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浮沉

    “还是小兄弟识趣，好好劝劝你哥吧。”慕容残一副掌握大局的气势，轻轻摆手：“王长老，放开他，他身上有九难咒，插翅难逃。”
    两名元神长老皆没有丝毫动静，其中一名手指一弹，就射出一道虚空流光，将禁锢笼罩着苏小林的神光给收了回来。
    苏小林心神平静，上前一步。
    慕容残眯着眼睛一挥手，身旁的元神长老就发出一声长啸，漫天虹光从万绝渊四周如漫天红潮般涌了起来，弥漫天空之中，种种神虹，竟是成百上千的修士，他们个个酝酿种种神通，无数法宝灵器绽放漫天神光。
    一时，整个万绝山都被漫天的修士所包围，围的水泄不通。
    苏秦对这一切恍若未闻，只是目光有些紧张的看着苏小林。
    “哥，终于再见到你了，对不起，总是让你为我担心许多，从小到大，都在你的保护下...”
    苏小林脸上挂着洋溢的笑容。
    苏秦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一种莫名心紧。
    “小时候，我就知道，哥，你是天穹上的雄鹰，是要展翅高飞，翱翔九霄，而我，你的废物弟弟，总是绊倒石，从小到大，都在你的羽翼，受到你的保护，我还记得，小时候，为了夺到一个包子，你和恶狗搏斗，鲜血淋淋，却微笑着将那一个唯一的包子递给我，我还记得，因为我的懦弱总是受到其他孤儿的欺负，你总是一言不发，拿着木棍像疯子一样冲出去，然后带着满身的伤口回来，我还记得，为了保护我，你曾被马蹄踩伤...我还记得...”
    苏小林一边说，一边步伐微微移动，越发的贴近后方的死绝渊，泪眼婆娑，豆大颗泪珠儿滑落。
    往事的一幕幕俱在心头，兄弟之间的血浓于水，无法用世上任何珍宝所能换。
    苏秦心中的不安提到了喉咙眼之中，一颗心也被牵动着，悬挂了起来。
    心中的强烈不安让他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心神，滚滚的法力仿佛都要冲闸而出。
    “哥，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的梦想是成为修士，你说你总有一天，要让世上像我们这样的人，永远不受到苦难，你要让天地间所有的人都幸福，所以你要成仙，那时，你问我，我的梦想是什么...，我没有回答。”
    苏小林的声音缓了下来，腔调也越发的镇定。
    “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一直在你羽翼之下守护的我，有一天，能守护着你，仅此而已。”
    苏小林突然后退一步，再后面便是万丈死绝渊，让苏秦的心牵在一根弦上，几欲欲碎，强烈的不安到了极致。
    “对不起了，哥，原谅你这个废物的弟弟吧，自由吧，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最强的人，我相信...我只希望能守护着你，仅此而已。”
    苏小林面带微笑，纵身一跳，如同一叶孤叶坠入万绝渊。
    “不！”苏秦的眼红了，那一刹那，紧绷的心弦碎了，心中那最后一点光亮消逝了，化作了无穷的黑暗，所有的一切，尽数崩溃，寂灭成空。
    一直在旁看着的慕容残，有些好笑的看着在他眼中蝼蚁般的情感，突然看到苏小林坠入深渊，一声怒吼：“快用法力，将他抓回来。”
    两名元神长老闻言一动，两只巨大的元神魔臂直接透入虚空之中，抓向落入深渊的苏小林。
    苏小林身上的符咒爆发无穷的光辉，两只巨大的元神手臂顿时化作虚无。
    下一刹那，苏小林的身躯就被无穷深渊吞噬，顷刻之间，被魔气化成了灰。
    “糟，他身上种有九难咒。”慕容残又惊又怒。
    九难咒，以施法者的法力为界限，被施术者被禁锢所有法力，就算任何神通，都无法靠近，以三名元神强者种下的九难咒，除非元神巅峰，能身化法相天地存在才能破解。
    万劫渊，禁忌之地，灭杀万物，哪怕元神强者都被化灭成灰，一个小小凡人，绝无生机。
    苏秦的身体停滞了，望着面前这一切，全身僵硬，仿佛成了枯灯，只听的耳边风呜呜的狂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心中那一抹光亮完全崩溃，随着苏小林跳入万绝渊一起，崩溃成了灰烬，识海之中的虚空世界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有一种的莫名的东西似在结茧。
    苏秦的手，轻轻的歪了下去，头低低的埋了下去，被齐腰的头发遮盖，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就这么呆如木鸡的站着，连眼泪都没有流出一滴。
    大悲无声。
    无尽的痛苦在一刹那摧毁了他的心神，仿佛黄泉一般淹没了他的身体，淹没了他的心，淹没了他的魂魄，无法呼吸。
    痛，很痛，超越了苏秦所能承受的所有痛楚，也是他不敢面对的痛楚。
    在这一刻，苏秦明白了，什么才叫做痛苦，什么才叫做大痛苦。
    这种痛，已无法用言语来表明，痛到了极致，痛到就算打碎他身体的骨头，然后揉成灰烬，最后再生生接回去都还要痛千百倍。
    心痛的无法抑制，柔肠牵断，崩溃。
    这一刻，苏秦只觉得天地尽失颜色，化作了无穷黑暗，那种痛楚让他的心，魂魄开始崩溃，那结出的茧似乎在破碎，有什么东西从茧中快要冲出来。
    苏秦痛的想要抓自己的胸膛，将茧给撕碎。
    “快杀了他！”慕容残看到这失常的景象，大声怒吼。
    漫天的修士都爆发出怒吼声，神光，道术，神通，无穷的火焰，雷霆，寒光，灵器，仿佛奔腾的河流向苏秦袭来。
    苏秦什么都听不到，天地都是嘈杂一片，他的心完全崩溃，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崩溃，一道道黑色魔气从他的身体之上迸发出来，围绕起来。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无形无相，无法无量...”
    苏秦轻声一个字一个字的呢喃着。
    这一刻，他仿佛与这些字完全化为了一体，滚滚的魔气从他的身躯之中透射出来，如同一条条黑色的魔龙，埋着的头，越发的深。
    “难不成入魔了？不对，这不是入魔，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心中这么不安。”一直静观其变的阴煞老魔突然睁开了眼睛，心中狂跳，压抑不住的不安。
    天地之间有四万八千种业障，更有三灾九难，九重天堑，每一种都能让修士入魔，沉沦苦海，一旦入魔，性情大变，疯狂厮杀，坠入邪道，同时实力大增，为战而生，直到精力耗尽战死。
    漫天的神通已然淹没苏秦的身躯，万绝山都在神通之下崩溃，化作漫天的飞灰，仿佛又将天地陷入寂灭当中。
    “就这么死了？”慕容残眯起眼睛，不知为何，心绪狂跳。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这就是天，我就屠天！这就是命，我就斩命，苍生劫，我就屠尽苍生，让天上地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一声冷冽的声音从漫天的灰烬之中响彻起来，灰烬散去。
    苏秦的身影傲立在灰烬之中，无穷的魔气不断从他的身躯之上迸发，一身银白的长袍，齐腰黑发被拂起，一条雪白的璃龙之魂围绕着他的身躯，绽放着神光，他的头始终低着，看不真切是如何的表情。
    “好大的口气。”
    慕容残眸子一幽，冷声喝道。
    苏秦缓缓抬起头，一双冷眸望着诸人。
    众人皆是一窒。
    “他的眼神变了。”阴煞老魔只觉得心神狂震，越发觉得不安。
    苏秦的一头黑发在风尘之下拂起，依旧那份桀骜容颜，但眼神已然大变，透着无穷神光，仿佛无穷魔渊，拿捏天地伦常，掌控诸天。
    若非要形容，那么前一刹那的苏秦眼中还有些情感，那么这一刻的苏秦已然化身为魔中之魔，苍生于他眼中仿佛都是蝼蚁，随意屠之，天地江河，皆在他的掌心之下。
    这是一种强大到让人震撼的眼神。
    “杀了他，夺宝。”慕容残脸色铁青，疯狂尖啸。
    漫天的修士如滚滚云彩一般向着苏秦呼啸冲来，仿佛无穷的穿云箭，蝗虫群，撕裂天地。
    “杀。”
    苏秦轻吐一字，身躯化作一道虚空虹光，直接冲入了修士群中，在他眼中天地皆红，如同血日。
    此刻，苏秦完全与“寂灭浮生经”融入一体，终于能理解“痛苦”。
    在痛苦之下，开始蜕变！
    苏秦一人在虚空闪逝，法力神通滚滚，无穷魔气滔天，在修士群中冲杀。
    手一抓，无穷的肉身之力直接抓碎十数名修士的身躯，滔天的血雾，再虚空一拳，仿佛盖世魔神般毁灭诸天，将无数修士打成肉泥。
    数十名修士运起灵器，神通向着苏秦袭来，苏秦魔气一卷，直接将其贯穿，五脏俱碎。
    苏秦一人一身，仿佛天魔，他的眼中天地无色，他的心中冰冷一片，血雨滴在他的脸上，一丝冰冷，才能减弱他的痛苦。
    他需要杀戮，他要屠尽这里所有的修士，让他的心不在疼痛，不在痛楚，仿佛撕裂般的痛楚。
    漫天血雨，所向披靡，残肢断臂，滚滚魔气滔天，一条条魔虹撕裂天穹，修士纷纷陨落，天地皆红。
    “杀！”
    唯有苏秦的大喝，响彻天穹。
    一轮红日，绯红如血。