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向日葵

老板娘也不介意，笑眯眯的说：“姑娘，你一定是来找小陆的吧？肯定是这样的，姑娘我跟你说，小陆这孩子不错，自从他租了我家的房子，真是给我减轻了不少负担呢！姑娘，小情人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你这好几年都不来看小陆，他还愿意这么等着你，证明他是个不错的人，就算他犯了再大的错，你呀也该原谅他了！”
  白云舒愕然，老板娘说的她完全不明白，她说那个小陆租了她家的房子，她还说那个小陆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她说那个小陆是陆子默，这是真的还是只不过是同名同姓呢？白云舒内心矛盾至极，她既希望那个人就是陆子默，可她也记得那个时候他明明已经……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当年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告诉她呢？
  此刻她的脑中转过千百个年头，所有的疑问变成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现在唯一可以证明一切的方法就是见到老板娘口中的那个陆子默。白云舒颤抖的拦住正欲离开的老板娘，“老板娘，你说的那个陆子默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呀，这会儿大约出去吃饭了，不过也该回来了。”老板娘和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小陆真的不错，等他回来呀你们好好谈谈！对了，他就住在你隔壁的那间房。”
  隔壁的房间？白云舒的心就好像突然被一支利箭刺中，让她透不过起来。她缓步向隔壁那间屋子走去，眼前是紧闭的房门，她还记得那个时候，陆子默就是站在这扇门边为她画了第一幅画，可是眼前的这道门却好像将她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白云舒也不知道自己站在门口发了多久的呆，直到听见有人上楼的脚步声才渐渐回过神来，一阵江风吹来，让她不由地一阵哆嗦。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双脚，缓缓地转过身去。
  吊脚楼上的走廊里并没有装灯，透过江边的霓虹可以看到来人隐在黑暗中的身影，虽然看的并不真切，但是只是这一眼，白云舒便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陆子默。他站在那里没有动，白云舒也没有动，他们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时间仿佛就这样停在了这一刻，良久陆子默才从黑暗中慢慢的走到她的身边。
  白云舒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五彩的霓虹将他照的有些不真实，她突然想起读书的时候念过的一句词：“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那个时候不明白其中的意境，此刻却突然领悟过来了。
  此刻陆子默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他冲她笑了笑，轻声说：“云舒，好久不见。”
  白云舒愣了一下，她慢慢的抬起手，在触碰到他温热皮肤的一瞬间变得有些颤抖，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不是她在做梦。
  “晓雯说你……说你……”看着眼前的陆子默，但那个字白云舒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个她好不容易才接受的时候，原来都是骗人的，她被一个谎言骗了三年，就算修养再好也忍不住会愤怒了，“她骗我！”
  陆子默沉默了片刻，对着白云舒认真的说：“她没有骗你，”他顿了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骗你的人是我，是我让她那么说的。”
  白云舒倒退两步，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不可能，你现在也是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陆子默的声音淡淡的，却由不得人质疑，“我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她声音轻微，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再也没有力气说任何话了。她好不容易相信的那个事实原来不过是个谎言，而谎言的制造者竟然会是她最相信的那个人。
  “对不起，你当我自私好了。”
  她抬起头来看他，有些自嘲的笑笑，“那时候你想要的不过是分手而已，为什么要这么骗我？是怕我不答应么？”
  “云舒，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陆子默摇了摇头，侧身打开房门，“进来坐吧，你应该也累了。”
  “陆子默，告诉我为什么！”
  “何必一定要知道真相呢，你现在不是过的很好么！”
  “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白云舒激动的说道，一不留神撞倒了桌边的颜料盘，五色的颜料给她的碎花裙子也染上了颜色。
  满桌的画纸飘在地上，白云舒这才发现所有的纸上都画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白云舒。这满地的画让她震惊，刚要开口询问，陆子默已经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毛巾帮她清理身上的污渍。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擦拭的好几处地方其实并没有被弄脏，她抬头对上陆子默的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她才发现，这双眼睛不同了，虽然还是那样好看，却好像找不到任何焦点。
  “你的眼睛……”
  陆子默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身苦笑，“还是被你发现了，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看不清东西而已，暂时还不会瞎。”
  “陆子默！”她不明白，他怎么弄说的这样轻松，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云舒，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陆子默扯开话题。
  “我……”自从见到陆子默开始，白云舒就彻底忘了自己原本是来终结这一段已经过去的感情的，可是陆子默的出现，似乎将这一切的计划都打破了。
  “你的戒指很漂亮。”陆子默依旧是淡淡的说，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幸福。”
  白云舒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钻戒，确实很漂亮，扬翼丰的眼光很好，对她也很好。她再看陆子默，他的眼光也很好，过去的他对自己也是很好的，可是后来……她看着那双眼睛，突然明白过来，“子默，这个就是原因么？”
  “什么？”
  “你的眼睛，这个就是你要晓雯骗我的原因么？”
  “你为什么不认为我只是单纯的想要你忘记我这个人的存在？”
  “陆子默！我并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也别想着要骗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严肃的眼神望着他，陆子默却只是笑了笑，“云舒，色厉内荏的样子不适合你。”他顿了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故地重游一下，你说好不好？”
  故地重游？白云舒点点头，她并没有再追问那个原因，不是她不想知道，而是她知道就算她再怎么问，陆子默也不会告诉她的，既然如此，再问下去也没有意思，更何况，那个噩梦一样的谎言只存在于过去，现在他在什么，这样就够了。
  第 60 章
  第二天白云舒起了个大早，陆子默已经买好早餐在等她了，白云舒觉得有些恍惚，时间好像回到了他们还在大学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只要有空总会买好早饭在宿舍楼下等她，然后陪她一起上课，现在想起来就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
  白云舒盯着他手里的早饭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谢谢。”
  “快吃吧，吃完了我们今天的行程就要开始了。”陆子默笑着揉揉她的头，尽力无视她手上那枚璀璨的钻戒。
  说好了是故地重游，他们的第一站自然就是沈从文故居，尽管三年未见，但时间并没有在他们之间产生隔阂，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在她身边离开过。她跟陆子默日出而游，日落而归，将所有曾经走过的地方又走了一遍。伴随着沱江旖旎的风光，白云舒整个人都沉浸在这湖光山色的风景和漫长的回忆之中，完全忘记还有另一个人在担心着她。
  扬翼丰打来电话的时候，白云舒正和陆子默在沱江边散步，她看着手机的屏幕灭了有亮，亮了又灭，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云舒？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扬翼丰的声音少了平时的冷静，语气间多了几分担忧。
  “我没事，”白云舒说着看了陆子默一眼，假装看风景似得往旁边走了几步，“只不顾是手机放在包里没听见。”
  “那就好，你去凤凰快一周了，也不给我打电话，玩疯了吧？”确定她安全的扬翼丰终于放下心来，语气间也多了丝丝宠溺。
  “嗯，玩累了就忘记给你打电话了。”白云舒轻轻地说，原来对一个人撒谎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我想也是，难得有假期出去玩，你肯定早就把我抛到一边了。”
  扬翼丰总是这样，常常不经意间说几句情话，每一次都让她哭笑不得，心里却觉得很甜蜜。可是此时，看着不远处的陆子默，再听到这样的话语，白云舒心里有些发酸。现在的她心已经乱了，她似乎既无法面对陆子默，也无法面对扬翼丰，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云舒的沉默并没有引起扬翼丰的注意，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爸爸妈妈下周回来了，他们想见见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边风大，白云舒突然觉得有些冷。
  “翼丰，”白云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我想在这里多待一阵，也许会晚一点回来。”
  扬翼丰以为她还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准备，所以并没有勉强她。“没关系，也不是急着见面，你想晚一点回来就晚一点，不过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
  挂上电话，白云舒又看着地面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转身去找陆子默，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已站在她的身后了。
  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来你的旅程要结束了。”
  白云舒挑了挑眉，“你很想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