它猎到可见猎人的本事。
  如此上好的一张熊皮,保暖性极好,假若在冬日里披上,足可以抵御雨雪的严寒。
  “哟,真是好皮子,得值几百两银子吧?”
  莲姑两眼都是亮光,率先啧啧地称赞了起来。
  落雁不思其解的看着乐大夫,他把这样一张即使是有银子,轻易也买不到的熊皮带过来,而且展示在大家的面前,他究竟想要干什么?总不能是他当上了贩子,不做大夫改行卖皮革吧?
070 谈婚论嫁
  “乐大夫,你这是——”
  落雁的娘疑惑的看着乐大夫,他继续抚着下巴笑了起来,“我也是受人所托,向你们家的落雁求亲而来,这张黑熊皮是对方特意准备的首礼。”
  “你是替谁家的小哥提亲?”
  莲姑沉下了脸,难怪这个臭大夫说恰巧比她早进门了两步,原来都是早有预谋的。“纳彩”是“六礼”当中的首礼,一般是媒人先撮合好了,男方再送礼上门走个形式。但是婚事还没有谈定,对方就已经出手阔绰地,送过来价值几百两银子的黑熊皮,而她两手空空显得准备不足,立即就给比了下去。
  “是归靡。”
  乐大夫微笑着说出归靡的名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他错愕住。
  落雁没有想到归靡回去了两天,竟然就找了乐大夫来替他说媒。乐大夫为人和善,行医济世,在十村八寨之中很有名望,能够说动他前来提亲,可见他是真的赞赏归靡的为人。
  而落雁的娘没有料到,归靡竟然会找来如此有分量的人保媒!
  她打心底里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哑巴,但她即使要拒绝也得顾及乐大夫的面子。
  莲姑一脸的不悦:“原来是那个哑巴。”
  乐大夫呵呵一笑,“归靡是个好男人,口哑但心不哑,跟落雁正好是相配。”
  “相配你个头!”
  莲姑着急地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十村八寨之中经我我说媒的,成的至少也有二三十对。我却从来没有动过他的念头,你说是为什么?他今年也有二十六七,但是家徒四壁,身无长物,没有一个姑娘能够看得上他,说了也只是白说!”
  “我说妹子啊——”
  莲姑拉着落雁的娘继续开口说:“赵家的添喜就完全不一样啊,他是家中的长子,上有高堂,下有弟妹,都是齐齐全全的。他不光种田而且还做着生意,家境是相当的拿得出手,落雁嫁过去不会受半点委屈。这样登对的一双年轻人,十村八寨打着灯笼都找不出来第二对!”
  媒婆的嘴巴,说话就像是放闸的洪水,什么时候止泄,全凭她愿不愿意停下。
  乐大夫等到她都游说够了,才抬起了眼看着落雁,“落雁,你的意思怎样?”
  “婚事从来都是父母做主,你问她能拿主意吗?”
  莲姑认定了要从落雁的娘身上下手,于是一个劲儿地拉着她不放。“添喜的人品好是没得说的,想把自家的女儿许给他,托我说亲的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但是他就是实心眼,认定了你们家的落雁,即使被拒绝过一回心意还是不变。假若你不答应,就只能是肥水都流到别家去。”
  她说得语气激昂,只恨不得立刻就把赵添喜和落雁送作堆,乐大夫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在旁边不徐不疾地插了一句。
  “成亲就像穿鞋子一样,合不合脚,总得问穿鞋的人才知道。”
  “你非要跟我争?”
  莲姑转过身,撤火地瞪着他,“你是大夫就该回去,在医馆里好好地替人看病治伤,说亲保媒不是你该做的事情。落雁这么好的姑娘,你千万不能把她给坑了。”
  “我怎么就把落雁给坑了呢?”
  乐大夫继续轻松地微笑,“我也是因为觉得她跟归靡合适,所以才来说这个媒,用的是我自己的人品和眼光作保证。什么事情都有先来后到,我恰巧比你早进门了两步,即使说争也是你跟我争吧?”
  “乐大夫!”
  “莲姑,过来坐吧,喝碗茶消消暑气。”
  一边像是火炉子一样气得头顶冒烟,而另一边却像是山溪清泉流淌,不徐不疾,清凉扑面。
  落雁是什么都插不上口,只能垂着眼退到了一边去。
  有力从房间里搬了张椅子出来,坐在屋檐下,一脸置身事外的看热闹。
  落雁的娘夹在中间,是两边都不能得罪。
  她在心底里愿意选择赵添喜,但乐大夫的面子却是不能当场扫掉,而且他的确是比莲姑早了那么两步进门。听闻归靡在山林出了意外,落雁什么都不管不顾地跑出去的情形犹在眼前,她对归靡的心意如此明显,她怎样也得考虑自己女儿的想法。
  “莲姑,你让我跟落雁的爹商量一下。”
  她把熊皮收回包袱里面,递还给乐大夫,“东西也请你先带回去,我们商量出结果,再来答复你吧。”
  “长勇兄患有腿疾,每到冷天就发作,所以严寒的夜晚保暖是必须的。归靡挑选的这份首礼,花费了很多心思。既然他让我把东西带过来,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勇婶你把它收下来吧。”
  “我真不能收下。”
  “收下吧。”
  乐大夫伸手把包袱挡了回去,“不是说要考虑吗?东西先留下,即使亲事不成但情义还在。”
  落雁的娘其实是想当场就把黑熊皮退回去,把归靡的求亲间接拒绝,免得日后难以开口。但乐大夫显然不吃这套,态度软中带硬,就是不肯把已经带进门的东西拿回去。他把茶碗里的茶水饮尽,然后拿着药箱站了起来。
  “勇婶你跟莲姑继续聊,我先去替有力看伤口。”
  莲姑说亲了二十多年,但手段却是比不上一个业余的乐大夫,她气得把碗里的茶水喝完,然后向落雁的娘告辞出门。
  “妹子,我走了。”
  她气鼓鼓地走出院门,落雁的娘连忙在后面相送。
  “莲姑,好走。”
  “不用送了,我自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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