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浮沉

    一日后，清水城外不过十里之外，天空之中有一道黑虹虚空遁来。
    苏秦滚滚法力迸发，身化黑虹，竟丝毫不在乎如此举动耗费大量法力，此刻，他已归心似箭。
    本来，他三日前就该归来，只不过，苏秦突然转了方向，向着紫阳城走了一趟，那个叫做姬弄影的女子太过于神秘，他隐隐觉得和自己有许多莫名联系，所以想去寻个真切。
    哪里知道，一去紫阳城，那客栈早已改名换姓，姬弄影更是神秘消失，让他一阵心郁，便撇去此事，向着清水城赶回来，心绪飞涌，想早日见到苏小林，他唯一的弟弟。
    “小林这家伙喜欢金灿灿的东西，这七窍琉璃珠，应该会喜欢吧，他的体内经脉极其古怪，错中复杂，像是绝脉，有了这珠子的酝养，应该会长命百岁。”
    苏秦嘴角一弧，露着怒啊暖笑意，看着自己手中一颗散发着无穷灿烂七彩光华的华珠，里面甚至蕴含了滚滚炙热的元气。
    这珠子名为七窍琉璃珠，乃是一件在修士之中都稀罕，价值连城的宝物，珠有七窍，内孕先天元气，能孕根基，医白骨，修士戴在身上，更是能酝酿根基，提升修行，光这一枚珠子，就价值数万的紫元晶。
    苏秦见到这珠子，心中喜欢，就想着送给苏小林做礼物，甚至拿出了数十件得到的灵器和许多天都血狱之中得到的材料去交换，对方见他修为强横，又不敢得罪之下，才勉强换之。
    只因当初，苏秦才开始修炼的时候，就察觉苏小林似乎经脉错扎，体内元气也是枢纽不清，又像是绝脉，根本没有丝毫修道之机，甚至能活过五十岁都极难，就算有凝烟血芝也只是一时改变，所以苏秦付出诸多代价，甚至威胁，才好不容易将这七窍琉璃珠拿下来。
    “两年了，不知这小子长壮了没有，取媳妇没有，过的还好不好。”
    苏秦心笑道，更是归心似箭，前方就快事清水城了，那里有着他相依为命，世上唯一羁绊的亲生弟弟，也是他在这冷血残酷世间的最后一丝光明和温暖。
    苏秦的遁光越来越快，眨眼之间就快要到了清水城。
    突然，苏秦的鼻尖闻到一丝血腥味，越发浓烈。
    “莫非出事了？”苏秦的眸子瞬间便凝了起来，心中仿佛七上八下，连忙驾驭虹光激射而过，在虚空之中晃过一道黑色鸿影，便消逝天际。
    浮空立在清水城上方时，苏秦惊呆了，心中死寂一片，仿佛一盆冻水，浇了个透心凉。
    昔日那充满生机的小城已成了漫天的废墟，断壁残垣，万里无尽，到处都是黑色荒土，黑烟弥漫，满地的尸首，血流成河，汇成溪流，河水汩汩流淌...
    直将清水城外那一条苍翠欲滴的清河染成了血红，泛起腥臭，浑浊的血浪泛起无数死鱼，死虾。
    像是修罗杀屠场，像是无间地狱，还有未尽的火焰燃于废墟之上，黑色的浊烟滚滚透上天空。
    “小林。”
    苏秦一声大喊，瞬间心慌了，如同刀搅，连忙化作黑虹直落入废墟当中，没有边际的在一城的废墟之中寻觅着。
    “小林，你在哪里？”往日的那种心机臣服，在无数修士当中辣手屠杀的苏秦此刻心如火烧，大声喊道，不断迸发一道道法力，将废墟掀起来，漫无目的的寻找苏小林的身影。
    满地的尸首，满地的荒芜，或尸首分离，或肌肤燃成黑炭，或白骨森森。
    所归之处，皆是白骨成堆，血肉成河，不知到底死了多少人，昔日安宁的清水城，也成了白骨血肉堆成的阿鼻浮屠，无间地狱。
    “小林...”苏秦厉声大喊，声音激荡直入苍穹之中，透心的疼痛。
    “到底是谁干的！满城屠尽，真是好狠的心啊！”
    他咬着牙，黑色的眸子已然带着几分杀意，一挥手，滚滚魔气炸裂，将漫天的废墟掀起来，化作黑色灰烬，滔天的魔气宣泄着苏秦滔天的怒火和恨意。
    他此刻的心，冰冷森然，如坠九幽，化身真魔。
    “苏大人...是您吗？您..终于，回来了...”
    一声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诉说着，似带着期待的问，仿佛这些话语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苏秦心中雪亮，身躯一点，直接化作残影，消逝在原地，下一刻，就出现在声音的源头。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被钉在一根木柱上的人，而且还是苏秦熟识的人。
    他就是自己曾经随手点拨起来的黑虎帮帮主姚五，此刻，他已经完全不成人形，甚至，比天都血狱的邪灵恶鬼还要让人可怖。
    姚五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尽被打碎，被抠出了眼，斩断的四肢，全身都被捣碎，烂肉脓血被搅在一起，披肩的头发散乱着，无数根散着光芒的黑钉在他的身上，将其头颅，如肉（棍）的身躯钉死。
    黑钉上有一种莫名的符咒。
    苏秦认的那符咒，那叫做锁魂咒，乃是一种魔道秘法，将人的残魂与肉身用法门锁在一起，是无解的魔咒，一旦有人试图将人救出来，魂魄就会飞灰湮灭，而且，只要魂魄不灭，就永远与肉身锁在一起。
    这是一门极端邪门的魔咒，就连魔道的修士都不愿师兄，除非是那些邪道的妖人。
    苏秦看着这个被钉在木柱上的姚五的惨样，受到如此的大痛苦，连魂魄都要被锁起，心越来越冷，像是沉入了寒池之中，只感觉一股子无法阻挡的杀气涌了出来，浑身无可抑制的轻轻抖动了起来。
    他猛的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杀气压抑起来，他如今已不是一个初入修道界的莽少年了，而是一个击杀数名元神强者的强者，接着用冷静的声音问道：“姚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弟弟苏小林呢。”
    “苏大人...昨天，来了四个人，他们抓住我...要让我说出小林公子的下落，用道法折磨我...我，没说，但他们还是找到了小林公子，将其带着了，并把我钉在这里，让我给你传话...”
    不成人形，如同妖鬼的姚五用虚弱的声音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喉咙蠕动都有些困难，刺骨的疼，却无法留下眼泪，因为他的眼都被挖走。
    苏秦静静的聆听，没有打断和催出姚五。
    “他说..他叫..慕容残，三日后，万绝渊，宝物...换人。”姚五用喉咙一个字一个字的蠕动，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楚，让苏秦听的真切，却不知要忍耐多大的痛苦。
    “慕容残。”
    苏秦感觉自己一股子邪气从脚底板下直抽而上，冲入顶上灵台，整个灵台仿佛都暴戾了起来，魔气滚滚，欲坠魔道，化身成魔。
    “他还没死，我分明将他神魂都给抹杀了。”苏秦用牙死死的咬着嘴唇，浑身气的抽搐了起来，用力过度，咬破了嘴唇，一缕猩红鲜血从嘴间滑落。
    苏秦收拢下心神，望着姚五，用最沉静的声音说：“我知道了。”
    接着，他举起自己的手，一道魔气涌现，轻轻的一点点准备按在姚五的灵台之上，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解决姚五的痛苦...否则，姚五在锁魂咒下，成为永受痛苦的鬼魅，活死人。
    “大人...我没有说...我..姚五..虽然是个卑微的小人...但，我懂得义气，能从一个小人物...成为黑虎帮帮主...都因为大人...我..姚五...如果没有大人...只是一个青楼妓女生的儿子..被人瞧不起..大人..我一直想...”
    “一直想..说一声..谢谢您，是您，让我...不再只是一个被人瞧不起的...蝼蚁。”
    姚五喉咙滚滚，虚弱的一个字一个吐出来，似用尽所有力气。
    苏秦沉默，咬着唇的牙，越来越紧，妖艳的血在苏秦唇间绽放，他的眼神仿佛妖魔般幽冷。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天道不仁，以万物为蝼蚁。
    “我知道..，放心吧，我会为你报仇的。”苏秦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微微闭上眼睛，手掌按在了姚五那狰狞的头颅上，魔气一涌，将其魂魄化成了飞灰，解开了锁魂咒。
    姚五那如同鬼魅的身躯一震，脑袋垂了下去，狰狞的面容似在微笑，这微笑却比世上最美的容颜还要纯净和温和。
    苏秦相信，姚五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因为，以慕容残的手段，哪怕不在姚五身上，也能轻易的从其他人身上找到小林的下落。
    他站起身，任凭冷风吹在他的身躯上，不觉得冷。
    因为，他的心已坠入寒池地狱。
    十万百姓，被屠一空，血流成河。
    “慕容残，这一切就让你来还，若小林损失了一根寒毛，我就诛你赤魔谷满门。”苏秦如是低吟着，起身纵入天空之中，一挥手，漫天的火焰落在废墟之上，将所有的尸首尽数焚去，回归天地，由天地而生，死归于天地。
    炙热的火海熊熊燃烧着，似将一切寂于天地。
    不多时，就起了北风。
    北风“呜呜”的吹着，很大，亦很冷。
    转眼之间，天空就乌云密布，下起了淅沥沥的雨...
    苏秦沐在雨中，化身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