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掌司局灯火已熄。
藜湘早早入梦,但却是个没有梦境的梦。她习惯了保持警惕的睡眠,所以无法释放紧绷的情绪进入梦乡,为此,她常常会做这样一片空白的梦。
如此空空如也,醒起来也不会过多惋惜。
感到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藜湘霍地睁开双眼。她的嗅觉一向灵敏,的确闻到了房里有异样的气息,但是却是个女人的气息。
好熟悉……
突然想起了什么,藜湘立即坐起身子,在黑暗中唤了一个名字。
“瑶蝉姐姐,你怎么来了?”
暗处的人渐渐走近她,隐隐见得熟悉的白色的身影就在眼前。
“吟湘,姐姐有事求你。”
没错,是秀香楼第一女使顾瑶蝉。今夜,她依旧穿着清逸的素衣,依旧不梳发髻令墨发披肩,藜湘一年未见她,眸中竟泛起了朦胧的雾气。
在瑶蝉姐姐的眼中,藜湘永远是吟湘,是湘儿,而不是这个宫中的身份——郑藜湘。
藜湘疑惑地看着她,想起什么:“瑶蝉姐姐,今夜湘儿未看到秀香楼发出的烟火信号,你这是瞒着姑姑来的?”
顾瑶蝉垂首,沉默了半晌才朝藜湘点了点头。
“若是让姑姑知道,你会受罚的!”藜湘担忧不已。藜湘知道,姑姑虽不会武,但在每个女使身上都下了雌雄蛛毒,雌蛛在女使体内,姑姑持着雄蛛。只要女使犯错,姑姑便会折磨与那名女使体内雌蛛配对的雄蛛,雌蛛在女使体内受到感应立刻放毒,在雌蛛放毒的三个时辰内,中毒的女使将生不如死。
“湘儿,帮姐姐一个忙。”瑶蝉似乎故意跳过了藜湘的担忧,直接转移了话题。
“姐姐说,湘儿一定尽力而为。”
顾瑶蝉眸中的光彩流转不定,似是担忧的神色:“你一定要设法救出半面少侠!”
听得瑶蝉姐姐如此一说,藜湘只觉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莫非,姐姐已经对那个剑客动了芳心……
……
惠仁宫。
入夜以来,萱萃久久不能入眠,兀自在房中徘徊,想着怎么营救半面少侠的事宜。
半面少侠的的穴道全被臭侍卫封了,这样,就算他逃出了侍卫署也出不了皇宫嘛……
我能帮他什么呢?
好像什么也帮不上……
“哎呀!”萱萃烦躁起来,操着剪刀一刀一刀剪着桌上的盆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嘛!”
一刀摧叶,又一刀碎枝。接着就是一阵快速的胡乱剪。
“臭侍卫!”盆景已被萱萃剪得凌乱不堪,她用力将手中的剪刀往桌上一甩,自个儿狠狠“哼”了一声,霍地坐下凳子,将手肘抵在桌子上,掌心撑脸。
“有谁能帮少侠解开穴道呢……”
萱萃拧着眉头自言自语。
好想自己是个武功高强的女子,这样就有办法将少侠的穴道解开,他就可以恢复从臭侍卫的魔掌中逃出去了……
等等!武功高强的女子?
武功高强……
萱萃突然兴奋地“啊!”了一声,一时想到了一个人可以帮她——
既是丞相千金,又是夕贞女冠,不是梓晗姐姐还能有谁?
思绪至此,萱萃提裙走到窗边,伸手推窗眺望,天幕中,依旧星辰点点。
天快亮起来吧……
夜去昼来,也许昨夜是她们的不眠之夜,但少侠遇伏一事似乎已经有了转机。
皇后娘娘的永和宫在清晨显得比夜间静谧。夜间一向是她谋权策划的时光,而清晨她总会照例穿上素衣,念念释家经书,转转手中佛珠。
宫里人也许都看不透这样的皇后,她晨时与其他时候仿佛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前者温柔如水,后者凤威慑人。
萱萃一早就来了永和宫,和皇后娘娘请了安。
“皇后娘娘,这身打扮很适合你。”
萱萃看到皇后今日的淡妆容颜,素雅的装着不禁赞叹起来。
皇后笑如微风拂过,放下手中的佛珠宠溺地看着萱萃:“萱丫头嘴真甜。”
“萱儿没有诳娘娘,真的很好看呢。”此话不假,萱萃的确不喜欢平日威严八面的皇后,这样的温柔的皇后就像观音菩萨一样,令人觉得亲和无比。
“萱丫头不去你母妃那请安,为何到本宫这儿来?永和宫冷清,可没甚么乐子供你消遣。”皇后柔笑着朝她打趣,萱萃堆笑着,立马给皇后娘娘亲自倒茶递上。
“娘娘宫里藏着个梓晗姐姐呢,萱儿可喜欢她了,就想来见见她。”
皇后接过萱萃递上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小口,饶有兴味地抬眼看着她:“本宫正说呢,原来萱丫头不是特地来看本宫的,本宫还真是沾了梓晗的光了。”
萱萃快嘴接上:“才不是呢,萱儿想娘娘,给娘娘来请安了呢。”
“鬼丫头,油嘴滑舌。”
皇后似乎是被萱萃的话逗乐了,放下手中的的茶杯,朝她轻柔道:“梓晗这会儿也刚起,本宫让赵嬷嬷带你去瞧瞧她。”
萱萃大眼一亮,心头大喜,赶忙给皇后欠身做礼,乐道:“谢过皇后娘娘,萱儿这就去!”
得了皇后的准许,萱萃如愿以偿见到了梓晗。
这时的梓晗正抬着一把黑色的长剑,并用方帕悉心地擦拭剑鞘。好熟悉的一把剑,萱萃一惊,这不是少侠的黑色佩剑么?
“公主殿下?”梓晗侧身见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长剑放到桌案上。
没有朝萱萃欠身行礼,这是梓晗一向对宫中权贵的态度。
萱萃也并无怪罪,快步走近她,疑惑道:“这把剑是少侠的,怎么在梓晗姐姐手上?”
梓晗冷笑,言语冰冷:“这剑本就不属于他。”
“……”萱萃张口要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这会儿是来请姐姐帮忙的,别的事先暂时放下。
“梓晗姐姐,那夜牡丹丛少侠遇伏你也在场,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萱萃试探性地轻声问道,大眼睛不停地盯着梓晗俊俏的面庞。梓晗的表情依旧冷若冰霜,一副难以亲近的样子,萱萃有些纳闷,以前的梓晗姐姐给人的感觉只是气质不凡,虽盛气十足,但并不会令人感到有寒意,可如今她好像变了……
变得冷漠了许多……
“公主何故问梓晗?”梓晗凤目挑起,言语依旧是生硬的。
萱萃隐隐感到有一种道不清的压迫感从梓晗身上逼来,于是她说话便更加地小心谨慎:“梓晗姐姐,你也知道半面少侠曾经救过我的命,他是我的恩人,所以我只是想知道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令人觉得冰冷的弧度在梓晗嘴角勾起,她也不知道对于半面少侠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恨他盗去夕贞道观墨汐宝剑?可这会儿宝剑已经被讨回来了……
好似又佩服他,他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他入宫,然而被关押到到现在他什么也没招。
半面少侠的确是条汉子,但有盗宝恩怨在先,梓晗也不知该原谅还是继续恨他。
不,或者自己根本没有在心里恨过那个侠客。
隐隐地感觉到,他不过只是身不由己。
“公主不必绕圈子,你是想要梓晗助你一臂之力救他出来么?”梓晗看着萱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萱萃好生佩服,自己的来意立马被她看破了。
萱萃朝她点点头,但又不太自信地问道:“那么,你愿意帮我么……”
梓晗一笑,毫不迟疑地回应萱萃:“当然,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然而,比营救半面少侠更令梓晗感兴趣的,还有当年他盗去夕贞御宝墨汐宝剑的意图,但最重要得到是,那个剑客,会有更多关于郑藜湘身份的秘密……
看起来很吸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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