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朝阳

阿婆执拗不过他，只得陪他在河边呆着。不曾想一个炸雷响起，大雨瓢泼而至，祖孙两人赶回家时已是浑身湿透。
  当晚狗蛋儿便发起了高烧，一连几天高烧不退。阿婆急得一个劲儿的哭，陆奇玥想尽了一切土办法都不见效，她甚至去村里的土地庙磕头烧纸情况仍是不见好转。陆奇玥明白狗蛋儿必须得看医生了，但是她现在身无分文，哪里有钱请大夫啊。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陆奇玥对阿婆道：“娘！我再去借点儿钱，狗蛋儿的病不能再拖了。”
  阿婆抹着泪道：“这年头找谁借啊？贾老爷······”
  “别提他”陆奇玥打断了阿婆的话，“我去想办法。”
  陆奇玥心情忐忑地走到宝平家的还算整齐的土坯墙外面，听到了院子里的说话声，但是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传进了陆奇玥的耳朵。
  “她婶子！你家保平和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啊？现在全村的人都在议论他们俩。”
  宝平娘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像是鬼迷了心窍，也不瞒你说，家里的粮食都快要让他拿干净了，都接济了那个女人。为了这，俺和他爹没少劝他。要是是个正经人家的闺女，咱也给他们瞅个日子办了，可怎么也是个寡妇，哎！”
  “那是，婶子也别难过，宝平这孩子心肠好，俺们都知道的，要怪就怪那个女人，也太不要脸了些······”
  陆奇玥捂着唇，压抑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做贼似的逃离了这个地方。她绕到了河边，真想就此淹死自己算了。她颓丧地坐在河边的草地上，看着日头渐渐西移，在河面上洒下粼粼的红色波光，自言自语道：“什么都做过了，姨太太就不能做了吗？”
  陆奇玥将头埋进冰冷的河水里洗了把脸，整了整头发，冲着河面发了会儿呆，猛地站立起来朝贾府走去。
  福叔看到陆奇玥站在了贾府的门口嬉笑着道：“呦，柱子媳妇儿，又来借钱呐，呵呵。”
  陆奇玥没有心情理会这个二流子，径直朝贾府的院子里走去。
  福叔伸手拦住道：“这是贾府，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
  陆奇玥瞪着福叔骂道：“好狗不挡道！贾老爷说了，我陆奇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劝你识相点儿，滚开！”
  福叔嘲讽道：“听听，听听！怎么像成了这里的姨奶奶了呢？”
  “没准儿还真是了呢？”陆奇玥冷冷道。
  福叔不禁有些疑惑，看着这个令他有些害怕的女人。
  “滚开！姑奶奶没工夫在这里和你磨牙！”陆奇玥推开了福叔走了进去。
  贾老爷半躺在榻上吸着烟土，看到陆奇玥走进来，放下手中的烟具，干笑着坐起来问道：“柱子媳妇儿来啦？今天是还债还是借债呢？”
  陆奇玥平静地说道：“既来借债，又来还债。”
  “噢？”贾老爷屏退了伺候的下人，慢慢绕到陆奇玥面前笑问道：“想通啦？”
  贾老爷喜不自禁，伸手将陆奇玥的手紧紧抓住。
  “慢着，”陆奇玥冷冷道，“我孩子病了，先给我孩子找个大夫！”
  “好说，”贾老爷将一个长随叫进屋子，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接着将门关好后，讪笑着走到陆奇玥面前道：“你放心，我已经托人办了。你们也不容易，明日里就来我这里吧，等挑个合适日子，将你娶过门后，这川坝你想横着走都没人敢拦你。”
  陆奇玥不禁苦笑。
  贾老爷早已按耐不住，将陆奇玥搂进怀里道：“今晚就留在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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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行军苏南
更新时间：2012-2-17 21:59:26 字数:1620
  民国三十一年仲夏苏南
  苏南处于长江下游的平原区，江水在这里温柔无声的注入大海，给这个地区留下了它最后的恩泽。这片土地很少有雄伟的山，即便有也是带着一种婉约的气质。川坝便是藏在这秀气之中的世外桃源。
  大半个中国都在战火中颤抖着，川坝也不例外，经历短暂的安宁之后，历史在这里上演着绝对残酷的公平。
  就在川坝人以为鬼子忘记了他们这群顺民，就在陆奇玥被安顿在贾老爷的深宅大院里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在发生着变化。各种力量好像洪水猛兽，又似涓涓溪流，淌在这片被遗忘的地方。
  苏启光赶到川坝时，鬼子已经先他一步，驻扎在这个小村落里了。他很清楚鬼子不会大老远地在苏南这块儿鱼米之乡里偏偏找到川坝这么一个山沟沟，就是为了要几粒粮食。他获得的情报，鬼子几乎把川坝所有还能动的活人都赶到了川坝北坡的山沟里。他想弄明白鬼子究竟想干什么？但是几次派人侦查，回来都说无法靠近那里。那里戒备森严，人一旦进去就没见活着出来的。
  一切都没有搞清楚的状况下，苏启光决定先带着部队进入苗竹的原始丛林里打游击。这是一个浓雾弥漫的早晨。墨绿色的丛林像是浸泡在牛奶中一样，空气很潮湿，，一握拳便可攥出水来。
  苏启光盯着厚重的雾霭，显得孤独极了。除了白色还是白色，他看不到周围的战士，他自个儿也被这雾泡软了。突然有些生气地喊道：“牛旦！”
  一个敏捷的身影从雾气中像颗子弹似的冲到了苏启光的面前，他的长相和苏南乡下所有十几岁的少年没什么两样，但是修长的四肢显得很是灵巧。这个少年是苏启光在路上从鬼子屠村后留下的死人堆里捡出来的。他的肋骨和脑袋被鬼子砍伤，脑门上的一块儿头皮永远也长不出头发，怪异的像《西游记》中的小妖。
  而如今这个“小妖”却成了苏启光最得力的勤务兵，牛旦生来具有的脚力和灵敏使得苏启光在陌生的苏南丛林里变得容易了些。
  “牛旦，你去前面看看，这条道还有多长？”
  “是！”
  牛旦在牛奶般的雾气里跳跃着，像一只鸟一样飞奔而去。苏启光看着牛旦的身影想起了几年前的狗牙，想起了苏北的山，苏北的村子，想起了苏北存在或不存在的人。
  浓重的湿气打进了他的眼睛和鼻子，他不自觉的涌出一股酸楚。
  很长时间过去了，苏启光暗道牛旦应该是回来的时候了，他喊了一声“牛旦！”
  “牛旦！······
  牛旦······牛旦······”
  没有回应。
  苏启光马上意识到麻烦来了，他传令后面的人在原地休息。
  “这小子跑哪里去了？”苏启光焦急地拍了一下树干。
  “要不要找一找？”做饭的老赵头问道。
  “不，”苏启光想了一下道，“这么大的雾，又在林子里，盲目地去找非但找不到人怕是又要丢几个人。我们就在这里等，牛旦机灵的很，会找到我们的。”
  苏启光靠着一株桉树坐下，嘴上叼了片桉树叶子，闭上眼吮吸着叶子上的苦汁来平抑心里的焦躁。他知道牛旦机灵对山景熟悉，但毕竟是个没长成的孩子。
  一个小时过去了······
  老赵头坐不住了，凑到苏启光身边道：“老苏，这样等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去找找？”
  苏启光吐出树叶的残渣：“不急，再等半个时辰，你去找也是于事无补。要找还是我去吧，在苏北的时候见过丛林里的阵仗。”
  人们在这好似永远也不会退却的雾中等待着，诅咒着，又祈盼着这个闯祸的小鬼能马上出现。时间又过去了，苏启光失去了平静和耐心，他嘱咐他人几句后，决定带着几个人出去寻找牛旦。
  一行人刚走出不远，浓雾中突然响起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一个人影挪进了他们的视线，倒在了地上，正是失踪了的牛旦。
  只见他身上到处是血迹，不仅仅有荆棘划破的伤口，而且很显眼的是肩头上那枝深入骨头的土箭。
  苏启光将牛旦紧紧抱在怀里，往他的嘴巴里灌了几口水，将他的伤口草草包扎好。牛旦稍稍清醒了些道：“苏······苏队长，前面·······有······”
  没说几句话，由于失血太多又昏了过去。
  苏启光眉头紧皱，牛旦一定是碰到了什么人，但从所受的伤来看应该不是鬼子。那么丛林深处还有人居住？究竟是什么人呢？
  一切显得太过离奇，苏启光决定在原地扎营休息，不再向前行进。也许等到这缠人的大雾消散后，便会有一个明晰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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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深林野人
更新时间：2012-2-18 19:56:03 字数:1629
  第二天，浓雾渐渐消散了，林子在人们的眼中不再那么恐怖。
  苏启光从牛旦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弄清楚了那天的情况。他同队伍走散后，无意间发现了一座破烂不堪的小竹楼。他刚想进去一探究竟，便被里面射出来的箭伤到了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