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佳颜

耳畔依稀有鸟啼之声，日光挑了挑眼皮，少侠终于从梦中醒来。
    头好痛。
    他缓缓从杂草野花交错生长的地上坐起身子，一手托着额头，酒后脑部痛感一波一波袭来。
    戴了十多年的半截面具丢在草地的一旁，穿着的衣衫凌乱不堪，身上，还残留着女人的体香。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一时心神俱乱。我……我毁了她的清白！
    昨夜欢欲交缠的片段，浮掠过脑际，她在他身下挣扎着，向他叫停，而他却……
    痛……
    少侠想细细回想昨夜发生的事，只记起了点滴的片段，又是一阵痛楚上脑。
    但毫无疑问的事，萱萃公主已经成了他的女人。
    畜生！
    少侠心下暗骂了自己一声，酒后乱情，竟毁了一个好女子的清白。
    她呢？她人呢！
    少侠在草丛之中四处张望，但萱萃却不见了踪影。唯有那还残留在草地上的斑驳的落红，证明了昨夜一段男女欢爱真真实实地存在过……
    ……
    萱萃无助地跑，六神无主，跌跌撞撞。
    原来，昨夜你一直把我当成了另一名女子，我算什么！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身下还有隐隐的疼痛，她披头散发地奔跑着，离开那处羞辱她尊严的荒郊，她要跑到更远地地方，让任何人都找不到！
    谁也不要找我，我是一个如此不堪的女人……
    身份尊贵，但因昨夜的事，她已经变得比蝼蚁还卑微。为什么没有挣扎到底，为什么还对他留有痴恋，他根本不爱你的，根本不爱！
    不然，他在梦中，就不会叫别的女人的名字……
    渐渐地，不知疼痛，不知身在何处，萱萃不再跑了，她变得眼神呆滞，楞楞地向前托着步子，直到走到那条碧色的河的河岸。
    沿岸有花瓣卷入河内，在小浪上沉浮着，漂流到更远的地方，连萱萃也不知道，那个地方会是哪里。
    跟着河流走吧，如同浮萍，漂得越远越好……
    人生无数的片段争先恐后地浮现在萱萃的眼前，年幼时，父皇只牵着她的小手，在御花园里踱步赏百花，而别的哥哥姐姐们只是在一旁看着……
    皇姐为她作画呢，画得好丑，可是每一幅她都喜欢……
    母妃为她拨荔枝皮，一颗一颗喂她……
    ……
    要奔向另一个世界，此刻，萱萃变得宁静了下来，她脸上的泪痕已经风干，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再向从前的自己微笑……
    终于，萱萃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轻轻地踮起脚尖，要投入河流的怀抱，她要去一个更远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身体就快碰到水面，一只手敏捷地搂住了萱萃的腰，将她拉上了岸，她被揽入了一个男人的怀抱中。
    萱萃以为救她的是少侠，于是她发了疯要推开他，企图捍卫最后的尊严。
    但那个男人不让她离开他的身子，紧紧地抱着她，如同拥着天下至宝。
    “公主殿下，是我……季扬。”
    听到这个名字，萱萃心中一怔，心中的酸楚之意一时涌了上来，在这个人的面前，她从来无法掩饰内心的脆弱。
    但想起了自己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是一个不干净的人，所以，她更加不能接受他的保护！
    “滚开！”
    忘了尊卑有序，一个小小的侍卫本不该冒犯公主殿下，但是季扬这一次却顾及不得那些繁琐的礼节，他怕一松手，再也见不到她了。
    因为，刚刚她明明就是要去寻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连生存的意念都摧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季扬心底已经渐渐有了底，她衣衫不整，墨发凌乱，如今绝望如此，除了……
    季扬再也不敢想下去，风沙似乎进了眼内，他的双眼迅速涨红了起来，话语虽是哽咽的，但却比誓言还要坚定。
    “萱萃，嫁给我……”
    萱萃没有听错，他没有叫她公主，而是直呼了她的名字。
    谁都离她而去，最爱的男人爱的是别人，萱萃感觉这些日子，生不如死。
    然而，只有季扬，一直陪着她，带着一种身份等级的距离，在身后嬷嬷地守护着她。
    萱萃知道，他已经看出了自己身子的不纯洁，而他，却还对她不离不弃。
    “不，我配不上你……”萱萃将头埋在季扬的怀里，绝望地哭泣。
    季扬紧紧抱住她，脸部贴着她的发丝，心中的痛也不亚于萱萃：“我回宫之后就和皇上提亲，今后你嫁入了季府，我季扬对天发誓，定不负卿！”
    定不负卿。任何女人听了都会动容的誓言。
    萱萃相信，季扬会做到。
    可是，自己终究是一副不纯洁的皮囊，配不上他。
    “我不愿意！”
    萱萃使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他。头也不愿回，疾步要逃离。
    季扬不会让她跑掉，万一她又做什么傻事怎么办！很快，季扬便追上了她，扳过她的肩头，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我爱你！真的爱你！”
    怕真的失去她，季扬终于说出了那个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萱萃没有回答，抽泣着，放下任何挣扎，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怀里。
    “皇上一定会答应我们之间的婚事，你做了我的妻子，就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似乎还有什么没有说完，季扬眼神冷厉起来，一字一字地补充，“如果谁敢欺负你，我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河水潺潺东流的声音，伴着季扬的誓言，无穷无尽地奔流下去……
    似乎没有尽头。
    埋在季扬胸前的萱萃，终于缓缓发声：“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
    季扬拥着她，向前方看去，似乎，看到了多年以前，还是小时候的他们……
    “纸鸢……是公主的纸鸢啊……”
    ……
    小公主眼神焦急地看着枝桠上的纸鸢，青燕子造型，做工极其精细。
    这是父皇新赐的新玩物，怎么才一会就给飞到树枝上了呢？
    小公主着急地想要爬到树上去将纸鸢取下来，一旁的太监宫女们可慌了神，绝对不让公主殿下冒这个险，万一摔了下来，谁担当得起哟！
    可她不管，她要取下来，你们这群废物，谁能上去帮我将它取下！
    这……
    众人低头不语，那树那么高，这些太监宫女谁能有这个能耐呀！
    “季扬愿意为公主取下树枝上的纸鸢！”
    小公主寻声惊喜地转头望去，有一名身着锦衣的小哥哥立在一旁，恭敬地等待公主殿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